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辦公室隔音好嗎?

夢裏。

“答辯開始。”

“各位老師好,我是2008級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宋一媛,我今天答辯的題目是……”

“宋一媛?”

“是。”

“一辯為什麽沒有來?”

“當時杜重老師有一個研究課題,是關于阮籍的,河南開封新出土了一批文稿,有一些和阮籍有關系,我就留下來和老師一起獲取資料了。”

“杜老師也建議你這樣做嗎?”

“杜老師建議我回來先參加一辯,參加完後再過去。”宋一媛頓了頓,“但是當時杜老師身體不好,無法高負荷工作,我就申請直接二辯了。”

“你在論文裏反複提及的《知宗手稿》就是此次出土的新文稿嗎?”

“是的。杜重老師在這次原始稿中發現著名的阮籍研究專家錢知宗有一個胞弟,兩兄弟都對阮籍頗有研究。其弟錢之宗寫的《之宗手稿》,大部分都是對阮籍的研讨,其中有些觀點……”

“等一下。”

宋一媛停下來。

答辯組組長汪博儒看着她:“你說錢知宗有一個胞弟叫‘錢之宗’?哪個‘zhi’?”

“之乎者也的‘之’。錢父平生最喜孔老夫子的‘知之為知之’,将其立為治學座右銘,生二子後,長子取名‘知宗’,次子取名‘之宗’,同音不同字。”

“所以《之宗手稿》是次子寫的,不是我們耳熟能詳的錢老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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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汪組長眉頭皺起來,問:“你确定?”

宋一媛點點頭,“我确定。”

旁邊曾老師嚴肅地看着她:“可是同學,你在你的論文裏寫的是《知宗手稿》,我們還以為你得到了新的史料。”

“不可能。”

宋一媛翻開自己的稿子——是錢之宗啊!

“你不要用你的稿子來看。”曾老師把她手上的論文指給她看,“我剛剛和其他三位老師手裏的比對了一下,我們四個人是一樣的。全文十多處提及錢之宗,你寫的都是錢知宗。”

“這已經不是基本的錯別字問題。兩個人名,表示兩個不同的觀點和意義,你的論文基于這個人進行論述,結果你卻把這個人的名字寫錯了,你發論文給我們的時候都不檢查的嗎?”

“不是,學校通知投遞論文的時候我還在外地……”

“我們不聽這個,我們只看呈現在我們面前的結果。這個論文,你投到我們手上,就表示這就是你最終的成稿。”

“一辯不來參加,二辯就遞過來這樣一篇連最重要人物名稱和著作名稱都寫錯了的論文,同學,你在忙什麽?還是你覺得答辯就是一個畢業前走的過場,随便弄弄就可以糊弄過去?”

“……我沒有。”

“還有你寫的論文。那麽多學者都沒有證實錢之宗的存在,你一個本科生,憑什麽把這些東西當做史實進行論證?”

“論文後面附有原稿掃描版,各大學者也現場确認了其真實性……”

“這些東西在蓋棺定論之前,在變成公衆可查的訊息之前,你一個本科生,沒有這樣的能力寫這個東西。”

“年輕人,做學問謙虛一點,踏實一點,不要這麽驕傲。”

“态度認真一點,端正一點,你交這樣一篇論文上來,讓我們說什麽?”

“我……”

“自己下去改一改,三辯的時候來。”

“老師!”

宋一媛是被禹毅搖醒的。

兩個人目光相觸,宋一媛愣忡。

禹毅并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宋一媛無法面對任何眼神,她把頭埋進被子裏,“我還要睡覺。”

“你睡。”

被子下,睫毛抖得厲害。

不該去Y市,不該做這些夢。人往前走,抓着過去有什麽用。時間從來不為任何一個人扭曲或停止。

宋一媛在健身室呆了一上午,揮汗如雨,舒暢許多。

中午的時候趙姨做了番茄炖牛腩,宋一媛見了,說:“禹毅愛吃這個。”看了看時間,拿來保溫盒,“時間還早,我給他帶過去吧。”

“你先吃呀,吃了再給他帶去。”

“我去找他一起吃。”

趙姨笑:“你們這些年輕人,才分開一上午就想成這樣。”

宋一媛哭笑不得:“我沒想他。”

趙姨笑笑不說話。不想去找他幹嘛?

路上。

宋一媛越想越不對。

我幹嘛要給他帶午飯,外面又不是不能吃?

趙姨做了番茄牛腩,他晚上回來也可以吃啊,又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沒通知就跑去公司是不是不好?除了婚禮那天,她好像再沒見過禹毅公司的人,現在突然提着午飯過去,也不知道前臺認不認識?

又突然想到,她好像一次也沒去過禹毅的公司?禹毅辦公室在幾層?有直達電梯嗎?

現在是不是該給禹毅打個電話?

宋一媛有些心煩地想:幹嘛要心血來潮送飯啊。回去好了。

宋一媛對司機說:“王叔,回去吧。”

“不是要去禹總公司嗎?還有一會兒就到了。”

“不去了,我覺得這個好像不是很好吃。”

“但我已經給禹總打電話了,他在等咱們呢!”

宋一媛:“……”

迫于無奈,宋一媛到達公司樓下。一進旋轉門,她就看到禹毅和某個人在大廳談話。

宋一媛松了一口氣。還好,不用去前臺問禹毅在哪層了。

宋一媛一進來禹毅就看到她。

“你的建議我都收到了,下次行政部門開會,我會把這些建議告訴行政部部長。”

保安欣慰無比——哇,我們老大真的很親民吶!

禹毅走到宋一媛身邊:“你吃了嗎?”

宋一媛壓着心跳,“沒有。”

禹毅看着她:“一起吃。”

宋一媛點點頭。

兩個人往電梯間走,宋一媛瞧了瞧禹毅的公司,開玩笑道:“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給你省錢?”

禹毅看她:“不用省,想怎麽花怎麽花。”

“‘除了這個這個這個,其他全包起來’那種?”

“可以。”

宋一媛瞧着他財大氣粗的樣子,不由好笑,“那我能買幾天公司就要破産?”

“我會賺的。”

宋一媛心下一軟。

她究竟找了怎樣一個結婚對象?怎麽能傻成這樣?

兩個人去到禹毅辦公室,經過辦公大廳的時候,得到所有人的注目禮,宋一媛落落大方一笑。走到辦公室門口,對衆人說:“我們家禹毅平常一定很不會說話,有什麽難聽的大家聽聽就過了,別放心上。這個公司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很感謝你們陪着他一起打拼。今天我第一次來公司,也沒什麽好帶的,稍微表示一下,中午給你們訂了珍味樓的打包——”

“哇哦!!”

“中午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辛苦了!”

“老板娘酷~”

宋一媛笑。

進了辦公室。

“先斬後奏啦!”宋一媛把保溫盒拿出來,“剛好映襯你剛剛說的‘随便花’?”眨眼看禹毅。

男人盯着她。

宋一媛湊過去親他一下:“吃飯。”

禹毅抿抿唇。

“西紅柿是趙姨今天新摘的,熟透了,好吃得不得了。”

“牛腩也炖得特別入味,我出門前嘗了兩塊,好吃得不得了。”

“今年新上市的甜玉米,很嫩,好吃得不得了。”

“木耳葉煮湯最好吃,配上滑肉,好吃得不得了。”

把飯放禹毅手上,“快吃快吃!”

禹毅愛意翻騰,心裏脹得滿滿的,眼睛錯也不錯地看着宋一媛說話動作。

宋一媛瞧他,“傻了?”想到自己剛剛無聊又無趣的話,強自鎮定,“快吃,我還沒吃飯呢。”

禹毅給她夾了一塊牛肉,“吃。”

宋一媛給他夾了一筷子番茄,“番茄比牛肉好吃。”

兩個人埋頭吃飯。

宋一媛的頭發披散着,耳後的頭發不知不覺松下來,擋住她吃飯,宋一媛随意別了別。

不一會兒,頭發再次落下來。

沒等宋一媛動作,一只大手伸過來,小心而笨拙地撚住頭發縷兒,往她耳朵上別了別。

他別得不好,手一放頭發就再次落下來,禹毅再次撚住。

宋一媛看他。

禹毅眉頭不自覺微蹙,一本正經,嚴肅得很,他的表情好像是把這縷頭發絲兒當成了自己淘氣的孩子,作為父母,一點兒不想傷害他們,但他又那麽不聽話,總得教訓教訓。

宋一媛噗嗤一笑,問他:“幹嘛呀?”

禹毅給她把頭發別上,不說話。

宋一媛把手上的紮繩褪下來,“你給我紮上。”

禹毅就放下碗筷,移到宋一媛身後去,四肢不勤般地攏宋一媛頭發。

男人的手碰到她耳朵和脖子,小心翼翼,專心致志,像是在進行一項偉大的工程。宋一媛從反光的鏡面看到禹毅紮頭發的樣子,一開始好笑,漸漸就只覺得心裏脹脹的。

禹毅還是那樣沉默寡言,不會說話。臉色也常常冷淡得不行,好像很不高興。

宋一媛卻覺得安全、踏實。

禹毅僵硬着給她紮好了頭發,宋一媛看了看,一把扯掉了。

禹毅一愣。

宋一媛扭過去對着他,眼睛亮晶晶,又有點兒別的什麽,“辦公室隔音好嗎?”

禹毅:“?”

“中午休息的時候會不會有人來?”

禹毅抿唇。

宋一媛緩緩勾住他脖子:“辦公室play,玩不玩兒?”

四目相對。

這個時候,電動百葉窗突然啓動。

宋一媛看了看——背後,禹毅拿着遙控器。

四面百葉窗緩緩下降,辦公室越來越暗。

“你拉過百葉窗嗎?”

“沒有。”

“第一次拉?”

“嗯。”

“那……”

男人吻住了她。兩個人貼在一起,禹毅的大掌撫摸她的背,宋一媛手指插進他頭發裏,唇舌交纏,啧啧有聲。

好急色。

啧,男人。

禹毅一把抱起她,宋一媛順勢夾住他的腰。宋一媛被放上辦公桌。

宋一媛穿的裙子。

禹毅目光裏燃着火,能把人燙傷。

宋一媛撇開目光,軟聲道:“先說哦,我今天不是故意穿裙子的。”

“我昨天也穿的裙子,我前天也穿的裙子,我……”

禹毅再次堵住了她。

天雷勾地火,啧,激烈。

作者有話要說: 錢之宗和錢知宗這兩個人物相關情節都是杜撰的,不要誤認為為史實。

為表示這兩天晚更歉意,小小開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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