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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一位面容憔悴，衣衫不整的中年婦女從門外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蘇母，看見她凄慘的模樣，蘇翹在心裏笑了，蘇母以往打扮的無比精致，仿佛是個貴太太一樣，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這種面貌示人，看來這些天家裏的打擊不輕啊。

“這位同志，有什麽事等到大會結束後你再說。”縣長擰眉道。

“不行，我一定要現在說！我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戳穿蘇翹的真面目！”蘇母就是要在蘇翹獲得榮譽之前，摧毀她。

她憤怒的指着蘇翹，幹嚎道：“就是你們口中的進步青年，學習的好榜樣，是個不顧家人死活的白眼狼！就因為我們送她下鄉了，她就想盡辦法報複我們，你要實在不想待在鄉下你就寫信回來說啊，幹什麽做這些喪良心的事！”

有些圍觀群衆頓時就怒了，他們這些人，最讨厭那些不願意下鄉，不願意為國家做貢獻的人，如果蘇翹真的這樣做的話，那她就是存在覺悟問題！

蘇翹冷笑道：“我從沒有說過任何不想下鄉的話，任何人也都可以去知青辦調查。退一步說，就算家裏一定有一個孩子要下鄉，那為什麽一定要是我呢？”

明明蘇建也到年紀了，還是一個男孩，憑什麽就讓原主一個女生去？

“他們可都是有工作的。”蘇母嘴硬道。

蘇翹：“有工作？蘇建是有工作沒錯，但你可別忘了，蘇晚的工作可是你從我手裏搶走的，你就是故意把我趕下鄉，為了給蘇晚騰位置！”

搶工作？

大夥鄙視的看着蘇母：“這年頭還逼迫別人讓工作？我看你才是黑了心肝的東西！”

“就是啊，你口口聲聲說國家政策，有工作的人不用下鄉，這也是政策規定的！”

“虎毒還不食子呢，這麽對自己的孩子，你還是個人嗎？”

蘇母沒想到蘇翹現在變得這麽能言善辯了，她原以為就像蘇翹那種一棍子打不出悶屁的人，不管自己怎麽說，她都無法反駁，但現在這種情況……

她只能梗着脖子，嘴硬道：“我可是你親媽，你憑什麽這麽說，你這都是在撒謊！”

蘇母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突然“咦”了一聲：“你不是，前兩天上報紙的那個蘇家人嗎？”

“怎麽回事，她還上報紙了？”有人問道。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正好是一名記者，是縣長特意從鄰市請過來的，對這次的事進行報告。好巧不巧的，她正好是蘇母那個市的。

而且因為蘇家發生的事實在太奇葩，當時就有記者發在了報紙上，這位記者自然也看到了。

此時，她直接把報紙拿了出來，把上面關于蘇家的報告全都念了出來，聲音洪亮，不僅讓禮堂的所有人都聽見了，更是讓蘇母羞憤欲死。

念完後，記者更是鄙夷道：“原來你就是殺人犯的母親，那個蘇晚也就是被你養出來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現在還有臉過來誣陷蘇同志！”

“這種人就應該報警抓起來，污蔑進步青年，趕緊滾進局子裏去！”

“我沒有！我沒有！”蘇母絕望了，為什麽事情的發展和她想好的完全不一樣，為什麽這些人全都幫着蘇翹，“犯錯事的人是蘇翹，我要去警局舉報，舉報她買□□，她要作弊！”

蘇母終于把這一句話吼了出來，但還不等她開始發揮，沉重的禮堂門又一次被打開了，這一次，進來的是幾名警察，以及被他們押着的鄧珊和陳康。

看到鄧珊的那一眼，蘇母直接愣住了，臉色變得煞白。

蘇翹來到她身後，笑道：“是不是很意外，為什麽給你出招的人，自己卻被抓起來了？”

蘇翹此時的笑容落在蘇母眼中無比可怕，無比心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此時，鄧珊已經拼命大喊了起來：“蘇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報了警！”

“是我。”蘇翹大方承認了，“怎麽，就允許你陷害我，不允許我做點什麽？”

當從枕頭下摸出那張答案紙時，她就已經明白了，這些事八成就是鄧珊做的。

陳康家世不錯，父親是在教育局工作的，鄧珊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麽，她就會一輩子毀在這嶂山村了，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高考上，只要能考上大學，那她就是人上人了。

但鄧珊卻不願意花費時間去學習，在她看來，拼命學知識多累啊，為什麽就不找點簡單的辦法呢。

于是她找到了陳康，勸說他，只要他爸能弄到□□，那他們就飛黃騰達了啊，說不定還能考上狀元。

陳康心動了，立馬寫了信回去，過了沒多久，陳父真的把答案寄過來了，兩人欣喜若狂。

但此時，鄧珊又産生了新的想法，她故意拿了一道難題去問汪玲，見汪玲果然回答不出來後，就故意道：“你這樣可不行啊，這種題目我一分鐘就算出來了，你去高考肯定考不上！”

汪玲本來心理素質就不強，這樣一來直接崩潰了，連着其他幾位女知青也整日唉聲嘆氣的。接着，鄧珊就讓人不小心洩露了□□的事，又把答案塞到了蘇翹的枕頭下。

這樣，被擊潰自信心的衆人，肯定就沒心思學習了，會把突然出現的答案視為救命稻草，直接把答案背下來。

但她放的是修改後的答案，她要讓所有人都考不上，包括蘇翹。

那時候，等到他們名落孫山，她就能金榜題名了。而且一旦東窗事發，所有人也會怪到蘇翹身上，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在加上她提前給鄰市的蘇母寄過去的信，告訴了她蘇家之所以會這樣，都是蘇翹做的，還讓蘇母正好在縣裏開表彰大會那天去砸場子，把蘇翹的真面目全都暴露出來。

這一次，蘇翹絕對會無法翻身了。

就在鄧珊驕傲自得的時候，警察突然沖了進來：“陳康，鄧珊，二人涉嫌高考作弊，現在進行逮捕。”

“什麽？”鄧珊直接傻了。

警察冰冷的聲音，就仿佛一把劍一般，直接把她的美夢砍了個粉碎。

事實上，自從高考确定恢複後，就有不少人在渾水摸魚，想要利用賣假答案撈一大筆錢，陳父的答案自然也是在裏面買的，他一個教育局的小小文員，根本沒那麽大的能力。

警察早就采取措施，要把這些不法分子一網打盡了，這年頭，法律及其嚴格，買賣□□都屬于違法現象，所以在蘇翹報警之後，警察很快就進行了證據搜尋，在确認之後立刻對鄧珊二人進行逮捕。

此時，自然就輪到了污蔑诽謗的蘇母。

蘇母反應過來，一改剛剛尖酸刻薄的語氣，哭着道：“翹翹，我可是你媽媽啊！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媽媽是愛你的啊！”

蘇翹冷笑：“這話，你自己都不覺得虛僞嗎？”

而且，她也不需要蘇母的愛了。

在蘇晚涉嫌殺人被調查出來的時候，蘇母就已經被公安局批評處理了，并讓她好好回家反省。但現在，她不僅沒做到，反而還跑出來诽謗他人，這一次，直接被拘留了半個月。

而鄧珊和陳康兩人，之前試圖毀壞水壩時，大隊長是想給兩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的，這才沒有立馬報警，但沒想到他們不僅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妄想買賣和傳播□□。

他痛心憤怒之餘，把水壩的事也說了出來，這可是危害人民的公共財産，性質更加嚴重。

數罪并罰之下，鄧珊直接被發送去了農場改造，而陳康因為犯罪更加嚴重，判處了兩年的有期徒刑。

當宣判下來的時候，陳康直接瘋了，他看着鄧珊的背影，眼神無比兇狠。

都是鄧珊害的，都是她害的！

陳康越想越憤怒，直接沖過去，和鄧珊厮打在了一起，鄧珊痛的幹嚎大喊，最後還是警察将她救了下來。

經過的路人冷哼一聲：“這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

蘇母等人被帶走後，禮堂重新恢複了安靜，但衆人望向蘇翹的目光，卻變得無比的熱烈了。

從來沒有人知道，蘇翹的身世竟然會是這樣的，難怪從前的她懦弱又膽小，肯定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但這樣的家庭，卻沒有摧毀她，而是令她更加優秀。

比起她來說，在座的其他人都幸運太多了，但卻不知道珍惜，不懂得奮鬥，白白耗費了許多時間。

明白了這點後，大家心裏既羞愧又熱血，更多的，還是對蘇翹的敬佩，不少人都把蘇翹設為自己終身學習的榜樣！

因此，當蘇翹重新開始講話的時候，發現臺下的目光，熱烈的有些不可思議，基本上她每說一句話，衆人就熱情的鼓一次掌，連手心都拍得通紅了，講話效果比縣長發言還要好。

這還不是最誇張的，等表彰會結束後，一大堆人突然拿着紙筆過來，找蘇翹要簽名。

蘇翹有些遲疑：“這就不用了吧？”

打頭陣的就是剛剛那位記者，見多識廣的她這次卻有些緊張，大聲道：“蘇翹同志，你是祖國的好兒女，是我們大家學習的榜樣，我想把你的簽名挂在我的床頭上，以此激勵我向你學習，奮鬥拼搏！”

“對，蘇同志，我要向你學習！”

“沒錯，我們都要！”

這些人不知道，就是今天這種無意識的舉動，讓他們隔了幾十年後依舊還在驕傲。

尤其是第一個和蘇翹說話的記者，那時的她早就退休了，可談起挂在床頭幾十年的簽名，還會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

因為在她心中，蘇翹不僅是傳奇，是英雄，更是榜樣。

是在人生歲月中，給予她信心和動力去拼搏的人。

——

從禮堂離開時，周雲江叫住了蘇翹：“小蘇啊，我要回首都了。”

他本來就是京華大學的教授，現在大學恢複正常招生了，他當然也要去準備相應的工作。

蘇翹倒是覺得沒什麽，但周雲江卻特別不舍，相處的這些天，已經讓他把蘇翹完全當做自己的學生看待了，如果有這麽優秀的學生，他這一輩子也就不虧了啊！

不過沒關系，等到高考完了，他把蘇翹招進來就好了，到時候，不管是誰，都不許和他搶學生。

但現在這話不能說出來，只能暗示道：“小蘇，那我們就首都見了。”

蘇翹點點頭：“嗯，首都見，周教授。”

研發中心就在首都，到時候她肯定要去看看周雲江的。

還不知道蘇翹真實想法的周雲江開心的不行，無比期待高考快點結束！

和周雲江告別後，蘇翹也坐上了回去的車。

一路上，汪玲都沉默不語，一直到了嶂山村，她才走過來，紅着眼眶認真道：“蘇翹，對不起，之前我不該這麽和你說話。”

今天她才知道，她是中了鄧珊的計，如果不是蘇翹的話，那她就被毀了。

其他幾名知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雖然沒像汪玲那樣直接說出來，但背後也多有抱怨，覺得蘇翹是死板，多管閑事。

但此時她們才明白，蘇翹才是真正為她們好，幫助她們的人。

“沒事，在考試前會緊張是很正常的。”蘇翹擺擺手道，“雖然我們的複習時間很短，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只要努力了，就肯定會有收獲！”

不論是現在還是将來，高考都能算得上人生中最為公平的較量了，你對它複出了多少，它也會同樣的還給你。

“嗯！我們明白了！”

鄧珊這件事更是令他們明白了，不勞而獲是沒有好結果的，與其去擔憂，白白的浪費時間，還不如靜下心來學習。

蘇翹看着一臉鬥志的衆人，笑道：“雖然不明白高考究竟考什麽，但我根據書中的重點，畫了一點可能會考到的內容，如果有時間的話，大家可以着重複習一下。”

“翹翹！你真的是太好了！”趙悅感動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不僅是她，其他知青們也感激不已，他們沒有說太多道謝的話，而是将感謝落在了實處上，認真的把蘇翹畫的考點進行抄寫、背誦。

蘇翹幫了他們這麽多，就算是為了良心不虧，他們也要好好學習，不浪費蘇翹的心意！

一時間，嶂山村的學習氛圍更加濃重了，不僅是知青們，就連在公社上學的于明等人，也加入了緊張的複習。

大隊長知道大家的辛苦，特意給衆人減少了勞動量，讓大家可以安心複習。

這時，蘇翹研發出的太陽能路燈更是起到了大作用，大家不僅不用點煤油燈耗眼睛了，還能一人站在一個路燈下，彼此之間隔了一定的距離，不管是做題還是背書，都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蘇翹的生活也回歸到了簡單的三點一線上，除了每天早上都會去跑步鍛煉身體以外，其他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

系統看的有些心疼：“宿主，其實您可以多休息的。”

“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啦。”蘇翹一點都不覺得累，相反，她很喜歡這種所有人都奮力拼搏，朝着理想前進的感覺。

這一天，蘇翹按照老路線跑步去了後山，但今天跑完步後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山頂上靜靜的看着前方。

看見了被熹微籠罩着的村子，看到了矗立在河邊的水壩，也看到了還在安睡中的知青點。

蘇翹站了許久，一直到臉上的汗水都被微風吹拂幹了，身後傳來了大隊長在喇叭裏的聲音：“今天，是大家高考的日子，一個小時後，同志們在村口彙合！”

蘇翹這才從石頭上跳下來，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下走去。

高考，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