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非常不人道

非常不人道

過了午後,火車很快到了秦嘯川的目的地,甘肅省天水市。

一到這裏,傅一一就明白過來了。

他是帶她來看麥積山石窟的。

當然,來天水的人都是為了看石窟,可他們又有所不同,因為這裏,跟傅一一的小說《廢後》,有着特殊的淵源。

他們下了火車,就直接去了麥積山石窟。

天水城市不大,還保留着上個世紀計劃經濟時代的布局。

公交車過了渭河,廣播挨着挨着地報站名,傅一一留心聽了一會兒,只記得有一段路是一個國營工廠接着配套的一個家屬院,又一個廠子又一個家屬院這樣。

她覺得很有意思,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早早地進入了改革開放的浪潮之中,但是類似于這樣的偏遠地區,像是被時間遺忘了一般,仍然保持着這樣不疾不徐的節奏。

傅一一想起自己小時候,周圍也有很多這樣的單位家屬區,後來随着工廠拆遷,很多單位的家屬區也随之搬遷或者拆除了。

她給秦嘯川聽:“你們小時候應該都沒有這樣的了。”

秦嘯川搖搖頭,說:“沒有。”

傅一一又說:“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代溝。”

秦嘯川:“……”

想了半天,他才憋出來一句,“這只是不同的人生閱歷,又不影響生活!”

她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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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經過了機場,很快把他們送到了景區大門。

進入冬天,他們倆甚至買到了淡季的旅游門票,票價便宜了不少。

兩個坐着景區的電動車,到了麥積山腳下。

傅一一指着路上的一截白牆說:“那裏以前有棵樹,應該是楓樹,秋天的時候紅色的葉子爬滿白色的牆,在藍天下看起來特別美。”

秦嘯川很意外,“你以前就來過?”

“是啊。”

他似乎有些沮喪,“我以為你沒有來過,還想專門帶你來看看。”

傅一一笑了笑,“難得你有心。”

遠遠地,麥積山就映入了眼簾,他們在炳靈寺前下了車,兩個人并肩走了進去。

秦嘯川沒有來過,傅一一也不心急,等着他慢慢看室內的陳設和講解。

到了這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兩個人都放松了不少,秦嘯川甚至沒有戴口罩,只是松松地挂了一邊在耳朵上。

他站在展櫃前,眼眸微垂,神情認真地看着櫃內的講解詞。傅一一看着他的側臉,睫毛又長又直,垂在眼前,大概是看得專注,他的眉頭微微有些皺,像是邊看邊記。

她不知怎麽,覺得這樣認真的他,真的特別吸引人。

等走到內室,兩個人終于看到了那一段關于廢後的講解。

秦嘯川以前以為她只是碰巧知道這段歷史,這下知道她曾來過,于是問:“你是來過之後才寫的嗎?”

“嗯。”傅一一仰頭望着有些積灰的展板,一別經年,沒想到這塊板子還是當年那模樣,只是身邊的人……

“就是看過這個簡介之後才去了解的。”她轉過臉來看着他,皺着鼻子笑了笑,“一千多年過去了,還是覺得這樣的故事好虐心。”

“确實有一點。”或許是演繹過了那樣的故事,他的內心反而覺得平靜。

“只有一點嗎?”傅一一訝異道,“那大概是我老了吧,真的覺得很虐,我們老年人只愛傻白甜。”

秦嘯川不知道怎麽了,腦子一抽,回了她一句,“那你怎麽不愛我?”

傅一一:“???”

他說完也覺得自己傻了,正要補救,卻聽她笑着說:“你才不是傻白甜,你是大帥比。”

傅一一拉着他的手腕,邊走邊說:“好啦好啦,快走吧,一會來不及了。”

秦嘯川嘟囔了聲,也沒有推開,跟在她後面一起爬山去參觀石窟的主體。

從景區出來,天已經半黑。

他們坐上了最後一班返回市裏的車。

是那種老式的中巴車,上車的時候,車裏差不多已經坐滿了,只有最後一排有兩個位置。

秦嘯川讓傅一一坐上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邊。

從石窟回市區有一段路是高速,車子不能超載,他們上車之後,司機很快發動了車。

逛了一下午,傅一一有些累,靠着他睡一會兒,睡醒之後,剛好到站。

秦嘯川看着導航,帶她去了預定的酒店。

前臺小姐接過兩個人的身份證,在鍵盤上敲擊了一會兒,擡起頭抱歉道:“對不起,今天已經沒有标間了,請問大床房可以嗎?”

秦嘯川很意外,“一間都沒有了嗎?”

“沒有了,單人間也只有一間了。”

“嗯,這段時間市裏在開會,好點的賓館标間都被訂完了。”前臺小姐問,“兩位還要房嗎?”

“其他酒店也沒有了嗎?”傅一一問。

“應該沒有了的,因為标間比較緊俏,開會都定的是标間。”前臺小姐想了想又說,“可能稍微次一點的酒店會有,不過這我們就不清楚了。”

傅一一聽完,淡定地點了點頭,“那開一間吧。”

“好的,請稍等。”

前臺小姐很快為他們錄入了信息,把房卡和身份證一起遞給了傅一一。

她背着自己的小包,率先朝電梯走去。

“一一……”秦嘯川緊張地跟在她後面。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門打開步出兩位旅客。他們等人走完了才進去。

只剩她倆的時候,傅一一看他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原來打的這種主意?”她斜眼乜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房卡玩。

“不、不是!”秦嘯川簡直手足無措,白皙的臉龐,泛起淺粉色,兩只耳朵更是紅得不行。

他竭力為自己辯白,深怕傅一一覺得他心機,“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情況!”

傅一一心裏有數,但覺得他這個樣子格外可愛,故意模棱兩可地說,“是哦。”

“是真的!”他急急表白。

她踮起腳,很大氣地攬過他的肩膀,擺明了哄他的語氣:“好好好。”

秦嘯川:“……”

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冤枉!

這次他真的只是想帶她來看看廢後當年帶發修行的地方,給兩個人一個特別的回憶。

是,他是很想跟她單獨相處,這其中當然包括親密接觸。

但不是這樣的情況下!

至少,至少得燈光美氣氛佳,她表露出願意的意思吧?

秦嘯川欲哭無淚,覺得自己一世清名毀于一旦,不知道在傅一一心裏變成了什麽形象。

要是被心上人誤會,覺得他是那種趁機占便宜的渣男,他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都有些緩不過來。

傅一一趕了他先去洗澡,自己又去洗,出來的時候,見他穿得嚴嚴實實的,靠坐在床頭擺弄手機。

“你幹嘛呢?”

秦嘯川沒擡眼,語氣很冷淡,“劇組有些通知,我處理一下。”

他表情很嚴肅,只差沒把“正人君子”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傅一一心裏好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自己從另一邊上了床。

秦嘯川被她“哦”得心煩意亂,只好不去理她。

“那我睡了?”她試探的地問。

“好。”他颔首,伸手關了屋子裏的燈,“我一會兒再睡,晚安。”

“晚安啦。”她穿着睡衣,縮進被子裏。

屋子黑下來,傅一一悄悄睜開了眼,眯着條縫觀察他。

手機泛着幽幽的光,映在秦嘯川的臉上,光影映襯之下,他的鼻梁越發高挺。

他的一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屏幕,傅一一抿嘴笑了,她倒想看看他在玩什麽把戲。

等着等着,身邊的人都沒有什麽動靜。

她有些困了,也不想去關了。

床上有些輕微的震動。

快要入睡的傅一一有些清醒,她躺着沒動,感覺到身邊的人蹑手蹑腳地下了床。

房間裏沒有開燈。

他也沒有。

過了半分鐘,衛生間裏傳來一聲很輕微的“擦——”,然後又是一聲。

傅一一一時沒想到那是什麽。

房間裏的暖氣熱乎乎的,她洗了澡之後渾身發軟,琢磨了下沒想明白就放棄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男人重新回來了。

他輕輕地掀開被角上了床,生怕驚動了床上的人。

秦嘯川頓了頓,最終只是懸空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她被他又弄得清醒了些。

呼吸之間是一股煙草的味道,有點嗆,又有點淩冽。

頭上的黑影停頓在那裏,像是在觀察她,接着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面頰,又附身落下一個吻。

他忍了又忍,似乎再也無法克制,終于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

嘴唇上傳來柔軟的帶着暖意的觸感,一觸就走,并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那股煙味更加明顯,可傅一一卻心裏發甜。

等着秦嘯川放開她,脫掉外衣,躺進被子裏,傅一一立刻翻身過去,伸手橫在他的胸膛上。

秦嘯川做賊心虛,見她醒了吃了一大驚,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沒睡着啊?”

她笑了笑,湊身過去,貼在他耳邊吹氣:“撩我呢?”

黑夜裏,她的聲音啞啞的,帶着白天不會出現魅惑。

“沒有。”他咽了咽口水,抵死不認,“我沒有。”

傅一一伸手在他胸口摩挲,輕輕地掐了他一把。

“你沒有?”她故意逗他,“剛剛,嗯?”

“一一……”秦嘯川捉住她的手,“我……你別這樣。”

她又哼笑兩聲,緩緩嘆了口氣,“帶我出來,恰好酒店沒有房,怎麽那麽恰好?”

“真的沒有,我、我也不知道。”他要冤死了。

“敢做不敢當。”她輕哼着嘲諷他,“想要我不會直說嗎?”

“不是的,我不是的!”

似乎覺得他這模樣格外可愛,她一只手故意捉弄他似的,順着胸口越來越往下走。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秦嘯川覺得身上是一瞬間就熱了起來。

他剛剛就是怕自己做錯什麽沖動的事情來,才去抽根煙冷靜一下。

可是……心上人就在身邊,他……

對一個23歲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人道的事情。

他只是想親一親她,暫時舒緩一下心裏的火。

哪曉得被逮個正着。

秦嘯川欲哭無淚。

這下一一該怎麽看他啊,口是心非的僞君子,趁人之危的真小人!

他猛然撥開傅一一的手,立刻翻過身趴在床上。

“你這是幹嘛呢?”傅一一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撐起自己,看着他整個人趴在床上。

“你不要這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想,真的!”

他把臉埋在枕頭裏,傳來的聲音悶悶的。

她伸手探過去,摸了摸他的耳朵,真的燙得不行。

“好了,不逗你了。”她笑起來,覺得他真是個傻子,這麽經不起逗,“轉過來睡吧。”

“我不。”他一定要守住自己,不能讓傅一一把他看扁了,“我就趴着睡,這樣你才相信我不會做錯事。”

她一愣,明白過來之後,放聲大笑起來。

“你、你別笑了!”

“要我……”傅一一湊過去,輕聲說,“不是錯事。”

趴在枕頭裏的秦嘯川,聽了她這句話,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只剩下血脈迸湧的聲音。

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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