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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葉蓉臉扭到一側,不讓他碰。顧華庭手僵在半空,看她一眼,忽覺無趣,轉身坐回了交椅。

屋中沉靜,能聞針落之聲。

葉蓉吸了吸鼻子,繡拳在身側攥緊又松開,哽咽道,“公子為何不肯放過我?”

顧華庭轉了轉白玉扳指,抿唇笑道“你到前來,我告訴你。”

葉蓉擡眼看他,心裏掙紮一番走了過去,隔着桌案,靠近顧華庭的近前。

“再往前些。”他又道。

葉蓉腳步動了一動,才剛走到桌案旁就被顧華庭拉了過去,葉蓉身形不穩落到他懷裏。她欲掙紮,被顧華庭使勁箍着她的腰,葉蓉動彈不得。

身後的人親着她的耳畔,還在笑,胸膛震顫,震着她的後心,“你身子這麽軟,又這麽香,放眼徐州城再找不到第二個,我怎麽舍得放了你這麽一個可心的人兒?”

葉蓉雙拳死死地攥緊,她閉着眼,告訴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她就能離開這個混賬了。

顧華庭大笑着把她攔腰抱起身,抵在案上,吻上她的唇,手下熟稔地解開水紅的衣帶,女郎曼妙的身軀倏然綻放。

三姨娘說動了老夫人,沒過幾日,府中請了戲班子過來,為了府中熱鬧,特意去了西院傳信。

這日正巧顧華庭不在,東西兩院子顧老太爺那一輩就勢同水火,西院的姨娘們都觀望着不敢去,雖是有心,卻是沒那個膽色。

婉秀進府的晚,自持官家小姐的身份,和其他的姨娘相交的少,對府裏的龃龉不甚了解。雖心知兩院不和,但她着實沒在顧華庭身上看出對東院的厭惡,更何況當初迎娶東院的十姨娘,還是顧華庭親自去的。是以,婉秀以為顧華庭有心緩和兩院的關系。

她換了身衣裳,去了東院的戲臺子。想着緩和兩院的關系,六郎還能高看她一眼。自弘真寺之後,顧華庭就沒再來過她這,她去找過一次,他只埋頭看賬本,冷聲讓她回去。婉秀是真怕了,這次與以往不同,他似是真的生了怒。

戲臺子搭好,劉氏沒來,這次是三姨娘張羅做東,一人在院裏忙來忙去,添茶倒水,給各姐妹招呼着。往日沉悶的顧府倒真有了點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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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蓉進了來,看着院裏的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等人差不多都到了,要開始唱曲的時候,院外紅袖長裙的人才施施然過來。

院裏的人見她神色都微微一滞,三姨娘也是。給西院送信只是客氣一聲,沒想着這倒還真有人來了。兩院不打交道時間長了,婉秀又是新進府的,比葉蓉來的還要完,人在院門站着,院裏的人幹巴巴地瞅着,這場面一時詭異起來。

還是三姨娘出面打了圓場,“這是西院的妹妹吧,妹妹站那做什麽,還不進來?”

三姨娘給婉秀遞個臺階,婉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福禮,“妹妹是西院的六姨娘婉秀,得姐姐們相邀,妹妹不勝榮幸。”

“客氣什麽,都是自家姐妹,快過來。”三姨娘拉着婉秀坐過來,前面都滿了,婉秀只能做到後面,和葉蓉挨着。

婉秀見她颔首,葉蓉也淡淡地笑回她。

一曲開場,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地熱鬧起來。

三姨娘布置得周到,兩人一個的桌案上放了果盤,盛着應季的水果,還有散落的邊果。

婉秀聽着戲,眼睛卻忍不住打量旁邊的人。她出身官家,自诩貌美,比之府中的姨娘要高出許多。可今日一見這東院的姨娘不禁落魄起來。

她還從未見過這麽美的女郎。氣度溫婉,卻美得讓人驚心動魄。甚至婉秀端詳她的眉眼,竟會覺得有幾分熟悉。

聽聞府中半年前新來的沖喜姨娘就是一個美人胚子,不知是不是面前的這位。

葉蓉自然注意到婉秀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今日穿了碧水洗的桃粉對襟,讓春香給她梳了一個墜仙髻,點着桃花的钿子,發間插着一只镂空雕花流朱釵。打扮得嬌豔,為的就是讓婉秀注意到她。

“不知姐姐是老太爺的哪位姨娘?”婉秀剝了一個甜橘,放到葉蓉的碟子裏開口,“妹妹還沒見過姐姐這麽美的人兒。”

葉蓉接了那瓣甜橘放到嘴裏,咬上一口,嘴角濺出酸甜的汁水,又拿出絹帕拭掉,笑道“妹妹的小嘴兒可真甜,比這蜜橘還要甜上幾分。”

婉秀見她随和,不免心生幾分好感,“妹妹性子直,只會說實話。姐姐貌美動人,何來妹妹嘴甜之說?”

葉蓉回她“我才剛入府半年,對府中事務也不大熟,不知妹妹是西院的哪位,沒想到在這顧府上也能遇到這等妙人!”

婉秀聽她話頭,眼睛一轉,心下立即明了,原來這位就是自己方才心裏所想的十姨娘,顧老太爺的沖喜小妾。

“原來是十姐姐。”婉秀又道“早就聽聞十姐姐貌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妹妹這麽有趣嘴甜,日後定要多來往來往,也好讓我解解悶。”葉蓉含笑道。

不過一會兒,葉蓉手邊就剝了一堆的邊果,她把碟子推到婉秀面前,擡手,“妹妹嘗嘗這邊果,用特制的糖水浸泡過,吃一口就讓人口齒生津。”

婉秀拾起一粒到嘴裏,“果然味道美極。”

又聽了一會兒曲兒,聽說三姨娘開了自己的私庫,請了徐州有名的戲班子來,就為了府中熱鬧熱鬧。太夫人本來是勒令不許,後來也不知三姨娘使了什麽法子,讓太夫人松口了。

聽了小半日,悶壞了的姨娘們終于得了趣,面上多添了笑意。

散場時,葉蓉将将起身,婉秀叫住她,“今日與姐姐相談甚歡,婉秀遺憾沒早日結識姐姐,不知能不能常去找姐姐玩兒?”

葉蓉低眉淺笑“左右我一個人都無事,怕在屋裏悶壞了,妹妹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咱們姐妹多聚聚解悶。我這有幾個養顏的方子,正好和妹妹好好研究研究。”

聽此,婉秀更加動心。一分的事也變成了九分。

回了芳華院不久,春香端着一個檀木匣子進來,葉蓉坐在妝鏡前卸妝,曦蕊給她梳頭。

春香把檀木匣子打開,“姨娘,方才有人在外面說是西院的婉秀姨娘來給您送了幾個繡樣。”

葉蓉淡淡地瞥了一眼,叫她收到櫃子裏。

曦蕊再三斟酌才開口,“姨娘,東西兩院不和這麽久,太夫人若是見您和西院走這麽近怕是會不高興。”

手裏的珠釵在日光下剔透玲珑,葉蓉摸着上面的花紋,這釵子還是顧華庭送她的。

那時她才發現顧華庭的秘密,他頭痛的病症府中本就無人知曉。偶然間被她撞破,這對葉蓉來說着實不是什麽好事。

顧華庭夜裏離開,幾日都沒再來找她。

他一日不來,葉蓉就一日心神不寧,那段時間,她當真清減許多,每每聽到窗子有響動,都會不自主地瞥向窗口。不知是盼着他來,還是望着他永遠別來。

過了約有小半月,顧華庭再來芳華院,進了她的屋子,他像是忘了那日的事。随手從衣袖裏抽了一只珠釵出來,給她“今日在坊間見到這只珠釵,看着襯你。”

葉蓉拿着那根釵子,眼裏不見神色,這只簪釵她見過,上次去弘真寺,路過勾欄院時,她見勾欄院二樓的花娘也戴過。

“戴上我瞧瞧。”顧華庭坐到那交椅上,兩手搭着椅沿,還是那副二世祖的模樣。眼裏風流,自成一股多情。

葉蓉轉身,正面着他。她卸了妝,緞子似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烏壓壓的。

她擡手只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在頭上,珠釵上的珠子綴落,在她發間插着,碧水的顏色,雕着嬌豔的海棠。溫婉之中平添妩媚,格外襯她。

顧華庭伸手抱她在懷裏,摸着她的鬓角,掌心留着那串珠子,低笑“我就知你戴上會好看。”

他堅硬的下颌硌着她的肩,在她耳邊低語,“蓉兒,我喜歡藕荷色,日後我再來你要給我穿藕荷色。”這話霸道又無理。

曦蕊見她出神,沒再多問。

葉蓉收了釵子,道“無事,太夫人為人心善,我正好和婉秀姨娘年紀相仿,多走動走動,解解煩悶,太夫人不會多怪罪的。”

劉氏疑心重,她若是處處避着婉秀,才會更加激起她的懷疑。她扮愚作蠢,有意結交,劉氏只會當她用錯了力,巴結錯了人,暗自心裏嘲她。

東西兩院的龃龉遠不是她們這兩個不起眼的姨娘可以磨合的。劉氏交給她的話,她也可以含糊過去。

只怕是顧華庭那邊她才不好遮掩。

三姨娘去了東院侍疾,劉氏正坐在床榻邊假寐,見她進來,擡了擡手,讓她坐。

三姨娘落座,抿了一口水,看她“我想夫人是多慮了,老十于規于矩,和西院的相交也不過是圖個樂子。”

唱這出戲,三姨娘得了劉氏的允,前提就是要去試探葉蓉和西院的關系。三姨娘不懂她口中的試探是什麽意思。但今日來看,葉蓉為人溫和,待西院的人和自家人無異,顯然就是一只溫順的家中小貓,人畜無害。

劉氏聽她的話,睜了眼,總覺得心裏不大踏實。葉蓉這個新婦是真的蠢笨,不懂她的話,還是在賣愚?故意露出馬腳,來減少她的懷疑。她故意讓老三設計這出戲目的又是為了什麽呢?究竟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劉氏年近五十,府中的這些事務于她而言是越來越吃力了。可她還要護着這個殘敗的顧府,護着這個東院。等着床榻上的男人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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