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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嚴景陽眼睛轉向別處，低垂着眼。

“我上來是想問你，你是不是不參加數學競賽了？最近基地班上課都沒看到你。”

林雲看嚴景陽顧左右而言他的态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什麽時候的事？”

嚴景陽像是怕林雲跑掉，伸手抓住了林雲的手臂，想了想，又放下。

“去年我們去北京參加數學競賽的那一晚，我發燒了，就回來了。”

“去年？”林雲直愣愣地看着嚴景陽的側臉，“去年你就回來了，所以這一年裏和我相處的一直是你。”

林雲在這一刻直想罵自己瞎了，同居了五年的戀人連殼都沒換，而她居然認不出來了。

“也是，你回來了，也沒有通知我的必要。但你為什麽要刻意接近我？”

林雲回想這一年以來的種種，也不知是嚴景陽演技太好，還是她真的竟從未真正靠近他，竟真的沒有感到一絲違和，發現一點破綻。

“我只是後悔了，對不起，我之前沒有好好珍惜你，我沒有想到上天給了我再一次機會。不，是給了我們再一次機會，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林雲一臉愕然地看着嚴景陽，嗤笑了一聲，“這聲對不起我收下了，但沒有什麽重新開始，就算是重新開始，也是上天給我的重新開始，不是我們的。”

林雲聽到嚴景陽的對不起的時候，才深切地意識到，她真的不是不在意的，也不是不怨恨的，只是素來的脾氣和性格讓她做不出這樣的姿态來。

這輩子這一年她和嚴景陽莫名其妙的朋友關系未必沒有她潛意識裏的不甘和怨恨在作祟。

但到了這裏，是真的該畫一個句號了。

林雲平複了一下情緒，盯着嚴景陽道，“就這樣吧，我們上輩子其實就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再多加糾葛了。”

嚴景陽轉頭，他的眼睛已經通紅，狠狠盯着林雲的冷漠的側臉，“我已經說對不起了，我說了我後悔了。”

林雲看着不可理喻的嚴景陽，覺得大概真的是逆來順受的上輩子的自己把他給慣壞了，也看着他道，“你說了對不起又怎麽樣？我就一定要重蹈覆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好好改的，別離開我。”

說到後來，嚴景陽的聲音裏甚至是帶了哭腔，淚水不受控地從兩只眼睛裏流出來。

畢竟是上輩子愛了這麽久的人，林雲強忍住內心隐隐的抽痛，狠下心來道，“你不過是失去了還沒有習慣而已，就算是丢掉了陪伴了五年的玩具也會舍不得，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過些時候就好了，我們都往前走吧。”

“不是，不是的，你不要這麽說我們的感情，是我不好。”嚴景陽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樣地滑倒在地，靠在牆上。

林雲閉了閉眼，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男孩和她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太不一樣了。但他們又奇妙地重合。

林雲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樓梯口。

嚴景陽看着林雲的背影，伸手想要抓住，但什麽也抓不住。終于絕望地垂下了手。

“阿雲，你怎麽回事？我剛和你講話你聽了沒有。”

李之清在林雲面前揮了揮手，林雲尴尬一笑，“啊？什麽？”

“阿雲，你最近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總是走神？”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自從上次和嚴景陽徹底決裂之後，她總是有些恍惚，畢竟是這麽多年的感情，現在才有了完全斷開的感覺，還是有些唏噓和倦怠。

而且最近她總覺得有人在看着她，可一轉頭也沒人注意她。

“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年級裏現在關于你的傳說可太多了，他們說你現在課間休息還在練英語翻譯？”

“英語翻譯是新題型，我之前沒怎麽練習過，還是要多練練。”

李之清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林雲成績都這麽好了，還這麽努力，這可讓他們這些不聰明的渣渣怎麽活呀。

李之清前一陣的努力倒是有了效果，順利選進了理科班，巧的是，這回她進了9班，可惜林雲因為選了文科調到了8班，因為這事李之清沒少和林雲抱怨。

林雲夾了一點菜，看着李之清問道，“對了，你剛剛說什麽事？我剛才走神了沒聽清。”

李之清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你沒好好聽，”随即扭捏着探了半個身子過來，說，“阿雲，你覺得，嗯，你覺得女追男怎麽樣？”

林雲慢慢咽下嘴裏的菜，喝了口湯，淡淡道，“挺好的呀。”

李之清詫異地擡頭看林雲，“你覺得，挺好的？”

林雲一臉莫名地回道，“是啊。”

李之清原以為林雲是個傳統不過的人，沒想到傳統的倒是自己了。

“那你覺得早戀是不是不太好啊？”

“也沒什麽不好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林雲說到這，忽然意識過來，擡頭看着李之清，“你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

李之清這會倒是不扭捏了，紅着臉坦坦蕩蕩地看着林雲道，“嗯，我喜歡上了我們班的一個男同學，之前就喜歡了，現在分班也和他都考上了一個班。”

林雲這才有些恍然，她說怎麽李之清前段時間這麽認真。

李之清看林雲沒什麽反應，催促道，“林雲，你覺得怎麽樣嘛？”

林雲戳了戳盤子，道，“我覺得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男同學覺得你怎麽樣。”

“那你覺得我要不要現在去告別？”

林雲一臉頭疼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懷春，只覺得此刻的李之清真是膽怯又膽大。

“那個男同學是怎麽樣的人啊？”

“他啊，特別努力特別認真，還長得很好看。”

林雲算是明白了，怕是最後長得很好看才是重點。她點了點頭，“你先不要急，高考結束也不遲，也不過還剩一年的時間罷了。”

說着林雲拿起餐盤，李之清趕緊追上去，大叫道，“阿雲，你真是雙重标準，剛剛你還說你不反對早戀，也不反對女追男，到了我這你就不支持我了。”

“我沒有不支持你，只是你一向三分鐘熱度，你自己說是不是？而且我也沒有什麽成功戀愛的經驗，怎麽支持你。”林雲這倒說的真的是實話，她和嚴景陽的戀愛何止算不上成功，簡直失敗地一敗塗地傷筋動骨。

李之清一想也是，想自己怎麽向林雲這個滿腦子只有學習的人咨詢怎麽戀愛，真是昏了頭了。

“你今年暑假是不是不回鎮上了？”李之清問道。

林雲也有一瞬的傷感，前世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今生又在那裏重生。“應該是不回了，你也知道，現在這個店裏比較忙，而且那邊的店都租出去了。”

“哦。”李之清嘟着嘴低下了頭。

看着眼前這個毛茸茸的頭，林雲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這麽想便也這麽做了，才碰了一下，李之清就忍不住笑着躲開了，一邊還笑着說，“癢。”

在食堂回教學樓的走道上，午後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灑進來，林雲看着李之清的笑臉，也不住笑着在心裏感嘆，真好啊。

心裏的陰霾都散了不少。

分班過後沒多久就是期末考和會考，班裏的氣氛愈加緊張。

“今天三十道政治選擇題竟然錯了十道，這可怎麽考試啊。”

“可不是嘛，本來以為文科背背就好，結果三分一道的選擇題一錯就要錯十道，還有大題，我也都沒答到點上。”

“知足吧，聽說理科班的周周考物理及格的還是個位數。實驗班也沒好到哪裏去。”

“啊？這麽難嗎？不過想想也是，感覺分科以後除了語文數學沒什麽變化，其他科目真是一下子變難了好多，連英語都變難了。”

“可不是嘛，今天課上做的那篇閱讀理解我認識的單詞就沒幾個，好不容易有一句單詞全認識，組合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什麽意思，這可讓我怎麽選。”

班裏焦躁的氣氛倒是絲毫影響不到林雲，她只巋然不動地坐在那背單詞和刷題。

大概是題型見多了，題量也做得夠了，她倒是從開始就适應良好。偶爾學累了，還和李之清出去逛逛操場，散散心。

學業上很充實，在這麽快節奏的背景下林雲倒是過得有些悠哉。

就是有些時候，看着窗外的樹，感受着一陣陣的風吹進來，隐隐帶着夏日的熱浪，林雲的心裏也難免會帶些焦躁和恍惚，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下午她和嚴景陽在樓梯口的那場争吵。

還好這樣的恍惚也只是一瞬。後來有幾次，她和嚴景陽還在食堂偶遇，對方也只是盯着她，看着她望過去，他就轉過了頭。

以嚴景陽的脾氣和性格，這樣大概是真的放棄了吧。

他只是不甘心，但他向來高自尊，現在的他怕是恨不得穿回那天下午把痛哭流涕的自己掐死，林雲惡趣味地想。

再多的悵然若失随着時間的流逝也被消磨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