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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慎也是個男人，清晨剛起床的特殊時刻如此一頓猛如虎的操作，撩撥聞謹是報複了他，可自己也火氣直冒。

水兜頭淋下，虞慎清醒了些，怒氣發過又狠狠反将一軍狠狠擺了聞謹一道，這會被刻意調涼的水一澆，怒火散了個七七八八。

他氣聞謹總是陰魂不散見縫插針的逗他，好像兩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更氣自己總無法平靜面對這個人，每每看他随意懶散的笑臉，明知道他的話不可全信，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的性格原本就很平和，工作多年更是鍛煉的刀槍不入，極少有什麽事情能真正撼動他心神，更別提失控，這麽多年，他失控的次數少到可憐。

所以楚皓評價他說他這個人看似随意，其實對絕大多數人都不在意，虞慎沒反駁。

天生就是這麽個人設，自帶的。

偏偏聞謹不在“絕大多數人”裏。

這就讓人很氣了。

他問過自己是不是喜歡聞謹，答案是不确定，可他的心思行為似乎并沒有和思維理智達成一致。

虞慎對此十分氣憤，氣自己不争氣。

那麽一個不靠譜的人，憑什麽要讓他成為自己人生中的特殊？

難得周末有限，虞慎回家盡孝，爸媽自然很高興，可沒聊上幾句，趙菲菲女士忽然長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瞧着兒子。

他們家三口人相處向來随性，有什麽說什麽，他媽欲言又止樣子讓虞慎莫名又不安：“媽，您想說什麽？”

趙菲菲立即道：“兒子，你打算什麽時候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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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的這麽快，可想而知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直接開口，就等着他問呢。

虞慎哭笑不得：“沒打算，工作忙，也沒喜歡的。”

虞廣龍啧啧兩下：“你有話直接說不就行了，別害兒子着急。”

“去去去，我這不是讓他有點心理準備媽？”

說完又轉向兒子，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兒子，你是不是不喜歡女孩子？”

虞慎愣住，懷疑自己幻聽：“什麽？”

趙菲菲：“媽知道有人喜歡同性。”

“……”

“媽還聽說，不少人不喜歡異性也正常結婚生孩子，要傳宗接代。”

虞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媽說的确實存在，而且很多，他雖然不混那個圈子，對這些也略知一二。

他無意評價陌生人的理念和生活方式，可他媽為什麽好端端提起這個？

虞慎的心髒猛然一震，想到一種可能性。

趙菲菲女士沒讓兒子思考太久，自己先問了出來：“兒子，跟媽說實話，這麽多年不肯交女朋友是不是因為這個？”

虞慎只聽到腦袋裏轟的一聲，下意識張嘴：“媽……”

卻說不下去。

虞慎本計劃等找到兩情相悅的戀人向家裏坦白，或者哪天氛圍好聊到相關話題他順勢提一提。

至于爸媽的接受程度和應對，視情況而定。

可從來沒料到，會在這麽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刻，被猝不及防的問起。

虞慎垂下雙眼：“媽、爸，對不起。”

性向本身并無錯，可他讓最親的父母失望。

可他不想撒謊。

趙菲菲卻不肯放過他：“你擡頭看媽！”

疾言厲色，全然不若多年來的和藹可親。

虞慎只覺得腦袋有千斤重，艱難擡起。

虞廣龍嘗試說點什麽，被老伴一個嚴厲的瞪眼給吓的縮回去，連連擺手——您繼續，我不打擾你。

趙菲菲哼了一聲：“為什麽不早點和爸爸媽媽提？別告訴我你自己都不知道這事！”

虞慎輕輕搖頭：“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這種事還要找什麽機會？”趙菲菲頗生氣，用力點在兒子的額頭上，“你說，是不是想瞞着我們，偷偷跟男的來往，然後找個女孩應付結婚？”

虞慎看着他媽憤怒的雙眼——趙菲菲女士眼睛裏的自己怎麽跟個傻子似的？

他傻了，呆了。

為他媽出衆的想象力。

這都什麽跟什麽？

趙菲菲還不甘心：“我告訴你啊，要是敢做這種事，我饒不了你！”

虞慎石化了。

兒子呆若木雞的樣子似是默認，成功激怒了趙菲菲：“你早點說啊，我跟你爸又不阻止，也好幫你留意好男人啊，別的不說，你媽這眼光還是可以的，別的不說，單位老王他二姨的侄子就跟你一樣，我見過那孩子，又帥又有禮貌，還會賺錢！”

虞慎：“……”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他像一艘航行于大海之上的小船忽然遭遇疾風暴雨，被打的左搖右晃，以為自己要沉沒入海，可天氣瞬息變回晴空萬裏，陽光微風拂面。

不同的反轉，相同的突然。

前一個是晴天霹靂，後一個是豁然開朗。

趙菲菲很氣憤：“嘿，我就說以我兒子的條件怎麽可能沒人喜歡，合着是這個原因，你說你幹什麽藏着掖着？幹什麽不告訴我們？爸爸媽媽又不逼你，只要你喜歡，男的也很好啊！”

虞廣龍試圖插話：“我說……”

“閉嘴！”光罵兒子不過瘾，趙菲菲又将話題轉移到丈夫處，“你兒子就跟你一樣，什麽都瞞着我！”

“……”虞廣龍覺得自己看到了四月飛雪，“我瞞着你什麽了？”

“你還說呢，1980年的時候……”

被連番轉折打擊成木頭樁子的關鍵人物終于從連片烏雲中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趁親媽轉移炮火的當口，虞慎抄起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就跑：“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回來看你們！”

趙菲菲一怔，起身就追；“別走，我話沒說完！”

虞慎也不等電梯了，直接沖下逃生通道：“媽，別送了，愛你們！”

“喂……”

虞慎一溜煙沖回自己車子，發現他媽沒追來後，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笑了起來。

爸媽的反應讓他着實驚喜，可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見不得孩子好的父母是鳳毛麟角，大多數父母辛苦操勞，是想孩子能順利，少受社會磋磨。

他的父母亦是如此，只是角度有所不同。

他們給予他最強大的後盾，叫他能在受到社會異樣眼光的時候有個最踏實的去處，永遠不必擔心無歸處無依靠。

生在人間，總有躲不過的磨難，他們沒法代替兒子承受，選擇支持。

只要他們在，虞慎永遠有心安之地。

“你別這麽做，會很累。”

“你做，沒關系，累了就回家。”

同樣的愛，不同的表達方式。

虞慎忽然眼熱。

工作上的辛苦、生活裏的麻煩，以及聞謹帶給他的心煩意亂，忽然都不算什麽了。

他轉臉望向懸于蔚藍空中的太陽。

陽光燦爛綠樹郁蔥，小區裏繞滿各類小花，徐徐微風帶來若有似無的香氣，沒那麽濃，卻恰如其分的合适。

一切都是春日裏最好的時光。

他的心境一如此天空，湛藍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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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虞慎和宋成風見面。

在C市的時候他吃了宋成風好幾頓飯，說好回明市請客，可兩個人各有各的忙，不是虞慎開會加班就是宋成風見客戶出差，時間怎麽都疊不起來，一拖就拖到了春天。

一頓飯吃的很是愉快，完了後沒聊盡興，兩人又到酒吧喝酒，期間接到楚皓的電話，上來就說：“昨天送你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那個聞總，我急着走，請他照顧你一下，我還怕麻煩人，沒想到他人不錯，一下就答應了。”

虞慎木然：“是不錯。”

“他照顧的怎麽樣？”

“照顧的很好。”可太好了，照顧到他床上去，還差點讓他誤以為自己睡了他。

可太優秀了。

早上的事讓虞慎懷疑聞謹哪根神經不對，得勸他去青山醫院瞧瞧。

喝完酒宋成風叫代駕，先送虞慎回去。

到地兒後宋成風要送虞慎上樓，被虞慎制止：“也不早了，明天得上班，你回去吧。”

宋成風還是下了車，嘆氣：“這就要趕我走，還想上樓喝杯你的茶。”

虞慎失笑：“改天請，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早點休息。”

“好吧，不過我明天會出國兩周。”

兩人站在門口路燈下說了好一會兒，直到旁邊過來人才被打斷。

因為過來的人就是沖着他們而來。

四個人相對而站。

虞慎坦然自若的客套：“兩位聞總。”

聞謹點頭，視線掃過宋成風。

聞謹旁邊站的正是昨天剛趕回南市的聞楚，短短一天半，又出現在明市，确實日理萬機。

“虞總。”聞楚說完又朝宋成風笑，“宋律師，好久不見啊。”

宋成風哈哈大笑：“是的，聞總還記得我。”

“自然，當年一起喝過好幾次酒。”聞楚指了指旁邊一臉冷漠的人，“這是我弟弟，聞謹。”

宋成風伸手過去，似乎已經不記得曾經見過此人：“你好。”

“你好。”輕輕一握即松開。

夜風清涼，寒暄過後一時沒人開口，氣氛有絲詭異。

“上去吧。”

雙重發音，一重來自聞謹，一重則是虞慎。

兩人下意識看對方，接觸到對方的眼睛後又飛快移開。

詭異裏又多了份尴尬，好在聞楚主動開口了：“我們看完歌手的演唱會剛回來，二位呢？”

“吃飯喝酒。”宋成風随口客套，“是哪個歌手？”

聞楚抿嘴笑：“齊齊，你們認識嗎？”

聞謹倏的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