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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傳回本丸後，夏目律解除了半妖化狀态，眼眶終于承受不住驟然的壓力沖擊，兩道血淚從兩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臉部和四肢出現妖紋的部分呈現皮膚被灼傷的痕跡，整個人看起來尤為凄慘。

陡然一個踉跄，他差點跌倒在地上，還好及時從體內喚出冥牙作為支撐點維持住站立的姿勢。

等候已久的明石國行沒有了往常懶洋洋的模樣，他慎重地走上前扶住自家主公。

“主公，山姥切國廣、一期一振和數珠丸恒次三位隊長，已帶第一部隊前往您發給我們的地點；鶴丸國永等人已去處理高濑會內部事宜；三日月宗近已與異能特務科再次取得聯系。”

夏目律點點頭，表情帶着點冷漠：“既然特務科選擇提供幫助，我們可以順勢接下這份‘善意’，合作的事可以開始展開了。”

不出夏目律所料，特務科對給予高濑會一份“異能開業許可證”無疑是天方夜譚，于是在兩者不斷地博弈與拉扯中，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夏目律取得了部分由官方授予的港口經營權，在武器等方面，能夠最大限度地得到官方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即使以往橫濱地下勢力最猖狂的時候，大部分組織都是我行我素、大搖大擺地進行走私，市政府因為在那時幾乎沒有任何威信，只能咬碎了牙把這個“苦”吞了下去。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龍頭戰争之後，黑白兩方中，一方碾壓的局面徹底轟然倒塌，無數組織高層的死亡與中小型組織的湮滅，橫濱市政府得到了一口喘息的機會。

特務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們協助橫濱官方，試圖将黑白兩方至少掰到平衡的位置，可惜的是，哪怕地下勢力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也依舊是個龐然大物。

正好，特務科需要在暗中扶持一個幫手，而有把組織試圖溫和化、正規化的夏目律就進入了他們的眼前，作為一名曾經四大組織之一——高濑會的新首領，他們對對方所作出的這項行為很滿意，如果對方的胃口不要那麽大就更好了。

所以，除了部分港口經營權外，夏目律還獲得了持刀許可證（組織）和持槍許可證（組織），都是官方戳了蓋的證明。

當然了，明面上看，他們有的東西，其他地下組織也有，只不過前者經過了官方的承認，後者卻沒有。

可能現在還不能看出有什麽太大差別，但等到官方獲得更大的權力掌控這座城市後，或者求退其次地說，等官方與地下勢力接近平衡的那一天，其他組織只能夾着尾巴做人，而高濑會卻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陽光底下。

這些，就是夏目律無論如何都要和特務科打好關系的原因。

畢竟，他絕不允許跟着自己退休的刀劍們長期潛伏于黑暗之下，作為主公，他需要考慮更多的東西。

不過......一旦有地下勢力知道高濑會與特務科有進行合作關系，恐怕會遭受來自他們的阻力，但是這也是之後要考慮的事情了。

因為本丸屬于獨立的個體，它的通訊與現世并不相通，想要與現世的刀劍們取得聯系，夏目律需要從本丸再次重新回到現世，才能有信號接通。

于是，夏目律簡單地洗漱了一遍，換好幹淨的衣服後，忍着強烈的疲憊感，又馬不停蹄地回到了現世。同時，也因為現世別墅産生了大爆炸，他現在所能居住的地點要麽是酒店，要麽是貓咖的樓上——三樓宿舍。

夏目律選擇了後者。

“明石，将42號倉庫發生的事，讓三日月通知特務科一聲。”夏目律對着跟過來的明石說，“河下真座能夠從警署轉交至特務科的監獄途中逃跑，他們也有一半責任。”

“明白。”

“還有，讓刀劍們下手輕點，別把賀藤尾茂揍死......算了，打個半死就行，把他帶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他。”

“是，主公！”

半個小時後，明石國行別在腰間的對講機響了，一陣輕快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明石先生~告訴大将一聲，藤四郎家的兩位兄弟都沒事哦！”今劍停頓了一下，“嗯......就是這裏超過1500℃的高溫有點熱......不愧是鋼鐵廠啊，他們差點被融了做鋼制馬桶刷，真是吓死我了！”

“......”明石也停頓了一下，也被“馬桶刷”這個名詞吓到了，他艱難地憋出幾個字，“好的，我了解了。”

這回，經常毫無幹勁的明石國行徹底被吓跑了瞌睡。他不明白，怎麽會有人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還未等明石斟酌着開口，夏目律桌上的手機響了，前者自覺地退出了會議室。

一個渾厚的男聲從手機裏傳來：“怎麽樣，夏目君，我們特務科偵探的效率不錯吧？”

夏目律：“是的，感謝種田長官提供的幫助，請替我向那位名偵探表示謝意。”

“哈哈哈，這個沒問題，不過——”種田話音一轉，用認真的語氣說，“說真的，夏目君你真不考慮來我們特務科嗎？你和你的那群用刀的部下若是加入特務科，或許橫濱的治安就需要靠你們維持了啊。”

夏目律驟然握緊了手機。

這是個充滿陷阱的“邀請”，看來特務科在選擇接納他們的同時，依舊有較深的防備心，還真是希望把他和刀劍們納為己用。

他笑了笑，輕描淡寫地回複道：“種田長官過譽了，我和我的家臣已經自由慣了，不如特務科換個目标，邀請一下現在名聲鵲起的港口Mafia的那兩位‘雙黑’如何？”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被噎了一下，主動轉移話題：“哈哈哈哈哈，我倒是想啊......對了，夏目，我這邊有個人想要認識你一下，你看——”

夏目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正在愈合的途中，差不多過個一兩天就完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了。

于是，他淡笑道：“後天我會在貓咖中待一上午。”

兩人彼此客氣地道別後，很快挂斷了電話。

夏目律看了看窩在椅子上團成圈的布偶貓，露出了一抹放松般的微笑。

這小家夥也鬧騰着跟出來，他順勢将對方帶到了會議室中，拒絕了部下給自己訂的酒店後，夏目律抄起了布偶貓，前往隔壁的臨時宿舍。

澀澤一直保持着安靜的模樣，不管是今劍與明石國行的對話，又或者是夏目律與種田山頭火的交流，他都維持着把自己團起來的模樣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一般，所有聲音都無法喚醒它。

夏目律倚靠着牆壁，半躺在床上，他将布偶貓放在了身側，準備多吸幾口貓來緩解一下目前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經歷。

他揉着貓的脖頸及後背部分，放空大腦，釋放裏面澎湃的戰意。雖然所有妖力暫時都安穩了下來，其中一半退回了時政的封印裏，但依舊有殘留的妖氣還不斷影響着他，那些妖氣就像無數次喋喋不休的騷擾，驅使着他對鮮血的渴望。

讓妖力徹底與靈力維持平衡狀态，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等待。

夏目律打了個哈欠，可一想到等會還要去高濑會大本營見一下這件爆炸和綁架事件的主謀——賀藤尾茂，就只能努力睜着眼睛驅散着困意。

然而，這次的困意來得太猛了，或許是當時被氣得直接妖化的原因，他的身體需要大量睡眠修複自身。

不一會兒，夏目律的上半身就已經從牆上滑落，躺倒在了床上。

這差點又把澀澤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拿貓爪有肉球的那一面對準夏目律的鼻孔出氣部位，感受到了熱氣的呼出，再加上有規律的呼吸聲，以及對方熬了一夜導致産生輕微的黑眼圈，他才判斷對方是睡着了。

澀澤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好一會兒，他的貓臉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複雜神色，這和他的內心一致，因為他的內心也正處于“為什麽這個人要救他”的矛盾之中。

當時別墅牆體兩側發生劇烈爆炸的那一幕，他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明明在那個時候，夏目律已經即将傳送回本丸了，但是看到了停留在原地，從刀劍衣物裏不小心暴露出來的他，卻又義無反顧地冒着生命危險來施救。

這件事一直萦繞在澀澤的心裏，他想不明白，現在的他作為一只貓，清楚自己是多麽弱小的一種生物啊......也正是認識到目前的弱小，所以他才更迷茫。

爆炸帶來的死亡他并不害怕，當初在大樓上被中原中也從高空揍落的時，他也沒害怕過死亡。

可是，為什麽現在剛剛會産生一絲害怕的情緒，害怕這位“鏟屎官”會停止呼吸呢？

從小因為強大的異能力，只能被限制住自由，并且被特務科列為嚴加看管的特一級危險異能力者的澀澤龍彥，第一回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

——是羁絆嗎？

澀澤貓貓滿是困惑，但是他現在清醒地明白其中一個問題，他被列為“夏目律”這個不知道這個到底是人還是妖、又或者是半妖的保護範圍之內了。

或許總有一天，他會找到自己內心深處渴望的東西。

此時，陷入沉睡中的夏目律的夢境裏，多出了一位熟悉的來訪者。

一只幼崽形态的豹貓邁着小短腿愉快地踩着步調，準備一股腦紮進夢境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