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雨來

劉夕陽緩緩地走了過來，不看那泛着綠色的火光，跨過滿地的屍體，靜靜地走到了衆人身邊。一言不發，先把夏巧肩上蹭的灰燼拍打幹淨，确認了馬小鳥身上的傷勢無礙，示意衆人跟上，自己向前方走去。

經過妘岚身邊，抽出她手中的箭，拉起她的手便繼續走着。許多愁逐漸看不清他二人的身影，剛準備跟上，卻發現周泰在那裏搬着箱子，卻是如何也搬不動。

“裏面是什麽？”

周泰心疼道：“史書。”

許多愁二話不說，把箱子扛在了肩上。讓孫镝入了樹林，他自己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後。周泰過意不去，來到他身邊說道：“其他人都灑脫，就我還有這些執念……”

許多愁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輕聲道：“沒辦法的事情，這東西可不能丢。周大人再想想，是否還毀了重要的東西？”

周泰邊走邊想，不确定地說道：“王爺那些名貴的物件，價值連城，但沒了也就沒了吧，金銀細軟也無關緊要，只是那道聖旨……”

許多愁嘆了口氣：“那聖旨就是個幌子。如今要直奔京城，也不會派上用場了。不過要是真如陛下所說，這次襲擊是咱雲澤策劃的……”

聽得許多愁這逐漸冰冷起來的語氣，周泰也惱怒了起來，重重說道：“王爺他不過是清除了蛀蟲，這還沒動了格局就有人忍不住了？換做是我，這雲澤我不救了！”

劉夕陽是真不想救這個雲澤了，可不救又是不行。掙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從未像現在這麽搖擺。貴公子偷摸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只是想着把月牙給找出來，總覺得月牙不可能就是宋氏父女一個，必然會有其他的內應。可從未想過雲澤會對自己進行半路截殺！

一言不發地走着，緊緊地握着妘岚的小手，面色逐漸由掙紮變成釋然。妘岚見他情緒似乎是穩定想來，剛準備開口，卻被從林中鑽出的孫镝給搶了先。孫镝見他點頭，緩緩地說道：“探查了幾裏路程，這次伏擊不是巧合，而是從幾裏外便開始準備，因此在下斷定，我們的人不可能是內應。”

劉夕陽邊走邊說：“我一直就沒覺得內應出在幾位車夫之中，你給他們留下标記，讓他們先自行回齊州城……孫叔，你應該是知道齊州王的底細吧？”

孫镝掙紮了一下，如實地回道：“在下是知道的，小鳥可不清楚，希望王爺不要……”

劉夕陽擺手制止了孫镝的話，吩咐他繼續去前面探路，說是只要能在前方找到村子，那車夫的嫌疑自然能洗脫。孫镝領命而去，半盞茶的工夫便折了回來，回禀前面真有一座村子，雖已衰敗，可也能證明車夫的清白。他的語氣如釋重負，劉夕陽卻高興不起來。若不是車夫，那便是自己認為親近的人物了……

淅瀝雨絲，擾亂了随風掙紮的火把，也帶來了清涼，稍微地趕走了煩悶。雨勢不大，淋濕幾人倒也簡單。萬幸村子已經在視線所及之處，衆人快行幾步，入了村子，找了間不算破敗的農戶，稍微收拾了一下髒亂的環境，等着劉夕陽說着後續的打算。

劉夕陽拉着妘岚，來到了屋檐下，借着微弱的光亮，掃視着這衰敗的村落。環顧完畢，他嘆了口氣。妘岚以為他要說什麽，卻被這人拉進了雨中，進了另一座房子。

“有話就說，別做些多餘的事情。”妘岚惱怒他的行為，更覺得渾身濕漉漉的難受，沒好氣地對他說道。

劉夕陽看着她，靜靜地說道：“有人不想我回京怎麽辦？”

妘岚沒好氣道：“也不是剛剛想起來不讓你回京的。想殺了你的人那麽多，這次不過是借着仙海城的緣由罷了。你不會想不到，想着怎麽報複就明說。要是說不想打回去，單單只是找人抱怨一番，別找我，我不聽。”

劉夕陽笑着說道：“南蠻需要我嗎？”

妘岚可不覺得他這是要歸順，冷哼道：“你要是真想過來，開出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劉夕陽把她按到了殘破的牆壁上，低身附在妘岚耳邊，輕聲道：“我要你，你也答應麽？”

妘岚一把将他推開，冷冷地說道：“你真以為把女孩子按到牆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有什麽盤算就明說，沒事我就走了。”說完，妘岚便轉身，剛跨出一步就被劉夕陽拉了回去，聽到他苦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和你聊聊正事……”

妘岚轉身看着他。屋外的雨聲逐漸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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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清晨，空氣的味道透着惬意。一縷炊煙，從殘破的村落中升起，在被雨水洗淨的天空中，格外顯眼。

一晚上也沒瞧見姐姐和少爺，夏巧心中難免嘀咕。許多愁說二人無憂，讓幾人放心休息便是。夏巧哪能睡得着，早早地醒了過來，幫着靈兒準備早飯，視線卻一直盯着劉夕陽二人所在的破屋內。

吃食準備完畢，還是不見二人出現。許多愁率先吃了起來，其他人也只能先填飽自己的肚子。五月末的雉雞，吃起來不是那麽美味，又沒有充足的調味料，作為清晨起來的第一口吃食，難吃的很。

妘岚在衆人強行下咽的哀嘆聲走了出來，面容憔悴，略微魂不守舍。夏巧急忙扶住了她，以為是昨夜染了風寒，輕聲問着情況。妘岚卻疼愛地看着她，靜靜地說道：“你以後就不會被這混蛋給要挾了。”

夏巧心中一慌，驚恐地去探查與雙心蠱的聯系，沒有發現異常，只能不解地望着妘岚。妘岚也不多言，虛弱地倒在她的懷中，漸漸昏睡過去。

許多愁見妘岚出現，卻沒看到劉夕陽的身影，急忙進入查看，發現劉夕陽蹲在地上寫着什麽。

劉夕陽擡頭見是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巧兒身上應該還有銀票，你去往昨夜路過的那座城鎮，買下一座院子，再買一架馬車，多跑幾趟把我們都接過去。争取在晌午之前把我們都安置好，快去吧。”

“你身體沒事吧？”

“沒事，昨夜只是沒休息好。接下來什麽行程，等咱們入了城我再說明。”

劉夕陽見他離去，撐着雙膝站了起來。拍拍雙膝上的泥土，他将地上的字跡抹平，自語道：“你們着急嗎？那別怪我比你們還要急啊……”

傍晚時分，一隊重甲兵卒來到了已沒人煙的破敗村子中。檢查了各種痕跡，幾人四散離開，剩下的人順着車轍，向東邊的城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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