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外
意外
天還沒亮,顧心芒就聽見外婆起床的窸窣聲,她也跟着睜開眼睛下了床。
綴在外婆屁股後邊,怕她又摔了。
“外婆,我來燒水,你坐着別動。”
“心心!”
突然,屋子裏傳來外婆的聲音,顧心芒趕緊跑進去,正要開口,就見外婆手裏拿着根長棍子,擡頭似乎在夠什麽。
“外婆!我來!”
顧心芒一把接過外婆手裏的長條棍子,逋一擡頭,就看到屋頂上挂着一個竹籃子。
她按照外婆的吩咐把籃子挑下來。
蓋子一揭,看到裏面用白布包着的幾個發黃窩窩頭。
“拿兩個出來,蒸一蒸,早飯,吃飽。”
顧心芒心裏有些發酸,裏面總共幾個窩窩頭,平日裏,外婆只吃半個,幾乎都給原主吃,說年輕人使力氣,還要長身體。
拿過窩窩頭後,顧心芒把這“貓嘆氣”又挂回到房梁的挂繩上,老房子蚊蟲鼠蟻多,就這點糧食,都金貴着。
顧心芒在櫃子裏找來兩個瓷碗,倒上熱水後,再在鍋裏架上兩根筷子,把窩窩頭放上去熱一熱。
外婆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千金,從小到大沒做過飯,後來逃難才從省城回到老家淮遠村,那會外公還在,都沒讓她幹過粗活。
日子苦了,外公只說:“要是覺得辛苦啊,你就抽抽煙吧。”
這會,顧心芒把熱水遞到外婆桌前,見她從一個破了口的小布袋裏拿出了碎煙草和煙紙,就伸過手去拿來:“外婆,我幫你卷煙。”
顧心芒捏出一點煙草碎,放都煙紙的一角,對角線一卷,這樣,煙嘴的地方就是尖尖的,卷煙形似一個小圓錐,再遞給外婆。
這會,鍋裏的窩窩頭也蒸得差不多了,她揭了蓋子,用木筷子戳了起來,放到小盤子上。
顧心芒是真餓,坐下就拿起個窩窩頭,掰開送到了嘴裏。
“嘎嘣……”
她牙齒一酸,疼得眼睛瞬間冒淚,忍着沒呼出聲。
“怎麽了啊,心心?”
顧心芒把窩窩頭咽了下去,可憐兮兮道:“外婆,窩窩頭裏有沙子……”
外婆抽了口煙,笑說:“正好,補鈣呢。”
顧心芒“噗嗤”笑出了聲,這年頭的糧食都是糙糧,別說機器篩濾,就是有得吃就算很好了。
她掰開窩窩頭,用筷子把裏面的小碎沙挑了出來,放到嘴裏,再把外婆面前的窩窩頭也挑幹淨了。
外婆忙道:“心心,外婆吃不了這麽多……”
顧心芒按下她的手,說:”外婆昨天摔了一跤,趕緊吃,補鈣呢~”
外婆笑得咳出聲:“哈哈哈,小鬼頭。”
吃完早飯後,顧心芒就拿着外婆曬的地瓜幹送往知青所。
按照原主的記憶,這群知青來西北下鄉插隊有一年多了,跟原主被送回淮遠村差不多時候,不過自己跟他們并不相熟。
然而昨天晚上,他們卻願意挺身而出。
剛走上山坡,就看到知青所搭起的竹棚子,煙筒有炊煙升起,顧心芒站在門口,雙手抱着紙包好的地瓜幹,在往裏面看。
“同志?請問你找誰?”
這時,一個戴着眼鏡的女生剛好走出來,手裏戴着袖套,打眼就看到了顧心芒。
她頓時有些緊張,輕聲問道:“請問,那個,短頭發,眼睛圓圓的同志,在嗎?”
那戴眼鏡女知青想了想,就回頭朝屋子裏喊了聲:“周戀秋,外頭有人找你呢!”
戀秋……
顧心芒心裏默念了聲,不多時,就見棚子裏頭走出來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顧心芒同志?!”
“周戀秋同志?”
顧心芒試探地确認了句。
對面的女生眼睛圓圓的,點頭道:“是啊,你找我有事?”說着,她招了招手,笑道:“進來坐!”
一進棚子,就覺得暖和多了,知青們在這裏搭了個簡易廚房兼食堂,周戀秋跟另一位女同志則負責燒火做飯。
顧心芒将懷裏的地瓜幹放到桌上,有些不好意思,擡眼跟周戀秋說:“戀秋同志,昨晚謝謝你們幫我,這是一點心意,我外婆曬的地瓜幹,可甜了,就是,有點費牙。”
“害!”
周戀秋笑道:“這有什麽幫不幫,那種王八蛋,我見一次打一次!”
她說着,手裏還拿了個大鐵勺,淩空一揮,義憤填膺。
顧心芒捂嘴笑了笑,末了彎了彎腰,禮貌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忙。”
“哎!等一下!”
周戀秋拽住了顧心芒的手,道:“我難得在煮米湯,你喝一口,暖暖身子,再走。”
顧心芒有些好奇,見她邊攪着大鐵鍋裏的米,邊道:“我們饞了好久啊,終于能吃上一頓大米了。”
周戀秋拿過竈臺一旁的蒸籠,底下鋪了層蒸布,接着,将原本在鍋裏煮着的白米,舀起來放到蒸屜上。
顧心芒:“這是做什麽?”
周戀秋:“蒸米飯啊,我都快兩個月沒聞着米香了。”
顧心芒:“把米先煮一遍,再蒸,這樣更好吃嗎?”
她想說,這樣不費功夫嗎……
這時,只見周戀秋從剛才煮過的米水裏,舀了兩勺到瓷碗中,再小心端着放到桌上。
臉上笑道:“不懂了吧,先把米煮一遍,就能得一大鍋米湯了,然後再把米粒撈起來另外蒸成米飯,這樣的米粒吸夠了水,蒸出來就更飽滿,看着也更多了。”
顧心芒聽着有些心酸:“你們知青所有多少人啊?”
“分到河清大隊這裏的,大概有20個,怎麽了?”
顧心芒驚訝道:“20個,就吃……這麽點飯?”
她剛才看了分量,這些米算起來頂多夠十個人吃的,而且體力勞動後的青壯年男性消耗量更大。
周戀秋:“沒事啊,我們還有米湯,而且最近入冬,不用下地,喝米湯也夠的。”
顧心芒看着眼前這碗清寡的米湯,偶爾飄着兩顆米粒。
再擡頭看向周戀秋,她眼裏卻笑着說:“快喝,可香了!”
顧心芒雙手捧起了碗,送到嘴邊,眼睛卻忽然被霧氣蒙住了。
“我做過一個夢,夢見水稻的莖稈長得像高粱一樣高,穗子像掃帚一樣大,稻谷像一串串葡萄那麽飽滿,籽粒像花生那麽大,我和大家一起在稻田裏散步,在水稻下面乘涼。”
顧心芒不知怎麽,心裏湧起了這一段話,她記得,這曾經,是一位偉人的理想,而後來,他實現了。
她擡頭,看向棚外的天,仿佛外面的雲,也是稻穗的模樣。
身後,則是周戀秋癡癡的聲音:“心芒同志的夢,真好啊。”
顧心芒喃道:“這不是我的夢,我只是那個,在禾下乘涼的人。”
我們都很懷念他。
驀地,眼眶便落下了淚。
忽然,棚外的光被一道暗影擋住,顧心芒擡眸,恰好對上了一道目光。
忽而一怔。
“西川同志,今天這麽早?多休息一會吧,每晚守炮臺,白天還要掙工分,鐵打的都受不了。”
周戀秋邊說,邊起身往竈臺邊走去:“我給你盛碗早飯。”
顧心芒喝了口寡淡的米湯,抿了抿唇,既然來到這個年代,得想辦法吃飽才行。
“怎麽哭了?”
忽然,對面響起冷硬沙啞的聲音。
顧心芒心頭一跳,擡眸看他,便是撞進一道清晨的眸光裏。
“沒……沒什麽啊!就是米湯太好喝了。”
她說罷,發現男人微歪着寸頭,手肘搭在膝蓋上,一副:真的嗎,我不信。
顧心芒小小聲:“還有……昨晚的事,謝謝你。”
郁西川似乎沒睡醒,掌心轉而撐在側臉上,慵慵懶懶地斜睨着看她,說道:“怎麽謝?”
顧心芒愣了愣,剛還濕潤潤的眼眶,這時亮盈盈的,“我……拿了點紅薯幹來。”
說着,指了指在不遠處竈臺前忙活的周戀秋:“周姐姐撒到粥裏煮了,你一會就能吃上。”
“嗯。”
他輕哼了聲。
顧心芒覺得他好像有些不滿意。
好吧,這世上有做好事不求回報的好人,但郁西川,這“回報”沒點檔次,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然則,她此刻身無分文……
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
摸了摸脖子,從裏面掏出了一塊玉佩來,怯怯地問他:“這個,可以嗎?”
果不其然,郁西川那原本松散的眸眼,驀地凝了凝。
顧心芒又小聲道:“這是我媽媽偷偷留給我的,說是,長大後的嫁妝。”
果然,郁西川的眼睑擡了擡,算是清醒了些。
顧心芒繼續發揮弱小無助的演技:“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給你的。”
郁西川輕咳了聲,目光撇向一邊,顯然是去看周戀秋有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意外劇場。
“收回去。”
他語氣硬邦邦。
“嗯?”
顧心芒有些失落地小小聲說:“這已經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
郁西川忽然站起身,顧心芒看到他的臉一點點放大,傾身上前,掌心拿過她脖頸處的那枚玉佩,屋外的光剛好投了進來,映得他指尖如玉。
“收好你的嫁妝,別露出來。”
他有些生澀地把玉佩塞回顧心芒的衣領內,脖頸與他手背摩擦的瞬間,溫熱與微涼的觸碰,讓她不由顫了顫。
就在郁西川坐回身的瞬間,周戀秋轉身端着早飯過來了,一切好像都頃刻歸于了平靜。
除了,顧心芒落回心口前的那枚,溫熱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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