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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紀初是第二天到學校的時候，才聽沈文婷說，陳芝芝腳扭了，好幾天不能去上工。

“昨天不是下雨都在家嗎，你咋又知道了？”紀初笑着問，她總覺得沈文婷是這個村子裏的第一情報站，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對啊，我是在家，但不意味別人在家啊，我二嬸下午去我家裏串門，說聽見陳家那母女倆又吵架了，還隔着牆看見陳芝芝一瘸一拐的，路都走不了幾步。”沈文婷偷笑道。

扒着牆角看見的，老沈家，可以啊。

她就說為啥劉蘭花好端端的怎麽來找她了，肯定是為了當老師那事，但沒想到後面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她氣瘋了。

不過陳芝芝這受傷的時間點挺巧啊，紀初想了想她那天的對自己當上老師志在必得的神情，說不準就是她自己故意的呢。

不過她也真是不懂，陳芝芝沒腦子，劉蘭花也沒腦子，這個老師是說讓就能讓的嗎，這又不是別的活，先不說得大家夥同意，再說了，就陳芝芝個初中才畢業的學歷，她能教小孩嗎。

沈文婷和她好歹都上完了高中。

說到這個，紀初真的感謝原主，在父母那麽威逼利誘的辍學要求下，咬牙上完了高中，還是以那麽好的成績，才讓她現在有當上老師的資格。

“紀初，你想啥呢，你說你是怎麽讓那些小屁孩那麽聽話的？就光靠那個小印章？”沈文婷可羨慕了，同樣都是數學老師，紀初的課堂歡樂融融的，到了她上就一片慘淡。

“和印章有很大關系，首先，你得先讓他們對這節課感興趣，當然，不一定是說這節課的內容有多有趣，你也知道的，先不說數學課有沒有趣，對他們這些只能老老實實坐着聽課皮猴子來說，都是一項挑戰，這時候，你就得借助外力了。”紀初拿出她的法寶，一個很可愛的小印章。

這是她畫的一只小老虎，陳牧給她刻出來的，首先在選擇小動物的角色的時候，她選擇了孩子們覺得十分勇猛厲害的大老虎，在他們眼裏，老虎是力量和能力的象征。

紀初也給他們講過不少關于老虎的故事，所以之後每一個回答對問題的小朋友，都會在自己的作業本上獲得一只小老虎印跡。

是的，這和後世的小紅花設定差不多，但她發現這個年代的花啊草啊，對孩子們吸引不大，他們更喜歡可以打倒別人的老虎。

每到期末，孩子們考試的成績好學校會發獎狀，小老虎數量多的她也會準備一份禮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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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年她剛來，準備的是一個鉛筆盒，那個孩子很喜歡，因為他們的父母不會因為小孩子上學去城裏單獨給他買個鉛筆盒。

“我知道，我們不是也學來着，但都沒成功嗎。”說到這，沈文婷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這幾個老師看紀初的方法管用，都跟着學過，但無一例外，都沒堅持下來。

有的老師是家裏不同意或者自己不舍得，憑什麽得給這些小屁孩買東西，有些像沈文婷，上課的時候老是忘記小印章，孩子們開始的時候還很配合，後面看到老師經常忘記，他們也就沒耐心了，要知道，小孩子的耐心是經不起考驗的。

所以這一圈，也就紀初堅持下來了。

孩子們也對發明這個方法，并且嚴格實施，還不糊弄他們小孩的紀初，有着特殊的喜歡。

有的家長還忍不住投訴過，憑什麽別人的孩子能免費得到鉛筆盒，他們不能，但都被校長和其他明事理的老師壓下去了，校長是覺得對孩子好，家長是覺得自家孩子因為這個東西，最後哪怕得不到獎勵，也乖巧愛學習了不是一點半點。

紀初能穩穩的坐穩老師這個位置，和他們這些家長的關系以及孩子們的喜歡，都是分不開的，當然，她也很喜歡這些小孩。

旁邊的沈文婷覺得，紀初和他們最大的不一樣，是她真心實意喜歡這些孩子，而她們好像更喜歡的是這個工作，風吹不着雨淋不着，不用受很大的累，其實也不是不喜歡，沈文婷說不上來，因為她自己家裏的孩子都不喜歡。

不光她自己，就連孩子的父母，拿她大哥大嫂來說，對自己的兒子平日裏更多的也是嫌棄，動不動就得吵，又不知跑哪玩去了，又弄髒衣服了。

當然，她們也不認為是他們自己的錯，小孩子犯錯就要打，這是大家公認的，雖然她是個女孩子，但她從小也被她媽打過好多次，現在不也長的挺好。

紀初看她又在沉思了，知道一點她在想什麽，其實她沒有沈文婷想的那麽好，相比于幹農活，她當然也喜歡這個，她沒有那麽強烈的奉獻精神，她想要的也是自己舒服。

而對于那些小孩，她沒有受過專業的培訓，跟後世的那些小學教師沒法比，尤其是想到她一位朋友，大學學的是學前教育，她們不光學習理論，什麽跳舞，鋼琴，繪畫等等好多，學的面面俱到，她和人家根本沒法比。

她只不過是支教的時候學過一點理論，看過那些老師和小孩們的教學相處日常，僅僅是一點皮毛罷了。

“文婷，或許你可以試着，和他們做朋友。”紀初看着她，提議道。

“做朋友？和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做朋友？”沈文婷雖然不是第一次聽紀初這個建議，但她還是震驚并且表示，她好像做不到。

紀初笑了笑，沒再說別的，看了看牆上的鐘表，說了一句：“準備上課了。”

随後聽見了屋檐下的那個生鏽的鐵鈴铛響，她拿着書本，往教室走去。

此時的李曉青，下地路過學校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紀初，那個她記憶裏不該在這裏的紀初。

她不明白，自從她醒過來，發現自己重活一世，回到了二十年前之後，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沒變，還是照着上輩子的軌跡發展，但唯獨一個紀初。

李曉青記得，現在的紀初應該已經掉到河裏淹死了，而不是在學校裏當上老師，還和陳牧處上了對象。

陳牧，李曉青想起他來就難過，她從小到大頭一回喜歡別人，但她沒有堅持，還沒來得及告訴陳牧一聲，就為了給姐姐李曉玉湊嫁妝錢，傻乎乎的把自己賣給了王家村的王大富。

然後開啓了自己悲苦的一生。

剛醒來的那幾天，她睡覺都不敢睡，生怕醒來之後回到那場噩夢中，現在腿腳還好好的，沒被打斷，也沒熬成皺巴巴的黃臉婆。

她怕這是一場夢，可自從嫁人的這幾年，別說做夢，她連睡覺都睡不成，得天天給王家當牛做馬，照顧完小的伺候老的。

而且他們村有個寡婦，早就和王大富勾搭上了，不避嫌到附近鄰居都知道，當時為啥王大富娶她娶的急，因為那個寡婦懷孕了，孩子得抱過來養，王大富堅決不能讓他的種姓別人的姓，最惡心的是，他們一家都知道，就欺負南灣村離得遠，打聽不到。

還有一點，因為她在家排老二，前面有個嘴甜會哄人全家都喜歡的姐姐，下面有個給老李家傳宗接代的兒子，她可以說是爹不疼娘不愛。

開始知道王大富和那個寡婦有一腿的時候，李曉青不是沒回家說過，剛開始家裏還向着她，去王家說了幾回，王家也就在那之後消停幾天，沒多久又開始，她再回家，家裏态度就有點模糊了。

王家可能就吃準了這點，越來越過分，不斷的磋磨她，沒多久她就懷孕了，但她不知道，王家要的就是這個，她這胎明明是個閨女，但王家對外說是龍鳳胎。

一開始他們還騙騙她，說是遠房親戚的孩子，還說什麽他們給王大富算過命，第一胎必須有個男孩，沒有就得抱一個，不然一輩子都沒有兒子。

後來才知道家裏養的那個孩子是王大富和寡婦生的，她當時差點被氣瘋，她原本不明白，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為什麽養的那麽好，為什麽每次她閨女被欺負的時候，她婆婆總是向着那個兔崽子，結果是他們老王家的種。

她又吵又鬧，最後還抱着孩子回娘家，結果回家一個人都不在，問鄰居才知道都跟着她姐進城了，難受的不光是他們說都沒和她說，更心寒的是即使她家裏哪怕知道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就因為李曉玉當時懷孕，沒有一個人回來看看。

她無奈只能抱着孩子回去，王家從那之後更不把她當人，連帶着她的閨女，最後甚至為了給那個小崽子生生的把她的腿打斷，就這樣她家裏都沒來一個人。

李曉玉想到這些眼淚止不住，恨不得咬死王家那些人，更恨她爹娘，恨李曉玉，當時她為什麽嫁人大家都忘了，她是為了給李曉玉湊嫁妝，說起來她都惡心，誰家當妹妹的要給姐姐湊嫁妝。

可她是，當時李曉玉和那個陳知青談婚論嫁，陳知青家裏有錢，家裏看不上他們，李曉玉自尊心強，說必須帶更多的陪嫁才不會讓人看不起。

但家裏沒錢不說，曉剛還得娶媳婦，這時候王家正好來相看，短短幾天啊，在家裏的催促和王家的哄騙下，家裏急着不耽誤李曉玉嫁到城裏，王家急着孩子有個正當名分，就這麽把她賣了。

她的一輩子就這麽被毀了，但她爸媽還是活的好好的，有個争氣的大女兒，嫁到城裏不說，還把父母接了過去，兒子也在姐姐照拂下在城裏有了工作，多好啊。

李曉玉不甘心，恨的牙都咬碎了，他們的好都是用她的命換來的，幸好老天是有眼的，這是看着她上輩子活的太慘了，又讓她回來，這一回管她李曉玉嫁不嫁，死在家裏她都不管。

而她，這輩子一定要嫁給陳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