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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街道兩側的牆體滿是坑坑窪窪的彈坑，大量牆皮被榴彈的爆炸沖擊砸出裸/露的鋼筋。

路燈杆像是被力量型的異能力扭曲成了蛇形，裏面的電線還未完全斷開，那罩殼中的燈泡散發着昏暗的光。

地面上的場景堪比人間地獄，地盤朝天、車頭陷入牆體、互相碰撞的汽車約莫有數十輛，皆是損毀嚴重，更可怕的是，周圍遍地皆是已無生命特征的屍體。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穿着黑色西裝與佩戴着墨鏡，還有一部分無辜的路人。

死者的血液還未完全凝固，這是一場剛結束不久的戰争。

不，或許并未結束。

這裏還有活人。

在夏目律的視線裏，一位赤紅色頭發的男子正抱着一個邊哭邊打嗝的小女孩快速朝他跑動。

于此同時，隔着一棟樓的距離，傳來了由爆炸産生的巨大轟鳴聲。

織田作之助見到夏目律時，表情有些錯愕，随即滿臉嚴肅道：“這裏很危險，快離開！”

顯然，夏目律被當做成一位誤入此地的路人。

在下一刻，織田腦海中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幕——

一個由雷電凝聚成的金色球體，從他們三個人的頭頂上猛然炸開，他們轉眼間就變成了三具焦屍。

這是織田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能夠在他遭遇危險時預知5秒以上、6秒以下的未來情景。

異能力的提示結束了。

織田擡頭已經看到了那顆碩大無比的雷電球飛向了半空，正在朝他們這邊落下，一切與預知一模一樣。

于是，他一手抓緊懷中的孩子，一手拉住夏目律的衣袖，準備扯着對方狂奔一段距離後趴下。

織田額頭滲出了冷汗。

——糟糕，這個距離抱着孩子加上拖着成年男子根本躲不過。

正當織田準備俯下身，準備用軀體将孩子護在身下，替她承受這一擊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突然被人騰空抱起。

夏目律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織田，外加織田懷中的小女孩，他調轉體內的靈力，将其彙聚在腿部，一個縱身後跳，躍出去了約十米外的距離。

就在這短短的幾秒內，夏目律的後腳跟一落地，那顆閃電球就在接近地面時爆炸了。

地上形成了一個一米半徑大的深坑。

織田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他在被人抱起的瞬間腦子懵了一下，直到安然躲過閃電球時，他才愣愣地向對方道謝。

夏目律維持着公主抱，微微颔首：“不客氣。”

最上方的小女孩已經停止了哭泣，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趴在織田的懷裏，和夏目律平視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織田，在這奇怪的疊疊抱的姿勢下，她陷入了迷茫。

織田木着臉：“你好，可以先把我放下嗎？”

夏目律這才已意識到自己還抱着兩個人，他們的體重太輕了，比自己的冥牙還要輕數十倍，一時間在觀察攻擊者所在地時忽略了手上的重量。

“當然可以。”

這一遭經歷下來，織田也意識到了夏目律是個異能力者的事實，他的表情現在很平靜，随着後者的視線看去，卻發現了那位釋放閃電球的異能力者已經不見蹤影。

子彈的射擊聲也已經停滞。

這時，織田的耳麥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織田作，撤離到安全點了嗎？接下來戰鬥波及範圍我會盡量控制在百米內。”

一旦超過百米，太宰就會用自己的無效化異能控制開啓了“污濁”的中也。這是太宰給織田的潛臺詞，織田也立刻理解到了對方的意思。

織田再次看向夏目律，他認真地說：“不管你的異能力有多強，還是和我一起撤離吧，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屬于人類的範疇。”

“好。”夏目律聽勸道，跟着織田一起跑出了至少兩百米的範圍。

“喂喂喂，織田作，你旁邊是誰！怎麽還有異能力者？啊——等等、中也先別開‘污濁’......可惡，我還沒準備好！”

織田聽着耳麥中傳來的電流音，又出現一聲碎石砸落在地上的巨響，把他的耳朵震得短時間出現了耳鳴，然後在太宰罵罵咧咧的聲音下，織田果斷地切斷了通訊。

看來太宰那邊沒什麽問題了。

然而在下一刻，織田想轉身帶着夏目律一起離開時，卻發現旁邊的人已經消失了。

織田臉上的震驚沒有再掩飾住。

最後還是懷中女孩咲樂指着一個方向告訴他：“那位漂亮的大哥哥往這棟樓裏去了。”

咲樂指向的是縣政府隔壁的那棟大樓。

瞬間，那棟大樓從裏面炸裂，它被人為的暴力拆解，轟然倒塌在地上，卷起漫天飛舞的塵埃碎片。

織田看着那個方向，頓時瞳孔緊縮。

***

“奇怪，剛才怎麽會出現神明的力量波動......”

夏目律站在一塊比較完整的碎石上，眯起眼打量着四周。

原本他打算不多管閑事，這一看就是港口Mafia與他們敵人之間的戰鬥，身為一名普通的貓咖店長，他應該對此熟視無睹。然而，在剛才短暫的幾秒內，一股強大的神明力量波動出現在了這裏。

夏目律嘀咕：“會是一名強大的神明插手現世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無法做到置之不理的地步了，好不容易有個安穩的世界留給他養老，他可不希望世界變得格外脆弱。

夏目律用靈力探測完了整片廢墟，可剛剛的神力波動猶如昙花一現般，消失殆盡。

天空中多了幾架直升機，上面有港口Mafia的标志，夏目律擰着眉頭望向它們，思考了片刻後，用靈力覆蓋住全身，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随後朝樓棟後面的小樹林跑去。

一片廢墟裏。

幾分鐘後，太宰蓬頭垢面地從廢墟中鑽出，旁邊是處于半脫力中的中也，兩個人非常狼狽不堪。

太宰首先出口：“中也，你剛才揍白麒麟的時候是想連我一起殺了吧？！從你入港口Mafia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你這個小矮子心腸非常歹毒，果不其然在今天被我抓住了你的把柄。”

“呸！”中也從口中吐出一口血沫，他成功被太宰挑起了怒火，“哈——？我想殺你還需要等到今天？你這自願被白麒麟抓走當誘餌的做法真是蠢透了！港口Mafia的審訊室都被他給炸了！”

“啧啧、小矮——诶？織田作你還沒回去啊。”

太宰原本還想再諷刺幾句中也，卻轉眼看到織田正在向他走來，他馬上就無視了被他撩撥得直冒怒火的中也，展開一張大大的笑臉朝着織田走去。

“織田作我跟你說，剛才中也開着污濁差點把我打得胃液都吐了出來，肚子上肯定有一大塊淤青了，不過還好在把他解除污濁後我也偷偷揍了他一拳......”

“太宰！！！原來我臉上的那一拳是你揍的！你趁我還未完全醒來時下黑手！啊啊啊——”

“哇嗚，什麽啊，蛞蝓還沒走啊。”太宰滿是嫌棄，像是趕小狗般驅趕，“去、去，快消失在我的眼前，啊~不然我的眼睛快要被污染了，不好！要長針眼了！”

織田阻止了接下去這場鬧劇的發生，他環視了下四周，沒有找到所要找的人。

太宰見狀，恢複了正經表情，冷不丁地開口：“織田作，你在找誰？”

織田搖了搖頭：“沒什麽，一個白發藍眼的年輕人，應該是不小心過來的，估計他已經離開了。”

太宰聽完若有所思。

***

樹林中。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茂密的樹林中穿梭，月光穿過層層枝葉的間隙，努力拂照到每一片植被。

夜風下，樹葉沙沙作響，不斷地有枯萎的黃葉飄落在泥土上。

沒有了與鋼筋混凝土結合的血腥味，沒有了槍林彈雨聲，也沒有了世間一切紛擾，這片樹林就像是此地最後一塊淨土，充滿生命力的小動物還在夜間悉悉索索地奔跑。

直到——

傳來一陣微弱的貓叫聲。

這陣聲音很虛弱，弱到幾近化為無。

一只原本應該是灰白色毛絨絨的生物不停喘息着，它渾身無法動彈地躺在枯枝上，白色的毛發早已染上了血紅的顏色，皮毛擰成一簇簇，與結痂緊緊契合在一起，而沒有皮毛的皮膚部分，則是焦黑色的痕跡。

夏目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了它。

在看到這只布偶貓的第一眼，他就判斷出對方傷勢極其嚴重，恐怕再不進行救治，對方就無法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而且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只貓的眼睛居然暗紅色的，也許是基因突變？

身為一名對貓咪忠實的鏟屎官，不救貓貓是不可能的。

夏目律悄悄接近對方後，将風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在其中，随即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寵物救治醫院。

——這只貓貓沒有拒絕我的靠近。

夏目律一本正經地想道。同時在滿是疼惜對方慘狀的心緒中，溢出了一點點發自內心的愉悅。

然而，在當他将布偶送至寵物醫院的時候，卻被獸醫告知這種程度的傷口無法救治，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晴天霹靂。

“很抱歉，先生，除了它外表格外慘烈之外，炸傷導致它的內髒，已經瀕臨破碎邊緣了......我們最多能做的是讓它盡可能緩解疼痛離開......”

在獸醫滿臉歉意下，夏目律抱着布偶貓走出了寵物醫院。

随着布偶貓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夏目律為了拖延死亡時間，将一絲細微的靈力灌輸到它的體內，這精密的控制力度對他本身來說是場災難。

他的靈力通常在戰鬥中爆發式輸出，使用越粗糙體內力量環境越穩定，反之，則是造成靈力與妖力的不均衡引起失控。

而且這也不是治愈系的靈力，所以堪堪維持住布偶貓的最後一口氣。

夏目律忍着體內的快要失控的妖力，掏出手機撥打出一個號碼。

“晶子小姐，打擾了。我有個委托，報酬......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