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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剛下山，蘇翹就碰到了挑着扁擔的王叔和大隊長，後者笑着道：“這裏面是剛做好的早餐，熱乎着呢，快來吃！”

大隊長為了讓大夥能好好考試，一大早就讓媳婦起來準備了這些。

趙悅掀開蓋在木桶上的布，雙眼放光：“還有雞蛋呢！”

“一人兩個，大夥好好吃，好好考！”大隊長笑呵呵的，他沒念過書，也不懂，但聽學校的老師說，考試的滿分是一百分，他就給每人準備了兩個雞蛋，一根紅薯面粉棒子，圖個好彩頭！

衆人從大隊長手中接過早餐，雞蛋棒子下肚，再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粥，整個人的全身都仿佛充滿了力量。

“那咱們現在出發！”

大隊長特意讓王叔用驢車送大家，現在天氣逐漸變冷了，坐在驢車上冷風呼呼的吹着，蘇翹感覺耳朵都有些發麻了，不過思緒也被凍的清醒了不少，蘇翹一邊盯着倒退的風景，一邊在腦子裏複習書本上的知識。

等到了考場，這種情況才好一點，緊實的窗戶擋住了冷風的侵略，屋子裏暖和了不少。

蘇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到試卷發下來之後，便開始認真的答題，腦子裏飛快的進行思考，手上的鋼筆則快速的寫着答案，字跡十分工整。

第一門就是語文，對于蘇翹而言，文科比起理科要稍難一些，不過因為她記憶力好，理解能力也強，所以只要在語文上多花費一些功夫，就把這一學科掌握的差不多了。

所以當考試時間剛過去一半時，她就已經把題目全都寫完了，還來回檢查了好幾遍。

監考老師見蘇翹一直來回翻動試卷，以為她有什麽疑問，正準備過去查看時，就看到蘇翹舉起了手道：“老師，我要交卷。”

話音剛落，老師和周圍的考生都驚呆了。

這才剛過去一半時間啊，難道這人這麽快就做完了？

監考老師嚴肅道：“同志，你最好再檢查一下。”要知道這一門語文考試是最浪費時間的，其他人連作文都沒開始寫，怎麽可能就寫完了呢。

蘇翹堅持道：“我已經檢查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神經崩的太緊了，寫完試卷後，蘇翹總感覺腦子昏沉沉的，她得趁這個時間出去睡一會，不然很可能會影響下一堂考試的發揮，要是因此感冒，傳染到其他人就更糟糕了。

高考有規定，可以在一個小時後交卷，監考老師縱使惱怒于她的不認真對待，也只能讓蘇翹提前離開。

蘇翹走後，老師看都沒看她的試卷一眼，就放在了講臺上，在他看來，這名學生肯定是已經自暴自棄了，即便題目都答完了，肯定也是亂寫的。

不僅是監考老師這樣認為的，就連同考場的考生也是同樣的想法，于是等到考試結束，整個考點的人都知道了，在三號考場，有一個特別狂的考生。

“什麽叫特別狂啊，肯定是已經放棄了。”

“放棄了也好歹做做樣子給老師一個好印象啊，這種人來高考簡直是浪費時間。”

嶂山村的知青們聽見了憤怒到不行，如果蘇翹都是浪費時間的話，那他們所有人都不要考試了！

但漸漸的，趙悅等人也開始有些遲疑了，因為随着考試一門門的進行，蘇翹的交卷時間越來越早了。

最開始的語文還只是提前了一個小時，等到後面的數學和物理時，蘇翹竟然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寫完了，雖然礙于規定沒辦法提前交卷，但就那樣一直趴在桌上睡覺，試卷看都不看一眼了。

汪玲擔心道：“蘇翹該不會是輕敵了吧？”

趙悅也擰緊眉頭：“我也不知道。”

他們是相信蘇翹的能力的，但現在事實已經太誇張了，幾人止不住的往不好的方面想，覺得蘇翹可能是因為把高考看的太容易了，所以才有些輕視。

但這樣一來，就很有可能會影響成績的啊！

其他村的人并不這麽認為，他們只覺得蘇翹要麽是對高考敷衍，要麽就是激進主義，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完全不把考試放在眼裏。

所以當鄰村的知青們離開考場前，還特意過來嘲諷道：“該不會你們嶂山村這一次一個考大學的都沒有吧？”

“就是，之前還說他們村的蘇翹一定會考上，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你！”趙悅沖上去就想罵人，被蘇翹拉住了，這裏是考場，不管發生什麽争執，都會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

蘇翹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當成績出來後，就有分曉了。”

接着，就帶着趙悅等人離開了。

她走後，那些人才從蘇翹的目光中回過神來，在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同志看的心裏發慌後，更是憤怒了，揚言道，等蘇翹成績出來了，肯定是最差的那一個！

其他人也是這麽覺得的，大家都無比期待成績快點出來，到時候就看蘇翹還怎麽嘴硬！

——

嶂山村這邊，回去的路上，趙悅終于忍不住了，問道：“翹翹，你真的有把握嗎？”

蘇翹對上她擔憂的目光，只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明明是很常見的回答，但從蘇翹的口中說出來，就仿佛帶着一種特有的魔力一樣。趙悅愣了愣，點點頭：“我相信你！”

她現在開始萬分期待高考成績快點出來了，這樣就能狠狠的打那些外村人的臉，但成績出來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着急也沒用。

這天晚上，知青點還一起舉辦了一場小型的篝火晚會。

這個主意還是汪玲提出來的，她說自己以前去草原時，就參加過這種晚會，可熱鬧了。他們剛剛考完高考，正是需要放松和慶祝的時候，正好需要一場儀式。

大家當然都來了，還帶來了自己最好的口糧，放在火上煮着，裏面還有好幾條魚，正在火上炙烤着，散發着陣陣誘人的香氣。

大家就一起吃着聊着天，說着生活中的趣事，知青點充滿了一片歡聲笑語。

但突然間，有人說了句：“那咱們要是考上了大學，還能見面嗎？”

這無疑是一個沉重的話題，這些知青裏，有來的早的，也有晚的，大家的年紀都大小不一，但一場高考，卻把他們緊密的結合在了一起，就仿佛戰友一般，擁有了最真摯的感情。

可當高考成績下來之後，大家就會面臨分別，走的走，留的留，天各一方。

“能的。”這是蘇翹的聲音，她笑着道，“每過十年的現在，我們就回到這裏來，就能見到對方了。”

“對對對！”

“沒錯，大家可記得今天是幾月幾號啊，別到時候忘記了，我可饒不了的！”

“不行，我們要簽字畫押，記下來！”

趙悅趕緊跑進房間裏去拿紙筆，把剛剛的約定寫下來之後，又讓衆人全都簽了字，“這下好了，誰都抵賴不了了。”

汪玲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明天我們去縣裏照一張合照吧，當做紀念！”

“行，這個主意不錯！”大家紛紛贊同。

因為新出爐的兩個決定，讓大家感覺即将離別的悲傷都沖淡了不少，衆人一直聊到了深夜，這才收拾好東西回房間睡覺去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二個決定沒有簽字承諾下來，最終，大家的大合照還是沒有照上，因為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起來後才發現，蘇翹離開了。

留在那張熟悉的床上的，除了滿套的教材以外，就只剩下了一封信。

——

就在高考如火如荼的進行時，遠在首都郊區的第五研究所，出現了一些問題。

夜晚，一名研究人員急匆匆的走進了辦公室：“楊組長，數據依舊不行，還存在很大的問題。”

被他稱為組長的人，正是楊儒，他着急的問道：“怎麽還是不行？有進行過驗算嗎？”

“已經又算了兩遍了。”研究人員回道。

還是數據的問題，雖然從各地借過來的小型計算機，已經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一些計算的難度，但比起龐大的數據庫來說，能夠做的還是太少了。

尤其是現在已經進入了關鍵的模型演算，推演出來的數據，和模型怎麽都對不上號，如果直接進行實驗的話，必然會失敗不說，也會浪費很多時間和資源。

現在整個祖國的資源都不多，他們絕對不能随便浪費。

研究人員滿眼通紅，低聲罵道：“該死的毛子！”

原本并不是這樣的，這段時間雖然研究所進展緩慢，但前途卻是十分光明的，取得的成果也是肉眼可見的。

但就在形勢一片大好時，原本和華國簽訂了援助協議的蘇國，單方面的撕毀了條約，不僅斷絕了所有的資源援助，還把專家全都撤走了，連一點資料都不肯留下。

蘇國的這一做法對華國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尤其是在華國的航天事業才剛剛起步，現在斷絕一切聯系後，剩下的一切，都只能華國人自己探索，自己演算，就相當于從一個新的基礎上重新開始。

這難嗎？

簡直是舉步維艱。

但研究所卻沒有放棄，他們有着和整個華國人一樣的執着——憑什麽別人會的我不會？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火箭嗎，沒經驗，那就多計算幾遍，多實驗幾次；沒計算機，那就直接用手算，用腦子，發揮一切可以用來發揮的主觀能動性，即便條件再差，也要把華國人自己的火箭造出來！

不僅是火箭，還有衛星、月球探測器，甚至是載人航天，一想到打上華國烙印的各種各樣的飛行器在宇宙中翺翔，大家只感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這一直是所有航天人的信念，也是這些信念，支撐着他們從無到有創造出了震驚世界的東方紅衛星。

既然衛星都能造出來，沒道理火箭就要折在他們手裏！

楊儒抹了一把臉，把數據重新遞回去：“再算算，實在不行，我們就直接開始實驗，看看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行。”

研究人員離開後，楊儒也起身去了研究所所長的辦公室，敲響了門：“葉所長。”

葉所長正在研究以往的材料數據，見楊儒進來了，笑着道：“小楊啊，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一名叫蘇翹的女同志，你還記得你在和她之前的交流中，她是一位什麽樣的人嗎？”

事實上，楊儒和蘇翹分開後，就回到了研究所，不僅把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還把蘇翹狠狠的誇了一遍。

葉所長當時極為震驚，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有計算能力這麽強的同志，如果能招納到研究所來，那正好就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

不過正式前往研究所工作沒那麽容易，這裏涉及到的都是保密項目，堪稱國家機密，必須經過嚴格的政審，确定保證蘇翹的人品和忠誠後，才能對她發出邀請。

即便葉所長吩咐下面快馬加鞭，政審結果一直到一個小時前才出來，确定蘇翹人品背景都沒有問題後，葉所長又犯了難。

他們雖然是研究人員，吃國家糧的，但祖國現在百廢待興，他們的工資根本算不上高。

再加上研究強度大，事務繁忙，整天都要待在研究室裏，沒有任何的娛樂時間，而且工作環境也很惡劣，能在這裏堅持下來的，都是心中含着一股氣的人。

蘇翹一個小姑娘，真的願意來這種枯燥乏味的崗位嗎？

楊儒明白葉所長在猶豫什麽，他立馬站直身體，認真道：“所長，我以我的人格擔保，蘇翹同志絕對是一位無私愛國、樂于奉獻的同志！”

即便他和蘇翹接觸了沒多久，但楊儒相信，自己的判斷絕對沒有錯誤。

“好，那麽楊儒同志，你現在就出來，去把蘇同志帶回來！”

“明白！”楊儒敬了個禮，馬不停蹄的坐上了前往縣城的火車。

因為事先和縣裏面商量過，所以縣長直接派了司機小孫過來接楊儒前往嶂山村，半個小時後，知青點最靠右的宿舍房間門被敲響。

蘇翹睡眠很淺，聽到聲響後連忙打開了門，下一秒，一道意想不到又在意料之中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他正色問道：“蘇翹同志，請問你是否願意即刻前往第五研究所，進行保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