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沒心

沒心

贏琪慌亂地低下頭，往外走了幾步出了暗室，刺目的陽光重新打在她身上。

“多……多謝大将軍。”

鄭曦翹起的嘴角微微下沉，緩緩放下手，黑色的披風重新垂下，“公主不用謝我。”聲音不似先前的柔和，清冷了兩分。

贏琪微咬嘴唇，他，是在生氣嗎？

随即委屈起來，他在暗室裏那般對她，她還沒說什麽呢，他倒先給她臉色看了。

哼！贏琪撅起小嘴。

這才發現，此處不是原先的那個小院子。往那開着的門看去，透過暗沉的房間，隐約還能看到走動的人影。

贏琪一呆，問道，“你早知道，那暗房有兩扇門？”

鄭曦點頭，他曾在她身邊多年，為護她周全，他幾乎暗中将宮中各處都摸清了。只是……每每想到，她那般輕易就将他抛棄。

鄭曦就控制不住心底裏的暴虐。

“那你還……還……”贏琪敏銳地感覺到鄭曦身上的恐怖氣息，當即吓得脖子一縮，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哪還敢再說什麽，只想快點逃離。只是，鄭曦像個怎麽也甩不掉的瘟神，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贏琪身子本就弱，哪能這般快走，沒一會就嬌喘噓噓小臉煞白額頭上香汗淋漓，雙腳更是酸軟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公主。”

鄭曦急了，一個旋步，攔在了贏琪前面。

贏琪一頭栽進鄭曦懷裏，撞在了他堅硬的胸膛上，撞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氣惱羞憤，想推開他，呼吸間滿滿的全是他身上濃烈陽剛的男子氣息，雙腿一軟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下去。

鄭曦鐵臂一伸環住贏琪纖弱的腰肢，将她抱在了懷裏。

“公主……”

他……他怎又抱她！

贏琪小臉緋紅，扭着腰肢掙紮，奈何，全身無力，那鉗在腰間的手臂如鐵鉗一般。力氣耗盡，嬌喘着貼在鄭曦胸口，有氣無力地嬌叱。

“你……你大膽！”

見贏琪還有力氣罵人，鄭曦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随即，壓下去的燥熱，再次排山倒海襲來，一遍遍沖擊着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再加上懷裏人兒，還不安分扭來動去。

鄭曦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淺褐色的瞳孔逐漸蔓上猩紅。

低頭看着懷中嬌弱佳人，炙熱的目光凝在那抹嫣紅櫻唇上。似被蠱惑了般，他不由自主地俯身。

猛地，他狠狠轉過頭去，急促地呼吸。

額頭汗珠一顆顆滾落，強有力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雙腿微微後撤，不讓贏琪覺察他身體上微妙的變化。

滾燙的呼吸急促地打在贏琪頭頂。

“公主，可冤枉臣了，明明是公主自己主動撲過來的。”

贏琪簡直要氣炸了，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臉皮這麽厚呢。

終于有了些力氣，贏琪急忙站穩，狠狠一把将鄭曦推開，怒瞪着他。

“你……你……你胡說八道！是你攔了本公主的路，本公主才……”

他怎麽能這麽污蔑她。

眼圈一紅，大大的杏眼漫上了一層水霧。

鄭曦慌了，“抱歉，公主我……”

他在邊城時，曾見過男人這麽逗弄氣惱的妻子，嬉笑怒罵間，又破泣為笑了。哪曾想，弄巧成拙，還将佳人弄哭了。

白嫩如玉的精致小臉上，淚珠滾落下來，一顆顆像是落在了鄭曦心裏。

他小心地上前，伸手想要為贏琪擦掉眼淚，卻被贏琪一臉警惕地躲開了。

鄭曦心中懊惱着急，又不知該如何哄，只低着頭，微微曲膝鞠着高大的身子，與贏琪平視，淺褐色的雙眸小心翼翼委屈巴巴，漾着醉人的柔光。

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狼犬。

“公主，我錯……”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身後驀地響起贏舒歡悅嬌柔的聲音。

“大将軍，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

鄭曦直起身，劍眉不悅地皺起。

是皇姐！

贏琪心一慌，矮身一鑽，躲進了旁邊的假山縫隙裏。躲進去後，贏琪愣住了。她為什麽要躲？！她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想出來，哪知，這假山縫隙太小，她被卡在裏面，動彈不得了。

贏琪：“……”她要被自己蠢哭了。

鄭曦不自覺笑了出來，贏琪杏眼一瞪，鄭曦忙轉過臉去，以手握拳，清咳了一下。只是他嘴角的弧度，揚得更歡快了。

“大将軍。”

贏舒走近，又喚了一聲。

鄭曦斂了笑，轉身，板着臉，微一颔首，“見過四公主。”疏離淡漠，全然沒有了剛才與贏琪時的輕快，嬉笑。

哼！裝模作樣！對着皇姐就這般規矩，對着她就……沒一點臣子該有的樣子。

“今日之事，多謝大将軍。”

近距離看着鄭曦那張俊美陽剛的臉，雖不是第一次見，贏舒仍是忍不住臉紅心跳，羞澀地低下頭。

等了一會，仍不見鄭曦反應，擡頭看去，只見鄭曦眸色溫柔正側頭看着旁側的假山裏。

贏舒心生好奇，忍不住探頭去看。

贏琪見狀，慌了，下意識地，往下蹲，結果胸口碰到石塊，痛得她小臉慘白冷汗直冒。

鄭曦微怔，伸手想要為她揉揉，只是當目光落到那高聳處。突地，臉轟地紅了，急促地喘息了幾下，猛地轉過身，腳下微動，擋住了贏舒的視線。

贏舒只來得及看到一小段翠綠，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她打聽過了，大将軍鄭曦素不近女色，怎會在假山裏藏個小丫鬟呢。

他又不是贏爵那等人。

“将軍，今日我們……”

鄭曦劍眉緊皺，有些不耐煩道，“四公主謝錯人了，臣并非是幫你。此處多有不便，四公主還是請回吧。”

贏舒驟然頓住，她沒想鄭曦竟這般古板，與那些老學究文人相比，有過之無不及。上次去約她賞花，怕惹閑話定要贏琪相陪。這次她就想與他說說話，就又是多有不便。

不過，他也是為她的名譽着想。

這麽一想，贏舒又覺鄭曦溫柔憐人，更是怦然心動。

她出生皇家，高貴的身份，讓她自小就見多了讨好巴結的人。一點小功就上趕着争。而鄭曦明明幫了她那麽大忙，卻一點都不居功。贏舒更是覺得他品性可貴。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想到二皇子她的親哥哥，竟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若不是鄭曦，她……

贏舒臉色一白，盈盈欲泣，“今日若不是有将軍，我……我……”那模樣我見猶憐，與她平素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

鄭曦臉色微沉，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贏琪，見她一臉憤恨地瞪着他。鄭曦臉色更是難看了。語氣也很不客氣。

“四公主請你離開！”

贏琪急急解釋，“大将軍你是在懷疑我也參與了嗎？我沒有的，我不知道二皇兄會給我們……”

鄭曦眼中冷色更甚了，贏琪哽咽再說不下去了，捂着嘴，一扭身，哭着跑了。

贏琪怒瞪着鄭曦，像一只兇巴巴的小奶貓兒。

“我皇姐怎麽哭了？你也欺負她了？本公主告訴你，你不準欺負我皇姐，不然，本公主就……就……”

“就怎麽樣？”鄭曦湊近。

贏琪仰起頭，努力往後躲，色厲內荏，“就……就再不理你了。”

鄭曦輕嘆了聲，好脾氣地解釋道，“我不知她為何哭。”贏舒哭不哭，為什麽哭，他絲毫不關心，只擔心贏琪誤會，又加了一句，“我與她不熟。”

贏琪一臉懷疑，“不熟？可剛剛皇姐說，你今日還幫了她。”

鄭曦不想再提無關的人，便轉了話題，“公主是不想出來了嗎？竟然這樣，那我走了。”說着，裝作擡步往外走。

贏琪果然忘記了先前的話題，“喂，你……你把我拉出來呀。”

若是被人看到，她這樣被卡在這裏，那她堂堂公主，臉都要丢盡了。

鄭曦雙手環胸，嘴角噙笑，整個人都透着輕松愉悅，“我可不叫喂。”

贏琪惱怒，狠瞪着鄭曦。這人定是在故意為難她。

鄭曦劍眉微揚，嘆道，“竟然公主不願我幫忙，那我還是……”說着，緩慢地轉身。

贏琪眼一閉，喊道，“鄭将軍，請你把我拉出來。”待她出來後，定再也不要理這人，太可恨了。

“嗯？”近在咫尺好聽低沉的鼻音，像是一道勾子，鑽進了贏琪耳裏，帶起一陣酥麻感。

睜開眼，見鄭曦已站在了她跟前，單手撐在她頭頂的石塊上，微微傾身，高大的身影将嬌小的她，整個籠罩住了。

淺褐色的雙瞳閃爍着讓人心驚的暗流。

贏琪沒出息地雙腿一軟，若不是被石頭卡着，她都要軟癱在地上了。

贏琪哆哆嗦嗦地伸出小手，推拒：“你……你離我遠些……嘶！”因為用力，腰側蹭到石塊，痛得她倒吸一口氣。大大的杏眼，蓄滿了淚水。

鄭曦忙直起身，“你先別動，小心再傷着了。”

贏琪小嘴一癟，委屈地皺了皺小鼻子，大顆大顆的淚水漫出眼眶，撲簌簌往下落。

“那你離遠些。”

鄭曦聽話地退開了兩步，保持着一臂的距離。

贏琪不滿，得寸進尺，“你再離遠些。”

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性子，嬌氣得很，又沒心，還欺軟怕硬。有時膽子極小有時又膽大。你進一步，她退三步，你退一步，她又能進三步。

“公主，我再遠些，就無法将你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