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日照清溪明

日照清溪明

丁丁回來時我已拱進睡袋,面朝着牆的方向裝作沉沉睡去。她也不多問,自熄了燈,也躺下休息。

冬雨下了一夜。

即使摟着薔薇花枕,我依然一夜無眠。

心像是飄浮在無邊的海洋中,浮浮沉沉,恍恍忽忽,不知邊際。

煩惱中又覺得幸福,幸福卻又覺得茫然。

利用這個人,不一定喜歡這個人。喜歡這個人,卻不一定不利用這個人。

我是不是該這樣解釋目前面對的一切?

如果曲淩他是真心喜歡我,我是不是可以忘記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

愛情的底限是什麽?

我以為是真心。

彼此真心喜歡才是愛情開始的前提。

我知道,我喜歡曲淩。

曲淩說,他喜歡我。

就算他的喜歡是真心的,他也還是利用了我。

對于這利用,我很難不介懷。

可是反過來想,他本來就計劃好要做的事,難道就因為喜歡上我而不做,而改變?況且,他這樣做了,并沒有給我帶來利益上的損傷,相反,對我三伯來說,反而是因為與他合作得到了更好的機會。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堅定的想法,倘若是對我不利的事,曲淩他一定不會做!一定!他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傷害我。

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信心,我心裏忽然溫暖激動起來。

其實從接過薔薇花枕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了。

相信自己是當年在黃山頂上種在曲淩心裏的芽,相信我倆之間的種種因由,其實都只是老天讓我們尋到彼此的緣分。

曲淩為我,千山萬水,只為我能一夜好眠。對他,我怎能不動心。

不想再自我折磨,如果這是命,我認了。

淩晨五點時聽着瀝瀝雨聲朦胧睡去,夢裏心緒漸平。眼前皆是一路而來的青翠山水,漸漸有桃花飛舞,浮雲掠動,我不知站在何處的山巅之上,摟着一人的頸脖,興致勃勃地指着山谷大聲說:“曲哥哥,看!妙筆生花!”

應是快樂溫暖的夢境,卻不知為何淚水漫漫溢出,沾濕了睫毛,落在淡粉色的薔薇花枕上。

我終于記起來了,十二年前,在黃山之上,與曲淩之間的點滴。

那些記憶就如同被我折疊打包的舊時課本,靜靜放在記憶的角落之中。我記不得放在哪個角落,努力回想也不能找到。在某一天,因為一個夢境,我又找到了這些舊時課本。

逐一翻開,歷歷在目。

醒來時雨已停了,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棱照在對面床雪白的床單上。丁丁的床空着,我猛地從睡袋裏坐起身來,一看表,已過八點。

完蛋了!和學生們約好七點半在村口的大樟樹下集合的,丁丁這家夥,肯定是自己去了沒叫我!

慌慌張張穿好衣服,拎着洗漱袋到洗澡間梳洗完畢,背上包我就往村口跑去。剛到大門口,就遇到了正往裏走的曲淩。

“圓圓?這麽急去哪兒?”

“學生們早上在村口集合中,丁丁沒叫我!我遲到了!”

“別急,剛才我陪丁丁去了,學生們已經安排好在村邊的溪水邊寫生,丁丁陪着。”

“已。。。已經安排好了?”

“恩。你不放心的話,我再陪你過去看看。”

“。。。好。”

曲淩轉身陪着我往村口走,我雖然想了一夜,覺得自己的思想已經豁然開朗,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反複偷偷用眼角看他,覺得多看他一眼,心便如水般多柔軟了一分。

宏村雖小,巷子卻很多,縱橫交錯,伴着一股從山上引下的清溪,蜿蜒轉動,不熟識的人可能走半天也摸不到出口。

幸好碰到曲淩,不然就憑我的方向感,估計到了中午也找不到村口的大樟樹。

大樟樹往前走一點就是沿村邊淌過的一條寬寬明溪。剛下過雨,溪水急促,流動着拂過溪中一塊塊圓石往前奔騰。

溪邊的草地上,孩子們彼此間隔着幾株已經枯黃的灌木沿溪坐下,支着畫架,已經畫的入了神。

丁丁戴着頂大草帽抱着暖焐手坐在樹下打瞌睡,我剛想走過去叫醒她,卻被曲淩拉住。

“她早上六點多就起來忙學生的事,很辛苦,就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我呆呆地站在樹旁,心裏滿是羞愧,只得點了點頭。

“圓圓,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這麽急?”我擡頭看他,昨天這麽辛苦的趕過來,今天就走,一路上開的全是山道,又沒有司機,曲淩他怎麽受得了?

“明天院裏有事,今天必需得趕回去。”

“恩。。。”我軟了眼神看着他,自己都覺出眼睛裏汪了淚。

“還有一點時間,你陪我在村子裏逛逛好嗎?”

“好!”我用力點頭。

兩人慢慢踱到南湖邊,湖邊風寒,我把脖子縮在高高的毛領子中。曲淩卻仰着頭,望向空中流雲,任寒風拂面而過。

“很久沒到這麽寧靜的地方來了。”曲淩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因為是冬天才這麽安靜,平時這個村子裏也是游人如織。”

曲淩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你以前來過宏村?”

我點頭答道:“上大學時,學校裏最常組織來寫生的地方就是皖南,宏村又是皖南名氣最大的村子,一般多在這裏落腳。”

“這麽靈秀的地方,我竟是第一次來。說起浙皖一帶,我也就去過一個黃山和千島湖。”

再提起黃山,昨夜的夢境又現,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這次也有安排去黃山,大約是後天吧,後天我們要去黃山,在山上住三天。”

“哦?”曲淩轉頭看我,“不知黃山這些年變了沒。”

我與他四目相對,喉嚨裏似哽着一塊魚骨,過了一會兒方才慢慢道:“應該沒有變,我想那株妙筆生花一定還在那裏。”

曲淩眸子一亮,盯着我道:“你還記得妙筆生花?”

“恩!”我用力點頭。我何止記得妙筆生花,我全都記得。記得你背着我爬上百步雲梯,記得你和我分食一根小小的黃瓜,記得我趴在你背上看山谷流雲,記得我曾說過,曲哥哥,我最喜歡你,長大了我要嫁給你!

很想流淚,那樣一句童時戲言,曲淩他還記得嗎?

他從沒說過,但我想他一定記得。

不知不覺中走到村子深處,路過開着門的庭院,兩人不由都駐了足。

門裏翠竹假山,石椅青凳,一個白發老人坐在水池邊的臘梅樹下正用心雕刻着一截竹根。

那門裏,歲月似乎是靜止的。

青石凳,白發翁,翠竹寒梅。仿佛幾百年來這畫卷就這樣靜靜打開着,無論時光流逝,院裏風光一如安穩。

“将來我老了,如果能尋到一處像這院般的僻靜之地,與攜手之人淡淡度日,便是最大的幸福。”曲淩望着院裏畫卷,輕嘆。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癡醉,分明是心裏對這院裏的清幽意境豔羨之極。

或許他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麽貪戀權欲。

或許他在內心裏其實也只想平凡度日,厭倦争鬥。

或許,他做的事情并非都是他內心裏真正所想。

只是,他有他的束縛,他有他的無奈。

“會的!”我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院長,你現在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最多再熬三十年吧,就算你坐的位置再高,權再大,也總有退休的一天。到了那天,天涯海角,幽靜還是繁華,你想怎麽選擇都可以。”

曲淩輕笑:“最多再熬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漫長嗎?”

“不是有句老話叫光蔭如梭嗎?院長你現在嫌時間過的慢,等你真的成了白頭老爺爺時就又會感慨時光流逝比如流水了。”

“呵呵,”曲淩眯着眼睛看我,“你的大道理還挺多。可是攜手之人呢?”

我慢慢紅了臉,低頭看他停在我身側的右手,想要伸手牽起,卻怎麽也鼓不起勇氣。慌亂地看向院內,打岔般叫道:“看,那桌上有一雙竹雕的小水桶,好有趣!”說着便先一步往院內跨去。

曲淩只是輕笑,跟着我進了院子。

我們和白發老翁問了好,老人家很熱情地邀了我們在石桌邊坐下,攀談了一會兒才知道這老伯的一雙兒女都在省城工作,自己和老伴不願離開宏村,守着祖屋清閑度日。老伴料理家事,他平日裏閑來無事,就到山上砍些竹子做成竹酒桶,竹茶壺等竹子工藝品拿到村後的小集市上去賣。

我看了曲淩一院,打趣道:“你倒是想學老伯在如此清靜小院裏悠閑度日,可你會竹雕嗎?”

曲淩也不惱,只笑道:“我難道不能學嗎?倒是你啊,那些家事你都料理的了嗎?”

“誰說我不會做家事了?”我不高興地嘟着嘴,“掃地,抹桌我樣樣拿手。”

“那是店小二幹的活。”

“你!!”我氣的瞪圓了眼睛,“你又沒看過我做家事,怎麽知道我不會做?”

“家裏人都這麽說,”曲淩眨了眨眼睛,無辜道:“奶奶說了,你媽說了,爺爺也說了。。。”

我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眼珠子一轉,笑道:“那這樣吧,我來學竹雕,你料理家事不就好了?”

“呵呵——”白發老伯突然朗聲笑出,“你們小兩口還沒結婚吧,是不是好事将近?”

“诶?”我猛地打住話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窘地不敢擡頭。

“老伯好眼力。”曲淩從容道:“老伯你這一雙小竹水桶能賣給我們嗎?做的好精巧,她剛才一眼看見就喜歡的不行。”

“哈哈,難得咱們有緣,還談什麽賣不賣,小姑娘既然喜歡,就送你了!”老伯伸手把石桌上的小水桶塞進我手裏,我唯有紅着臉連連道謝。

“對了,這一根扁擔上挑着的兩只小桶,又叫百年好合桶,兩位叫什麽名字,我幫你們刻上去,這樣又吉祥又有紀念,算是老頭我提前送給二位的小小賀禮吧!”

“那就謝謝老伯了!”曲淩一點不推讓,提起桌上的毛筆沾了水在石桌上寫下我倆的名字。

“蘇圓圓,曲淩!”老伯念着名字沉吟了一會說,“好名字!”

我以為在誇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呵呵,其實也很普通啦,滿大街叫圓圓的。”

老伯微愣,而後笑道:“圓圓是個好名字,人如其名啊!不過我是說曲淩這個名字啊,曲這個姓不好配名,但這個淩子卻取的極妙。萬曲成直終淩空!”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讪讪笑着,瞥了真正被稱贊的曲淩一眼,他表情倒很淡然,只是笑聽着不語。

待老伯将我們兩人我名字刻在竹桶上,曲淩接過竹桶道謝時卻道:“其實淩于空也未必便是極好,倒是自在躺于山河之間才是快活。”

老伯哈哈大笑,拍了拍曲淩的肩道:“年輕人,已經懂得悟憚了嗎?還是先攜了小姑娘在紅塵裏走一遭吧!”

曲淩也哈哈大笑,“老伯所言極是。”

我倆又坐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便和老伯告辭。

拎着水桶走進小巷,我看看水桶,又看看曲淩,心裏高興,卻說不出話來。

“圓圓,我要走了。”

“這麽快?”我差點忘了曲淩要趕回去的事。

“已經十點多,我趕回去也是晚上。”

“恩。那,那我送你到村外。”

“好。”

到了村外,離停車場越來越近,我心裏突然有點舍不得送他走,竟然難過起來。

“院長,你慢點開,這山路太險。”

“好。”

“到了休息區就停下來休息一下,別一直開。”

“好。”

“到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不管多晚我都等。”

曲淩靜默了一會兒,說:“圓圓,你不生我氣了?”

“嘎?我。。。恩。。。”我含糊地答應着,避開他的目光四處亂望,不遠處有個挑擔子賣柴火小馄饨和牛肉面的老伯走了過來,我忙道:“院長,你吃碗面再走吧,這會兒快中午了,你開上路就沒地方吃飯了。”

曲淩笑笑,跟着我走到馄饨攤邊。

“老板,一碗牛肉面,一碗馄饨!”我大聲對賣馄饨老伯說。

“好咧!稍等,馬上好!”

我拉着曲淩在攤邊坐下,仔細找了雙幹淨的筷子遞給他,曲淩接過筷子,低聲說:“別生我氣,也別說不要我的話,我會傷心。”

牛肉面和馄饨端了上來,熱乎乎的水氣溢着我的眼睛,我舀了勺湯,也低低應了聲:“恩。”

我趕啊趕~~終于在下班前趕上了~~

圓圓同學是不是被曲淩軟化的太快了?

這沒出息的家夥~~

大家盡管炮哄她吧~~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