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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慎眼前一黑,腦袋裏的引線滋啦滋啦響,等待燃盡的那一刻将他炸成煙花。

他側着臉,直愣愣的盯着對面,心中有一萬頭野豬狂奔而過,睡醒後的祥和心境被踩的稀巴爛。

被狗|日的感覺他不知道,但被豬踩一定不好受。

可是動物們又招誰惹誰了呢,要命的是他們這些人類啊。

虞慎的思緒飛來飛去胡亂扯個昏天黑地,雙眼卻移不開,盯着那人,很久才眨一下眼。

聞謹伸手摸他額頭:“幹什麽這麽看我?又不是沒見過,頭疼不疼?”

虞慎轉了轉眼珠子,拿出畢生的定力假裝鎮定:“不疼,你怎麽在這?”

昨晚他喝了許多酒被楚皓強行拉走送回來,這些虞慎有印象,可聞謹怎麽會在他房間,還跟他躺一張床上?

對了,楚皓好像還說要在這裏住一夜方便照顧他來着。

結果醒來,兄弟沒了,換成聞謹。

要不是确定世界上沒有大變活人這一絕技,虞慎就薅住聞謹質問他是不是把楚皓變到外太空去了。

聞謹掀開被子下床,笑的搖頭:“你果然喝太多了。”

虞慎沉默。

“你朋友拉你下車的時候我正好買東西上樓,幫了把手。”

被窩裏縮一晚上,聞謹身上的T恤布滿零星斑駁的褶皺,搭配腦袋上淩亂的微卷短發,和他身上懶洋洋的氣質相得益彰之餘又跨越一個層次,整個人端出一股頹廢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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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慎被自己的想法雷到,趕緊合眼,眼不見為淨:“然後呢?”

“然後他接到電話說家裏有事,拜托我照顧你。”聞謹扯着窗簾從這頭走到那頭,日上三竿的陽光漸次鋪灑進房間,驅趕走黑暗的同時也帶來暖意,“就是這樣。”

楚皓昨天下午見過聞謹,拜托他照顧自己也無可厚非。

虞慎沒跟任何人提過他和聞謹那點過往,而且就現在來說,他們兩個的确就是同事。

楚皓也好,或者聞謹也好,這事辦的沒毛病。

聞謹開完窗走到虞慎床頭,蹲下看他,雙眼微彎:“餓不餓?我讓人送點吃的來。”

“不餓。”虞慎将被子拽了拽蓋住下巴,“我再睡一會,謝謝你。”

聞謹:“每次見面,你不是道謝就是趕我走。”

“……”

“那你睡吧,我先走了。”聞謹識趣的沒有繼續說,伸手想要觸碰虞慎的臉,被躲開,他也不尴尬,維持半擡胳膊的姿勢起身,“有事喊我。”

虞慎閉上演,耳朵卻豎起老高,先聽到拖鞋的趿趿聲,随後卧室門輕掩,腳步聲進到客廳,越來越模糊輕緩。

聞謹離開了。

虞慎松開攥緊被子的手,其實他腦袋有點疼,酒醉的固有後遺症,不嚴重,但他也确實不想起。

昨天這事,從楚皓的角度來說,條理清理邏輯滿分,可以說是辦的很出色,虞慎雖然不想和聞謹有什麽私人來往,但他受楚皓之托照顧酒醉的自己,本身是好心好意,沒什麽好指摘。

事情都發生了,虞慎不想計較那麽多,但他始終覺得哪裏不太對。

好像某個若有似無的關鍵點被模糊了……

虞慎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除了他自己醉成狗這一脫缰行為之外,其他人其他事無比正常,周到的兄弟和友善的同事,處處透着哥倆好和同事愛。

估計是被酒精影響了思考能力,也可能牽扯到聞謹,自己過于緊張了,要是換成朱謹陳謹,他非但不會多想,還會拉着人吃頓飯以示感謝。

想到吃飯,虞慎嘆了口氣,這下又欠聞謹一個人情,就昨兒個一天,他欠聞謹公事私事各一個人情,還得想辦法還。

這周末過的真刺激。

拂動的微風帶走聚積一夜的酒氣,同時将外頭清爽新鮮的空氣掃進來,樓下馬路街道的熱鬧嘈雜仿佛被自動過濾在外,只留靜谧。

簡直太适合睡覺。

虞慎漸漸泛起迷糊,,眼皮一下一下的耷拉,任由自己沉入夢鄉。

就在他要被周公拉進夢鄉睡他個醉生夢死的前一秒,腦袋裏的某根弦忽然被緊緊拉起,緊接着一松,“砰”的一下,腦神經遭遇重擊。

虞慎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雙眼圓睜瞪着對面牆壁上的裝飾畫。

腦海裏被那一下彈的嗡嗡作響,精準幹擾虞慎的思考意志,攪的人混亂不堪。

虞慎慶幸自己還能在這種時候找到一些理智,四肢并用的将所有幹擾項全部掃到一邊,露出那根差點把他彈到外太空的弦。

那條弦上寫着兩個字:聞謹。

艹了,他又搞鬼了!

虞慎哪裏還有心思睡覺,自床上跳下顧不上穿鞋,光着腳丫子沖出卧室掠過客廳,直沖玄關處鞋架。

“你要去哪?”

聞謹站在廚房門口,圍着虞慎母親幫他買的小羊肖恩圍裙,滿眼疑惑:“不睡了?”

這人居然沒走!

正好,省得他出去。

虞慎開門見山的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聞謹眨了眨眼:“我不是說了……”

“我是說這個樓盤。”虞慎壓着聲音,盡量平靜的問,力求友好溝通,“怎麽碰上我們的?”

這是他的房子,從沒跟聞謹提過,他不可能知道。

而且!

聞謹當時說的是“我正好買東西上樓”,這意思是——他就住在這裏?

要不然他當時迷糊着聽岔,要不聞謹故意騙他,要不然怎麽解釋的通?

心裏始終不得勁的地方就是這個,虞慎越想越不對勁,直覺自己又被騙了。

他盯着聞謹,想從他溢處絲絲笑意的雙眼中挖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聞謹看了他一會,撲哧一聲笑:“我住在這裏啊。”

虞慎僵了兩秒,面上的嚴肅瞬間分化成震驚憤怒:“你為什麽住在這?”

明市樓盤千千萬,以聞謹的家庭背景,什麽樓盤買不起,這公寓面積不夠大,服務條件也不夠突出,聞謹又是個享受居住條件到有些挑剔的人,根本不會喜歡這裏,他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那還有什麽理由?

虞慎是真的氣,氣憤中又摻雜了一部分無奈無力,始終不明白聞謹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他原先的計劃是和聞謹老死不相往來最好,可聞謹來公司工作,避不開躲不了,他一個年近三十的成年人也不想那麽矯情的非要在兩人中間隔出個一二三四來,盡量平常心待之。

這一個多月裏,聞謹客氣恭謹,處處秉着公事公辦的分寸感,虞慎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想通了。

繼續把他當成公司裏的普通同事,見面打個招呼客套幾句,禮貌體面又有風度,兩人都自在,不好嗎?

結果那口氣還沒真正松下去,他媽的他又來了。

虞慎激動到炸毛,倒把聞謹看愣了。

他疑惑的抓了把頭發:“是楊總介紹給我的樓盤啊,說這裏條件不錯,離公司又近,每天早上能多睡半小時,我就來了。”

說完他還問道:“這樓盤哪裏不對嗎?不過我想不到你也住這裏,昨天晚上看你朋友送你回來我還吓一跳。”

聞謹看起來是真的疑惑。

疑惑這樓盤是不是有什麽隐藏的問題,疑惑虞慎為什麽生氣。

神情自然,答案也是有理有據,瞥見虞慎的神情,又問:“你怎麽了?”

倒像是虞慎無理取鬧。

虞慎呆在那。

萬萬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怒氣值從頂點蹭的落到地面,砸的他腦袋眩暈。

他為了方便住過來,聞謹為什麽不可以,就先入為主的覺得他是為自己來的?

誰給他的臆測,昨天的酒精嗎?讓他喪失判斷!

虞慎光腳站立,腳趾緊緊扣住地板,無言以對。

太尴尬了。

聞謹又道:“我不會做飯,讓人送了些吃的來,給你放廚房了,醉酒醒來不要空腹活動。”

虞慎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每個空氣分子上都刻着尴尬二字:“好,謝謝。”

“我先走了。”

聞謹歪過腦袋摘了圍裙順手挂在牆上,自己就穿着T恤運動褲,一派居家打扮,路過虞慎跟前的時候停下,問:“你剛才怎麽那麽生氣?”

虞慎攥緊雙手,不敢和他對視:“醉酒後遺症,腦袋不太清醒,不好意思。”

聞謹笑了笑:“虞慎,你是個很矛盾的人。”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虞慎下意識擡眼。

“你看起來對什麽都很認真,其實真正在意的很少,看似對什麽都沒要求,其實你要求很高很高。”

這句話,和楚皓昨天評價他的不謀而合了。

虞慎沒法否認,心裏又亂,只能不回應。

擰開門後聞謹又回頭:“能讓你生氣的事,一定是你在意的,就是不知道你到底在意什麽。”

虞慎身體小幅度的抖了一下,忽然有種被人扒光衣服仔細查看的難堪和窘迫。

他那麽激動生氣,是因為對方是聞謹。

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他絕不會是這種态度。

所有的不理智、沖動和脫軌,都源于在意。

因為心裏把對方看的和其他人不一樣,才會那麽容易失控。

虞慎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口幹舌燥,難以成言。

已關起的門忽然又被推開,聞謹站在門外,一只手扒開T恤領子露出大片肌膚:“忘了給你看,看,這些印子都是你留的。”

“……”

一個個青青紫紫慘不忍睹,居然是他幹的……嗎?

聞謹搖着頭,十分委屈:“還有,我腰酸,你昨天夜裏太粗魯了,起床這麽久你也不問問我就罵人。”

虞慎沒太明白這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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