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姨娘,屋裏出事了嗎?”春香站在門口候着,聽見裏面的動靜關切地問。

葉蓉道“無事,水灑了,我自己收拾收拾。你們不用在門前候着,去耳房歇着吧。”

窗子打開一條縫隙,葉蓉透過窗子,看春香走了才合上。

她熟練地彎下腰,伸手抱住顧華庭,讓他靠着自己,帶着溫熱的素手一下又一下地安撫着他的後頸。口中哼唱着江南水鄉的溫柔小調,一口的吳侬軟語,細膩輕柔,如讓人泡在了雲端。懷中暴躁的人受到這安撫漸漸平複下來。

這不是顧華庭第一次發病。

葉蓉入府沒到一月,顧華庭幾乎是夜夜都來,葉蓉初經人事受不住,就謊稱自己來了葵水要緩上幾日。

顧華庭不知信了沒有,當夜他沒走,眼裏那抹戲谑看得葉蓉心頭發毛,“來都來了,就先在你這湊合一晚。”

葉蓉怕他趁着自己熟睡時胡來,就讓他去睡床,自己去睡軟榻。

顧華庭不悅,強勢地把她抱到床上,兩人外衣都沒脫,就這麽蓋着被子睡覺。

就是在那一晚,葉蓉發現了顧華庭的病。

夜裏,葉蓉本來警醒着腰間的那只手,後來抵不住困意,就睡了過去。

沒多久,她迷蒙之中聽到枕側的人壓抑地悶哼一聲,腰間的大掌也拿走。他下地之時,打碎了床頭的琉璃盞,驚醒了葉蓉。

葉蓉掀了被子,掌上燭火,明黃的燭光照亮了一室。

看向地上背對着她的的人,顧華庭驀地一擡頭,那雙陰鸷的眼裏透着殺意,戾氣濃濃,吓了葉蓉一跳。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害怕顧華庭,他的那雙陰沉的眼殺機四露,是真的要殺了她。

Advertisement

葉蓉不敢動,她咽了咽唾沫,手心裏汗津津的,明明是冬日,卻讓她後背出了一層薄汗。

她盡量穩下聲音,不顯得那麽害怕,柔聲道“六郎,你怎麽了?”

顧華庭一步一步走上前,向她逼近,伸出右手攥住了她的脖頸,慢慢地用力收緊,他在她耳邊低語,“既然都看到了,就不能再留你了。”

葉蓉一陣心驚。

他兩指收緊,葉蓉呼吸愈加困難,如幹涸的魚。

她兩只手不停地拍打他的胳膊,但力量懸殊,本就無濟于事。

葉蓉臉色發青,呼吸越來越弱,她以為,她就要死在這了。顧華庭又突然松開了手,猛地向後退了幾步,一腳踹掉立着的屏風,如一頭狂躁的野獸。

葉蓉扶着床榻,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停地咳嗽,眼睛始終注視着發怒的人,生怕他再一個怒氣,要殺了自己。

過一會兒,顧華庭突然停下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面色煞白,猙獰又痛苦。

屋內一片狼藉,地上的人久久未起,不見了平日恣意妄為,現在瞧着,竟多了幾分孤苦。

葉蓉想起幼時她生病,也會難受頭痛,母親就會抱着她給她唱民間的小調,哄着她睡了,也就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顧華庭現在是殺不了她,可難保他好之後不會殺了她。她必須要為自己做打算。

葉蓉穩了下心神,緩步走了過去,她只穿了羅襪,步子小,踩在地上的聲音輕,不知道是顧華庭沒有發覺,還是壓根沒想理她。

很快走到他面前,葉蓉蹲下身,抱着他的後背,她明顯感覺到身下人在抗拒,葉蓉不松手,就死死地抱着,起了嗓唱曲兒。

那晚的月色很美,但再美也無人去欣賞。

許久,歌聲不知何時停了,顧華庭慢慢平靜下來。

他動了動,身後的女郎将重量全部壓在他身上,顧華庭站起身,女郎身形沒穩,就要往下掉,顧華庭擡手把人抱在懷裏,懷中人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顧華庭眼垂下看女郎恬靜的睡顏,他神色微動,薄唇緊抿着,眼中變得清明,卻又帶着從未有過的異樣。

翌日葉蓉起了身,枕側的人早已離開,屋裏也被收拾得妥當,葉蓉揉了揉臉,想不到她竟然在魔羅發病的時候睡着了。

後來又又過幾次,葉蓉熟練地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個孩子。顧華庭自然地靠着她,沒再抗拒。

“六郎,好些了嗎?”

葉蓉感到懷中的人漸漸平複,她停下問道。

顧華庭擡起頭看她,眼底猩紅,躁意仍在,面前的人懷中溫熱,馨香萦繞,她眉眼低垂,溫順柔軟,猶如在哄着一個孩童。

倏地,顧華庭猛然站起身,葉蓉冷不防地險些被他撞得坐在地上,連連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子。

葉蓉觑了他一眼,很快低下頭。

顧華庭走近,垂眼看她,笑了。

擡手撫掉她耳邊的碎發,他身上的酒氣還在,在她鼻下徘徊。

顧華庭把她摟在懷裏,親着她的眼,清冽的味道環了她一身。

他張口咬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齒印。

葉蓉不敢動,聽他在耳邊說着渾話,似又半是玩笑道“這麽貼心的人兒給那個老不死的可惜了。乖蓉兒,我的小心肝兒,不若我把你要來,來闕和院,讓六郎好好疼你。”

葉蓉避不得,生生忍下他那一口,随即道“奴婢是老爺的沖喜妾室,身份低微,不堪配六郎。”

“呵”顧華庭發出一聲輕叱,倒底沒再追究,放了她,徑自從後窗走了。

葉蓉坐在美人榻上撫住心口,想不到顧華庭已經對她起了這等心思。她不知他那一刻的話是真是假,但現在她必須想法子讓顧華庭對她歇了這等心思,不能再等了。

到入夜,葉蓉也沒得休息,被劉氏叫到顧老爺子身邊侍疾。

葉蓉特意梳了簡單的發髻,上了淡妝,又穿了一件淡青翡紋對襟,顯得人更加憔悴。

到了東院,裏面只坐了劉氏一人,葉蓉喂完了藥,劉氏才看向她,“你來顧府多久了?”

葉蓉眼睛落在繡花的鞋面上,聲音溫溫軟軟,讓人不自覺地就卸下心防“回夫人,半年餘。”

劉氏點點頭,又長嘆了一口氣,“難為你了。”

葉蓉聽及,連忙推脫不敢。

劉氏拉過她的手,笑着看她“我知你這孩子心地最是純善,在府中若遇難事,定要與我說說。我會幫你做主。”

“如今府裏的境況你也看到了,老爺病成這樣。南溪在外出海,到現在都沒回來。府中的事務雖明面上是我在管,可還不是都落到了二房的手裏。你是個乖孩子,我看得出來,府中只有你能給咱們長房分憂。”

葉蓉回去的一路都在琢磨着劉氏的話,“府中只有你能給咱們長房分憂。”

她這般意思是在暗中告訴自己,她已經知道自己和顧華庭的事,要自己出一份力把管家權奪回長房手裏?還是只是随口一提,無心之舉?亦或是今日的事讓劉氏警醒,知自己一人無力支撐,要靠他人相助。

不論如何,顧家都不似表面看着那般風光。

葉蓉關了房門,坐在妝鏡前卸了妝。顧家如何都與她無關,她只想離開顧府,過她的自在日子。劉氏的話,她完全可以裝作不懂。做愚藏拙,向來都是處世之道。再伺機拿了她的賣身契,離開顧府。

徐州金畫舫

金畫舫是徐州城最大的銷金窟,數百的畫舫漂泊在金陵河的水面上,雕梁畫棟,張燈結彩。上面頂着大紅的漆,镂空刻着許多新奇的玩意。美輪美奂,無一不精秀雅致。有女郎在船頭,或懷抱琵琶,或瑩瑩善舞。皆是清秀的美人。

“李老板這話可說的不對,時賤而買,雖貴已賤;時貴而賣,雖賤已貴。買賣這麽做,才是為商之道。老祖宗留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顧華庭斜坐着,懷中美人給他添着酒水。有紅色的水珠墜下來,美人就親自去給他用唇拭掉。顧華庭的手橫在美人的腰上,一搭沒一搭地摸着。

李元槐聽罷猶豫了片刻,狠下心道“得,今日是您顧六郎做東家,我李元槐也不說二話,就與您做了這樁生意!”

顧華庭露了笑意,收回美人腰間的手。兩掌拍了拍,畫舫外進來一個異域風情的女郎。女郎舞姬打扮,紅紗遮面,膚白如雪,眼如碧玉,身段婀娜,堪稱世間尤物。

顧華庭喝過懷中美人遞過來的酒水,眼睛落在李元槐身上一瞬,笑了,“李老板好爽,今日我顧華庭結了您這個友人。這舞姬是原身西域,我特意為您尋來,不知李老板可否滿意?”

“滿意,滿意。”李元槐眼睛都黏在舞姬身上,連聲道,“有佳人如斯,此生無憾。”

回到顧府時,又是至夜。

顧華庭揮開小厮扶過來的手,一人竟走到了白日才剛離開的芳華院。

他扶額搖了搖頭,定是今日的酒烈了,才讓他又到這來。

李元槐手中握有西域廊道,若想得利,走西域的商必不可少。他投其所好,贏下了這樁買賣。日後是為大助力。

女人于他向來沒手中銀錢來得實在。但葉蓉這個女人不同,她合他心意,處處溫順體貼,也是在這顧府裏,唯一知道他發病還能讓他平複下來的人。

可再不同,于他而言不過是玩物而已。顧華庭心裏這般想着,闊步穿過月牙門,回了闕和院。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