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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下午的第一場就是女子3000米，因為這項目歷年報名人數不多，都是一次決定勝負。不像其他項目初選複選層層選拔，女子3000米直接三個年級一并進入決賽圈。

只能說，幸好十三中的操場夠大，跑道夠多。

從吃飯開始，李之清的焦慮與緊張就與秒俱增。“雲雲，跑不動我們就跑慢一點，別太勉強。”

“雲雲，我們千萬別緊張。”

林雲忍不住扶額，夾了一塊雞腿給李之清，“我不緊張，你也別緊張。”

李之清也意識到自己過于焦躁，總算勉強安定下來。只是飯量比平常少了一半。

到操場的時候，場地上已經有很多人，林雲來之前做了簡單的拉伸，拿着號碼牌到了指定的位置活動了一下關節。

瞥到旁邊的李之清雙手緊握在胸前，臉色憋的通紅，已經是一副在全力打氣的樣子。

林雲不知道為什麽真的有些想笑。

勉強穩定心神，等槍響。

槍聲響的時候，林雲還是慢了一拍。出跑在五六位的位置。

她本人對于這個位置也不意外。班長和她商量後對這個項目的目标不過是完賽拿到積分就夠了。

跑了兩圈，平常早晨跑圈的狀态漸漸出現。林雲已經提到了第四的位置。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林雲的速度堪稱勻速。就連呼吸也非常平穩，遠沒有到急促的地步。

到第三圈的時候，已經2400米了。前面兩位開始沖刺，林雲也在穩定提速。

周圍嘈雜的聲音已經聽不見，所有的人都抛卻在腦後。眼睛裏只有前方，那是屬于目标的終點。

呼吸已經越來越急促，腳步越來越重。

她的性格向來溫吞，受了委屈也不會想着去報複。只是盡自己所能地做好該做的事，然後聽天命。

只是在這一刻，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按部就班都被抛在了腦後。

心裏只有一個聲音，“為什麽我不可以？！”

離前面的人越來越近，超過了一個！又超過了一個！和第一越來越近！和終點也越來越近！

到了！超過了！

世界漸漸恢複清明，周圍的嘈雜聲叫喊聲又一次回到她的腦中。林雲彎下腰急促地喘氣，臉頰微紅，汗滴從側額緩緩落下。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不過一秒。

“啊啊啊，林雲，你好厲害，你是第一！！”李之清拿着礦泉水蹦過來，要不是看林雲太累，估計會撲到林雲的身上。

“林雲，你真是太厲害了。”

“是啊，真沒想到你跑步真的這麽好！”

……

班級裏的同學也早都等在終點旁，此刻全都圍了過來。

林雲直起腰，抿嘴一笑。

“你們都別圍着林雲，快扶着林雲走走，跑完步不能立即停下。”是包凡。

大家這才稍微散開，李之清也立即意識到林雲剛跑完步，夾着礦泉水瓶小心翼翼地摻着林雲。

林雲其實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但還是順從李之清的意思走圈。

“走啦，男子接力快開始了。”程瑞不顧某位仁兄颦起的眉，拉扯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嚴景陽向比賽地走去。

“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幹什麽，3000米有什麽好看的，比賽都開始了。”一邊還絮絮叨叨地叨念。

嚴景陽晃了晃袖子，扯開程瑞的拉扯，徑步向接力的比賽地點走去。

程瑞撇了撇嘴角，習以為常地跟上去。

今天的晚自習全班基本無人專心學習。因為運動會的關系，也沒有作業可寫。

9班贏得的運動會錦旗還挂在小黑板上，明晃晃的。

整個班還在夏日的躁動的餘熱裏，林雲趴在桌子上，看着習題冊上的錯題，竟也覺得有些燥熱。

林雲擡起手，把窗開大一些，陣陣涼風吹進來，才覺得心裏的燥熱散了一些。

班裏的竊竊私語聲忽然大了起來。

“真的，他們現在都在辦公室裏，年級組正在開會呢。”

“不會吧，是1班的于樂穎嗎？”

“是她啊，我不會聽錯的，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傳開了。”

班級裏嗡嗡的聲音越來越響。也不知道在讨論些什麽。

林雲嘆了口氣，收拾了幾本理科輔導書，打算去圖書館自習。

晚飯前剛洗了澡，半散開的頭發還透着微微的濕氣，兩頰白裏微微透紅，紅唇輕啓，就連眼睛裏也透着一層薄薄的霧氣。

林雲剛起身離開，隔壁桌的男生的眼神就追了過去。

穿過長長的百米長廊，圖書館依然燈火通明。

林雲朝之前坐的位置徑直走去，驚訝的發現原來坐的位置旁邊有人。

修長的手指垂在書頁邊，翻頁的速度很快，微低下的頭更顯得鼻梁高挺，線條流暢。這不是嚴景陽還能是誰？

林雲微皺了一下眉，暗嘆流年不利。轉身向另一邊的桌子走去。

嚴景陽擡頭，看着林雲的背影，若有所思。抿了抿嘴，啪地合上書，等了幾秒，又慢慢打開書，只是怎麽也看不進去，眼神總忍不住往左邊飄。

嚴景陽輕呼了口氣，擡手摁了摁額頭。忽然，嚴景陽有些錯愕地盯着自己的手，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有了摁額頭的習慣，明明以前沒做過，卻又好像使用過這個動作千萬次，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但他在腦中仔細搜尋，又一片空白，他的眼神有些困惑和迷惘。

林雲找了一個角落，攤開練習冊，嘆了口氣，很快沉浸了進去。等回過神來，已經是第三節下課鈴響了。

不知道李之清是不是已經在班級門口等了。林雲匆忙理好書，走出圖書館門口轉彎的時候瞥到，嚴景陽還坐在位置上，他正好擡起頭來，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向來淡漠的眼神此刻竟然透着些直勾勾的意味。

林雲輕皺了下眉，有些莫名，不欲多想，轉過頭，徑步向前走去。

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果然李之清早已等着了。林雲有些歉意，趕緊放好了書。班裏同學還三三兩兩地聚集着。

“聽說于樂穎的媽媽都趕來了，可能真的要被退學。”

“退學？！不會吧，那不是中考白考了？”

“可是畢竟她都做了這樣的事情，被退學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聽說她媽媽都向校長跪下了，真的會被退學嗎？”

……

林雲有些疑惑，這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林雲出教室的時候，李之清已經迫不及待地趕上來了，表情神神秘秘的。林雲更加莫名，今天大家都是怎麽了。

“雲雲，你知道了嗎？”李之清半掩着嘴唇，神神秘秘地靠近。

林雲只覺莫名其妙，“啊？什麽？”她也跟着李之清壓低聲音，低聲詢問。

“1班的于樂穎偷了何嘉佳的東西，聽說是什麽國際大牌，何嘉佳媽媽托人從香港帶回來的。偷的時候正好被室友看見了，現在鬧到了年級組。”

“是真的嗎？這樣的事情可不能亂說。”可能是心存偏見，林雲對涉及到何嘉佳的事情總是保有懷疑。

李之清看林雲一臉嚴肅，原先分享八卦的熱情也消退了，嘟起嘴，“他們都這麽說，怎麽會是假的呢？”

林雲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嚴肅，“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我們都沒看見，也還沒定論，這些話你和我說說就算了，別和別的同學亂傳。”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本來也只想對你一個人說的嘛。”李之清晃着林雲的手臂，嘀嘀咕咕說道。

林雲啞然，很多時候她仗着比李之清多活一輩子，總忍不住在一些事情上教一些做人的道理。但其實她上輩子也活得很失敗，這些淺顯的道理誰又不懂呢。

與其說，是她在包容李之清，不如說是李之清在寬容她。

她笑着忍不住捏了捏李之清臉上的肉。

肉嘟嘟的，手感真好。

李之清笑着躲開。林雲松了一口氣，終于笑了。

隔天早自習的時候，老班領着一個女孩進來。指了指林雲旁邊的空位，女生一言不發地把書包放下，坐了下來。老班也沒有進行介紹，班裏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林雲隐隐猜到她是誰。但她也沒有過多的好奇心，旁邊的人坐下後再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音，整個人呆呆的。

如果說林雲是內向的自有一片世界的悶，這女生則帶着幾絲死氣沉沉的暗氣。

林雲提着保溫瓶向茶水間走去。

“那女生是誰啊？怎麽就來我們班了？”

“1班的于樂穎啊，就昨天那事。”

“哇哦，她就是于樂穎啊，那看來那件事是真的喽，不然怎麽會被調到我們班。”

“八成是真的。”

……

林雲倚靠在茶水間外的陽臺上，輕輕晃動着杯子，看着天上的雲、兩旁的樹，風吹起樹幹上的葉子，發出稀裏嘩啦的響聲。

等茶水間的聲音終于安靜了下來，林雲才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