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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略過人群，多半都是三五成群的模樣，熱熱鬧鬧的，這對他來說，并不有利，‘他’已經太久沒有進食了，現在的體力搏倒一個成年壯漢都有些勉強，可別說這些成群的人們，随便一嗓子就能吸引過來這一街的人。

現在還是黃昏傍晚，日光并不怎麽強烈，他的口袋裏放着一小塊奇異的石頭，那是一個奇怪的巫師送給他的禮物，把他戴在身上，他幾乎是欣喜若狂地發現他竟然可以在陽光下活動了，只要不是烈陽，不算太明亮的日光都是可以承受的。

不知是不是華夏和他有緣，他來到的寥寥幾天，竟然都是陰天。

他的眼珠子快速轉動，略過一個又一個目标，最後無奈抱着碰碰運氣的想法，閃身往不遠處的小巷子裏一鑽——雖說最好的可能不過是碰到那些一股酸味，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的乞丐，血的味道都新鮮不到哪裏去，但至少比餓死來得強。

“你幹什麽你！”灰蒙蒙的乞丐手裏還拿着陳家下人沿街發放的賞賜，狼吞虎咽着，一擡頭，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被吓得手裏的饅頭都差點沒拿穩，定睛一看，竟然是個穿着奇怪的男人，頓時沒好氣地如此說道。

‘他’頓了頓，來華夏只有幾個月時間，不過幸虧他的自學能力出色，倒是大概理解了這門拗口的語言的大概意思，不過，倒依舊不太會說——當然，在這種時候，他怎麽回複倒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了。

“啊——”

巷子裏只剩下一絲短促的叫喊，便再無聲響。

……

“你可聽說了？陳家那小少爺又攤上倒黴事兒了！”

“這你可別亂講，這可不僅僅是對那小少爺來說的，整個陳家大概都得憂心忡忡了——”

“到底什麽事兒啊，你們別賣關子啊，快說快說！”

“可不，這陳家剛重金請了個西洋人準備教導那小少爺功課，有朝一日能把小少爺送到西洋去，但那西洋人不知道是命不好還是怎麽的，在來的路上暴斃身亡！”

“嘿，原來是這事兒啊，不就是那個西洋人生了疾病嘛，能怪得了誰啊！不過據說還鬧到了官府呢，陳家老爺可一點沒得到什麽好處，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要我說，這和什麽都沒關系，就和那個陳家小少爺，對對對，叫陳凜是吧？那小子從小就是個克別人的命，一出生就把自己親娘給克死了，也不知道這陳家老爺怎麽想的，還把他當個寶呢！”

‘他’默默地坐在一邊聽着，可能因為外貌與華夏人看得出明顯區別的原因，再加上又因為最近官府對異國人顯而易見的包庇态度，店鋪小二倒也沒敢直接驅趕這位沒有點任何東西的客人，反而戰戰兢兢地給他上了一壺茶，也沒敢多說什麽，就跑了。

‘西洋人教導？’那教導的東西外不過就是西洋語和西洋歷史了，對他這個活了幾百年……現在只能算得上幾十年的吸血鬼來說，并不在話下。

‘他’若有所思地敲敲桌子，在這異國他鄉，有一屆身份可以說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這陳家聽上去也算有權有勢，他不妨去碰碰運氣……

等等，來了這個國家之後，他怎麽遇事越來越碰碰運氣了？

有些哭笑不得地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他’重新站了起來，經過昨晚的進食，‘他’現在的大腦已經清楚了不少，至少不會一心只向着食物了。

他站起身來，陳家在這個小鎮幾乎能算得上标志建築了，他要找到也并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只是如何說服這陳家的管理者接受自己這個‘西洋師傅’了。

他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一邊還能抽空扶一把差點摔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小心點。”

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那個孩子，這才發現這是個漂亮的孩子，自然卷的黑色頭發，白皙的臉頰，精致得像個娃娃一樣的五官，還有上好的衣服料子，無不說明他的出身良好，但是這時候，這個男孩兒的注意力明顯不是盯着他的，而是死死地看着那些在大嚼舌根的男人們，像是想看出一個洞來一樣。

‘他’想了幾秒，也沒有從那些嚼舌根的男人的話語中想起除了‘陳家小少爺克別人的命’更過分的話語，對眼前的男孩兒的身份也猜測了一二。

他猶豫了幾秒，蹲下去和男孩兒平視，然後笑眯眯地問他道——

“想給他們一點美麗嗎？”

“……”沒想到男孩子停頓了幾秒，轉過頭來臉色雖然不好看，但可以看出是壓制住了自己，“這位先生，你想說的是給他們一點好看吧？”

“……對。”

……華夏語言博大精深，他能聽懂還能扯兩句就不錯了，OK？

沒想到這不過七八歲模樣的孩子，還能在這種情況下去反駁他，他感興趣地眨了眨眼，然後繼續耐心地問道：“你想嗎？”

拉攏一個孩子，比說服一個家庭，簡單的多了。

男孩兒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還不忘問一句：“你想要我做什麽作為回報？”

他不由失笑，随手拍了兩下男孩兒的頭，他的黑發軟軟的，在他的手心裏有癢癢的觸感，好摸得很。

轉而，他就幾乎像是在原地消失了蹤影。

男孩兒的眼睛瞪大了，現在街上的行人不多，竟然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男人突然的消失，甚至讓他懷疑剛剛和自己說話的那個異國人是不是他的錯覺！

‘呼——’一股不知從哪兒來的狂風席卷，本來坐在桌子上還在侃大山的幾個男人的桌子憑空被翻起，幾人都沒有防備，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什麽妖風！”

男孩兒的嘴不由張大了，這一切難道和那個男人有關？他還沒來得及皺眉再好好想一想，就又聽見那個聲音響起——

“如何？”

男孩兒擡起頭，果然看到那個男人站在那裏，像是從沒離開過一般。

“我叫陳凜。”

靜了片刻，男孩兒也沒有先問‘他’是什麽人，也沒有說自己是滿意了還是覺得不夠，倒是很有禮貌地先自我介紹了一下，不過他猜測，既然眼前這個男人願意幫助自己，那他多半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現在，這頂着一副似洋人面孔的男人，不難猜測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想到了這裏，陳凜沒有再猶豫下去，而是乖乖地行了個半禮，“陳凜自願拜師，敢問先生名諱？”

“我姓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