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一封信

兩個人在Y市呆了三四天,走之前宋一媛再次拜訪了杜重。

這一次是禹毅和宋一媛一起去的。宋一媛和杜重在一旁講話,禹毅全程很安靜。等宋一媛去和師母聊天的時候,兩個人才說了些話。

杜重說:“不錯嘛,大學旁聽我這麽多堂課,原來是為了追美人兒啊。”

禹毅笑:“沒有追,只是看。”

“看着看着就變夫妻了?”杜重笑,“有意思。”然後說,“年輕人,看好你。”

“謝謝。”

一出門,沈風柏等在外面。

“F記的點心,金香路的火腿,春風樓的酒釀——我知道你沒時間去,給你買了,帶走。”

宋一媛看着他。沈風柏看着禹毅:“記住了?”回過頭來,“你可以有老公,但又不妨礙我對你好。有本事,你讓他做更好。”

宋一媛皺眉。

禹毅接過東西:“謝了。”

宋一媛挑眉。

“他說的對。”

你不屬于我,你屬于愛。

宋一媛的第一封信

禹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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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安。

長大後再寫信,會覺得羞恥。但想到我們之間,又覺得非如此不可。我是寫慣東西的人,克服克服就好。

首先要說的,是沈風柏。我們沒在一起過,也沒有發生親吻及以上的行為。愛過。愛了很長時間。為什麽沒在一起我不知道。因為沒有在一起,愛過去以後,現在好像還能做朋友。當然,如果你介意,以後可以不聯系。

我想,你如果真的會在意,在意的也不會是現在,而是之前。

我之所以會成為此刻的我,在感情部分,是他雕琢了我。我們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如果我們真的要做坦誠而互相了解的夫妻。那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到這個地步——接受彼此身上其他人的刻痕。

會很難,我知道,特別是當這種刻痕體現在某件具體的事情上時。但這好像又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都二十七八歲,人格的輪廓基本形成。我們相遇,就已經是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你看的時候是怎樣,我寫得挺艱難的。明明是在認識你之前就有的感情,但坦誠給結婚對象看的時候,還是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出軌感?

我現在大概能理解為什麽“前任”在一段現存關系中是敏感詞了。

但既然了解已經開始,那我們能不能先做朋友?

先做朋友,相互包容;再□□人,相互占有。你覺得呢?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你做飯的時候很好看,手很白,手指很細,想做你手裏的番茄,被你可愛地偷偷吃掉。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今天的飯很好吃,感謝有你。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為什麽喜歡看韓劇?

禹毅的第一封信

媛媛:

沒想過我們會變成夫妻。

我愛你。

距離兩個人約定互換信件還有兩天,禹毅始終沒寫好。

宋一媛盤腿坐在地毯上,身後是禹毅。

“要寫什麽?”

“你想對我說的話,你想讓我知道但平常又說不出來的事,或者坦誠你自己。”

禹毅就上去寫了。

過了兩個小時他下來,宋一媛問:“寫好了嗎?”

禹毅點頭。

兩天後兩個人互相交換。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我叫禹毅,二十八年前十一月十三日出生在C市仁愛醫院,出生的時候八斤八兩重,最開始發的音是“yiyi”,所以小名叫“yiyi”,因為這個,取名“禹毅”。

小學就讀于C市X區實驗小學,六年班長,熱愛班集體,關心同學,熱情好動。

初中直升X區實驗中學,不知什麽原因(或許由于身體發育),初二體重達到頂峰值——206,變成一個大胖子。

高中在C市十九中就讀,寄宿,高考698分,成功報考N大經濟學。

在N大學習期間,我利用課餘時間創辦了N大第一個“機器人愛好者聯盟”社團,并且聯合其他社團,建立了了社團內部資源共享網,實現資源利用最大化和商業化。大二那年由此得到人生第一桶金。大三和導師一起聯名注冊機器人研發公司,并順利結識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組成核心團隊,一起打拼到現在。大四公司第一次融資成功,規模擴大兩倍,産益翻番。

現公司已經上市,我擔任此公司最高決策人和最大股份持有者。

我于2017年5月2日結婚,新娘是你。

我的特長是賺錢,我的愛好是賺錢、登山、健身、機器人。

我對我的自我評價是:有責任心,敢于擔當,抗壓能力強,勤勞肯幹。

介紹完畢。

宋一媛看得目瞪口呆。

我是叫你寫信,不是叫你做應聘介紹?

宋一媛呆了半晌,重新又看了一遍。

嗯……也不是不可以。

這裏面信息量還挺多的。

重新找信息的時候宋一媛又看了一遍——

嗯,有許多地方可以再說說的。

兩個人分別從書房出來,在走廊遇上,一時間有點兒別扭。

宋一媛幹巴巴問:“你看完了嗎?”

禹毅幹巴巴回:“嗯。”

靜了一會兒。

宋一媛:“這樣的方式你覺得可以嗎?”

禹毅:“可以。”

宋一媛:“但我能提一個建議嗎?”

“嗯?”

“語言平易近人一點兒?”

禹毅:“……”

“報告完畢什麽的……”宋一媛忍俊不禁,“我會覺得我在聽入職介紹。”

禹毅耳朵紅了紅:“好。”

兩個人并排下樓,宋一媛想到禹毅寫的東西,好奇問道:“初中的時候真的那麽胖?”

禹毅頓了頓,看着宋一媛:“我有那時候的照片,你要看嗎?”

“看啊看啊!”

于是,才下樓的兩個人又上去了。兩個人進了禹毅的書房,禹毅抽出一本相冊,“這是初中的。”

宋一媛看着書架上還有幾本相冊,問:“這些是你從小到大的照片嗎?”

“嗯。”

“我能都看嗎?”

禹毅點頭。

宋一媛還是最好奇206斤的禹毅,先打開了初中的相冊——

“那時候你就那麽高了!”

“一米八五左右。”

“看起來還行,沒我想的那麽胖。”笑道,“很可愛。”

禹毅抿抿唇,不接話。

宋一媛翻他嬰幼兒時期的照片。禹毅穿着開裆褲,大方敞着鳥兒,眼睛瞪得溜圓,眉頭微皺,小嘴微抿,從小就是一副很冷的樣子。宋一媛被萌得不行,拿手機拍了一張,“做你的來電顯示。”

禹毅并不阻止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宋一媛嘴角輕翹。

初中過後的禹毅臉龐越長越開,五官越來越深邃大氣,長到大學,俨然是非常帥的了。

但他不會打扮,穿得非常随意,沒啥衣品,撲面而來一股直男氣息,照出來就很一般。

看到N大熟悉的校門,宋一媛說:“原來你就在隔壁讀書。”問他,“去過Y大嗎?”

“去過。”

“我也去過N大,還挺常去的。”宋一媛說,“去打辯論賽。”

禹毅當然知道。她最精彩的一場辯論,是《後悔藥該不該吃》。

兩個人窩在書房看了許久的老照片,一直看到趙姨上來叫他們吃晚飯。

禹毅道:“下去吧。”

“嗯,你先下去。”宋一媛說:“我把這些相冊放回去。”

禹毅就跟着趙姨下去了。宋一媛把相冊放回原位,要走的時候,看到垃圾桶旁邊扔出幾張紙,她沒多想,就過去撿起來打算扔進去。

白紙翻過來,上面有字——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你做飯的時候很好看,手很白,手指很細,想做你手裏的番茄,被你可愛地偷偷吃掉。

宋一媛的心“嘭”地一跳。

這是禹毅寫的?

撿起另外幾張,內容不盡相同。

宋一媛大開眼界——

誰說他不會說話的?這不是寫得很好?

又想到寫了這麽多,一張也不讓她看見。若非機緣巧合,恐怕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他如此坦誠可愛的一面。

宋一媛将所有的草稿撿起來,又看到一張——

禹毅的第一封信

Y:

信該怎麽寫?

提筆就想寫情書。

宋一媛“啧”了一下,臉紅輕聲細語道:“原來說情話的技能都點到筆上了。”

本來所有的紙都撿起來了,宋一媛像想到什麽,又像原來那樣亂撒了,咳了咳,裝着淡定下樓去了。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禹毅在工作,宋一媛在刷微博。

過了一會兒。

“你要吃西紅柿嗎?”宋一媛突然說,“我給你洗。”

兩個人四目相對。禹毅不懂她為什麽會突然想吃西紅柿,順着她道:“嗯。”

宋一媛最後拿來聖女果。

禹毅:“?”

宋一媛:“家裏西紅柿做完了,只剩下這個。”

禹毅跟着吃了兩個。

宋一媛問:“好吃嗎?”

“就西紅柿的味道。”

“是嗎?”宋一媛看着他,“我嘗嘗。”說完卻沒動作。

禹毅自然地喂她。

宋一媛含住他的手指,輕輕一咬,汁水迸濺。

禹毅看過來。

宋一媛垂眼舔他手上的聖女果汁兒。禹毅喉結動了動。

宋一媛擡眼看他,嘴唇還含着他的手指。

禹毅目光炯炯,眸色深沉。

宋一媛吐出他的指節,一下子跨坐禹毅身上,親親他嘴唇,小聲道:“聖女果成精啦。”

四片嘴唇黏在一起,妖精打架,又是一個激烈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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