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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上午6：55分，距離貓咖開門還有2個小時，門口挂着“休息中”的木制牌子。

在一張靠近窗戶、能夠一覽窗外街景的座位上，夏目律将自己的風衣脫了下來，挂在了衣帽架上，順手松了下領帶後，他悠閑地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距離7點整還有不到10秒時，一位個子高挑，戴着鴨舌帽和遮光眼鏡，右手揣着個小型紅裙子女孩人偶的男子走了進來，夏目律注意到在他的腰間還別着一根細長而又精致的煙管，看上去它的制作人手藝甚為精湛。

夏目律睜開了眼，他短暫地掃視了一眼對方，其人臉色平靜，身上散發着難以接近的氣息，而遮光眼鏡後的那雙眼睛，此時雖處于尋常的狀态，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那雙眼睛一定銳利無比。

男子直接走到夏目律的對面，抽開椅子坐了下來。

“自我介紹一下，绫辻行人，隸屬于绫辻偵探事務所。當然，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把我看作是異能特務科的一員。”這位自稱是绫辻行人的人，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雖然特務科不一定會這麽認為。”

夏目律頓了下，他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麽別具一格地介紹自己，但是出于禮貌起見，他微笑着沖着對方點了點頭：“你好，绫辻偵探。雖然我想你已經在特務科那邊初步了解我，但容許我再自我介紹一遍，在下夏目律，是這家貓咖的店長，當然，副業是高濑會的現任首領。”

“副業？”绫辻行人音調稍微提高了點，接着将煙管放在了桌面上，他突然笑了下，為那張冷漠的臉緩解得溫和了一點，“這種說法很有趣，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夏目律沒有回答，同樣以微笑面對，他朝燭臺切光宗揮了揮手，說話卻是對着绫辻行人說的。

“需要來一杯咖啡嗎？”

“嗯，謝謝。加兩塊黑糖，不要奶精。”

等燭臺切将咖啡送上桌後，绫辻瞥了眼正在冒熱氣的咖啡，他将它往自己那邊稍稍移了點，然後直接直接開門見山。

“我個人不太喜歡說太多廢話，還望見諒。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你被人盯上了。”

“對方是一個被世人稱之為‘妖術師’的男人——京極夏彥。”

“他擁有的異能力名為‘天降邪魔’，或許将‘邪魔’更為通俗的稱之為‘妖怪’也可以，他操縱它自上空降落于目标身上，使其精神失去控制。”

說到這裏，绫辻抿了口咖啡，放下咖啡杯後，他沉默地看向了正在認真聽他講述的夏目律，習慣性地拿起了細煙管，突然他頓了一下。

绫辻拿手指敲了敲細煙管：“介意我點火嗎？”

夏目律伸出手作“請”狀：“今天上午貓咖休業，下午2：00才開始營業，請您随意。”

聽完，绫辻就将窗戶打開了一點，他悠悠地點燃了煙管，盯着窗外的某個地方想了會，才繼續緩緩地說着。

“那位‘妖術師’的異能并不高級，甚至比較低級。它并不能直接攻擊目标，也不能由異能主人随心所欲的利用它操控目标——”绫辻再次停頓了下，“你的表情告訴你現在很疑惑。”

夏目律沉吟道：“是的，按照您的說法，既然這名為‘天降邪魔’的異能它一旦由擁有者施展，那就相當于脫離了擁有者的控制，可為什麽賀藤尾茂會針對的是我以及我的家臣們呢？據我了解，賀藤并不恨我。”

绫辻吐出袅袅煙霧，他的整張臉被白色霧氣短暫地吞沒在了後面，一時間夏目律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你的狀态進入得很快，省去了我們之間一番不必要的交流。”绫辻對夏目律的思考表達了贊許，随後他的聲音陡然一變，他的話語變得冷冽如冰，“因為精神誘導。”

夏目律沒有吭聲。

绫辻：“這就是我為什麽來這裏的目的。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夏目君，你被京極夏彥盯上了，他現在的目标就是——你。”

绫辻接着說：“比起他這項異能，更邪惡的是他本身，以及他那驚人智慧的頭腦，不過我更喜歡把它稱之為惡魔般的頭腦。”

夏目律微微蹙起眉，他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被這位名為“京極夏彥”的人盯上。

“容我提醒一句，與其思考為什麽會被他盯上，不如思考如何在他殺了你之前，先殺了對方吧。”

“欸？”

夏目律眨了眨眼，這位绫辻大偵探怎麽一下子就看穿自己在想些什麽。

绫辻嘆了口氣：“作為一名首領，你該好好考慮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實心理，表情外露太明顯了。”

“......”夏目律感覺自己被噎了下，他無奈地攤手，“好吧，感謝绫辻偵探的提醒。”

在绫辻喝完手中的那杯咖啡後，他從容地拿細煙管敲了敲桌面：“對了，別想着很快放了你的那位被誘導的下屬，你既然想留下那位下屬的性命，我建議先将其送去國外多待兩年。”

“好的，謝謝。”夏目律已經不再去想為什麽對方會知道自己想放了賀藤這回事，也不再去想對方又看出了些什麽，現在他已經把這位绫辻偵探看作是亂步一般的存在了，在他們面前幾乎毫無保留。

這麽想想，還好有時政的幹擾因素，不然在這些觀察力細微、推理能力極強的偵探眼裏，他退休前的身份經歷恐怕沒什麽秘密了吧。

秉承多結交一位偵探，就多一份力量的原則，夏目律朝對方要了一份名片，結果反而收到了绫辻看向他的古怪眼神。

绫辻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委婉地開口：“你應該在見我前向特務科打聽一下我。”

“嗯？為什麽？”夏目律不理解，“绫辻偵探不方便提供嗎......”

這回绫辻也被噎了下，一向表現得十分冷靜理智的他，這時卻呆愣了一下。

很快绫辻回過神了，他冷着臉，口氣不太好：“如果你多加了解一點關于我的情報，那你應該明白‘殺人偵探’這個頭銜。”

突然，绫辻臉上多了分玩味的笑意，他放下了手中的吸煙管，滅去裏面的星火。

他直視着夏目律，冷冰冰地開口：“我的異能力名為‘Another’，又可以把它稱為‘死于非命’，它不受我主觀操控，一旦我接受了殺人案的偵查工作，它就會自動發動，如果我成功找出兇手，那麽對方會百分之百意外死亡。”

這是一項可以無視一切因果的異能力，再加上绫辻行人本人極為智慧的大腦，以及強大的推理能力，被他接手過的殺人案，兇手都會死于非命。

它無法被預測，也無法被抵擋，更不能被绫辻行人主動取消，它是一項被動異能。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

“外面樓棟裏的那群狙擊手是特務科來監視你的吧。”夏目律斷定道。

绫辻維持着冷漠表情點了點頭：“沒錯，這群無聊的家夥24小時都這樣。”

夏目律：......這位偵探還真是辛苦啊。

绫辻把自己的異能力告訴了對方，但是在對方的臉上，他沒有看到任何一絲害怕、憎惡的表情，這令他稍稍有些困惑。

這個世界從不是非黑即白，那些染上了任何一點“黑”的人，都會害怕他，因為他随時随地可以終止他們的性命，除非對方不怕死。不過，身為高濑會的首領，對方真的會不怕死嗎？

绫辻試圖從夏目律的表情上找出一丁點害怕的情緒，可惜的是，他居然失敗了。

夏目律疑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绫辻偵探，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等到對方出聲，绫辻這才發現自己觀察得有點久了，這麽直白地盯着對方看不符合他一如既往的性格，于是收回了眼神。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不害怕嗎？”

夏目律知道眼前的人問的是那個叫“死于非命”的異能，他低頭沉思了會，然後才擡頭看向绫辻，一臉認真地回答：“怕。”

绫辻一副“你在說謊”的表情盯着他。

夏目律溫柔地笑了笑：“這世界上強大的異能力不在少數，又或許還有我們更多未知的因果型異能力，如果我每面對其中一個異能會害怕，那麽豈不是每天活在恐慌之中？甚至或許等不到異能來解決我，就已經被自己的害怕所淹沒。”

最關鍵的是，“死”這回事，他曾經瀕臨無數次，甚至連遺囑都寫了好幾回，最終才成長為一名強大的審神者。

“與其終日憂慮死亡的降臨，不如活在當下。”

“更何況像我們這樣的地下勢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理想中能夠使我的部下們活到退休，這就是我一直在為此與特務科交涉的目的。”

“感謝绫辻偵探的提醒，接下來我會對‘京極夏彥’這位人密切關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盯上了我，但是被一只臭蟲在臭水溝裏盯着，那麽晚上睡覺也不太安穩了。”

......

此時，绫辻已經離開了貓咖，他最終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他望了望一望無際的天空，上面漂浮着潔白無瑕的雲朵，又将目光放在了狙擊手們所在的樓棟上，在把後者們看得心慌無比的時候，绫辻又仿佛無趣地移開視線。

活在當下嗎？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又過了會，他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穿着破舊和服的老者，這人物的相貌像是畫一般被他刻在了內心深處。

绫辻的聲音宛如冰窖般寒冷：“京極夏彥，你殺的人太多了......”

對于這名挑唆他人的“妖術師”，绫辻卻一直因為殺人者不是京極本人，“死于非命”的異能無法作用于對方，導致他一直與這位全社會公敵展開頭腦搏鬥。

現在，京極夏彥的又将目标放在了一位高濑會的首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