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修文）

027（修文）

第一次相遇，他們互有好感，默契的牽手；

這一次有的，大約只是虞慎對他的疑慮和不信任而已。

聞謹嘗到一絲苦味，用力咬住牙齒：“我明白了。”

虞慎進屋。

聞謹就着涼風盯了防盜門好幾分鐘，平和的視線中帶着隐隐的銳利和一絲難過，恨不能穿門而過。

若是換作以前，聞謹早已經沖上前，一定要虞慎給個态度才會罷休。

不是不失望，可，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

在他的意識裏，既然了解自己的意思，那是必定得給個态度的。

同意，那好，皆大歡喜，我牽着你回去；

不同意，沒事，我按照我的方法來追求，直到你同意的那天。

虞慎的态度決定他日後努力的方向，但他不會改變主意。

話出口，就不會收回。

但他目前做不了更多

生活環境深刻的激發了他的懶散本性，從小到大，太多東西唾手可得，即便拿不到最喜歡的，他也樂意退而求其次。

家裏不給買布加迪，無所謂，換個便宜的；綠色的限量鞋售罄，他沒心思找門路，換紅的也是一樣穿；最愛吃的特級肥牛不太好，吃次一等的也沒什麽，等下次再吃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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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找到替代品，他都能淡然處之。

世界這麽大，真正無可替代的東西又有多少呢？

也許正因為如此，當他發現某樣東西真正無可替代的時候，那種濃稠到極點的渴望一度讓他非常陌生。

他沒有過那種感覺。

他的欣喜、開心裏還伴随着不安、擔憂，試圖厘清，卻先一步等來虞慎的離開。

更深一重的迷茫襲擊過來，各種各樣的疑惑、問題和愁緒如同迷霧一般包裹着他，纏的他透不過氣。

他依然沒有理清那些千頭萬緒雜亂無章的情感。

但，也是真的舍不得虞慎。

他想虞慎能給他一點時間，但虞慎不願意。

他那麽狠心，說斷就斷，連他的微信號都拉黑了。

聞謹起初難以接受虞慎如此大的轉變，一直告訴自己虞慎只是對自己暧昧不清的态度不滿，只要他肅清自己的想法，虞慎還會給自己機會。

C市，由他一力促成的偶遇，成了他人生的一個分水嶺。

那天離開虞慎的房間後，聞謹就下了決心。

于是他來了。

他在家裏找的借口很完美，沒人疑心他的真正目的。

虞慎對他很客氣禮貌——排除那天的拖屍行動，沒那麽劍拔弩張山雨欲來的排斥，，可他分明只把他當同事。

同事關系只是橋梁，聞謹志不在此，絕不會就此滿足。

若不是防着家裏那幾個，他早就下手了。

可現在的情形，他已經等不起。

時不待他，等他真正參透心思的那一天，兩人之間也許已經過時不候。

這是他的決定，潦草魯莽，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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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慎有兩個微信號，一個對公一個對私。

在南市斷絕關系的當天他果斷删了聞謹的微信號，卻不妨之前被他算計，對公微信號加了他另一個號，再删。

聞謹到分公司後兩人互加好友，又是全新的微信號，自此他就躺在了虞慎對公微信號的好友列表，日常有事直接電話，沒用過微信，至今聊天界面還留存着“你們已經是好友，可以開始說話啦”。

虞慎換完衣服出來，聊天界面杵着第一句人話。

【慎，我知道你不信我，沒關系，你等着看】

“……”

肉麻的稱呼成功的“慎”出了當事人一身雞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忽然心血來潮，點開對方黑乎乎的頭像→設置備注和标簽，食指停在備注那一行的空白處。

略略思索，快速輸入“RMB”三字，滿意的一笑，拿上藥膏出門。

肉麻boy卻不在屋裏，虞慎只得帶着藥膏先走，楚皓找他吃飯，快到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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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和朋友吃飯，其實也有點交際因素在裏頭。

楚皓向來愛熱鬧，小事也要辦成大事，陰歷生日已經在家裏辦過一輪，這回單獨邀請同齡人樂一樂，其中不乏明市商場舉足輕重的公司家中的第二第三代。

虞慎還年輕，要想在事業上更進一步，人脈的擴充必不可少，離開明市十來年，社交關系遠不如南市那麽通透順暢，楚皓一番好意，雖說不一定能立馬用上，但在職場和商場中沉浮，多道關系就如同多了條路，總不是壞事。

這種場合，吃飯反倒成了最不要緊的事情，西式自助，虞慎興趣缺缺，少少填了肚子，被帶着引薦人又喝了不少酒，沒多久就覺得憋得慌，揣着要爆炸的膀胱往洗手間趕。

他看到鏡子裏的人面色微紅，喝酒後有點上頭，但眸子沉靜如水，狹長的眼尾飛揚，滿滿的自信。

虞慎并不熱衷于交際，沒工作的時候甚至有點宅，可身處熱鬧人多的地方，他也不會覺得厭煩，禮貌周到的客套他信手拈來，照樣如魚得水。

這種随遇而安并能化被動為主動的性格，還真是入世的不二法門呢。

他一回到大堂就被楚皓喊過去，說有重要人物介紹，而且，他也認識。

“來了，你看。”

楚皓拉着虞慎和另外幾個兄弟過去迎接，就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那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

虞慎一眼看到西裝革履的聞楚，心下頓時了然。

憑聞家的財勢，聞楚能出現在這種場合，是相當給面子的。

生意場中浸潤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豈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都湧向聞楚。

簡單的寒暄過後，聞楚笑着介紹：“一會兒我弟弟也過來。”

說完他拽過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一個男孩：“這是我弟弟的朋友，關系很好。”

撇開身份，這男孩本身就具備引人注目的條件。

面容清爽俊秀，休閑款式的西服剪裁出色，極好的襯托出颀長身材，儒雅翩翩，始終安安靜靜跟在聞楚身後，或點頭微笑，或禮貌寒暄。

不少人暗自猜測是聞楚的助理或者朋友，冷不丁聽說是弟弟的朋友，皆是一怔。

弟弟的朋友？

值得特地介紹，還強調關系很好的朋友？

疑惑好怔愣都只是一瞬。

所謂成年人，所謂社交，就是要懂得“藏”，藏住不合時宜的好奇，藏起蠢蠢欲動的猜測。

翻江倒海的心湖遁形在風平浪靜的面容之下，個個面不改色，态度卻越見熱情，顯然把男孩看成聞楚的親人。

虞慎随意湊了個熱鬧到一邊喝飲料，附近攏了一簇人閑聊，沒特意壓音量，說話內容明明白白傳入他的耳朵。

“聞總夠給面子的，我以為他不會來呢。”

“聞家今年重點項目在這，雖說財大氣粗，到底不是一直在這裏發展的，跟老楚家周圍那些家庭打好關系有好處。”

“說的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嘛。”

虞慎捏着飲料，極為緩慢的嘬上一口。

這種聊天，正事部分不會超過一成，漂亮的頭陣打完，接下去才是重點。

僅僅兩分鐘，話頭陡然一轉，連帶參與者語氣也高亢好幾分。

“聞總旁邊那個是不是他弟弟的戀人啊？看樣子，家世不會差。”

“不是正式戀人也差不離，都帶着來這了，能是一般關系嗎？”

“啧啧，他們這種家庭，居然這麽開放的啊，我以為這種事都是放在臺面下的呢。”

“咳，這有什麽？再說人家也沒明說不是，只是‘朋友’，嘿嘿。”

“依我看沒那麽簡單，聞總特地介紹的，別的不說，要是我弟弟的朋友跟我去這種地方，我才不會特意介紹呢，這不合理啊。”

“喂喂喂別說了，聞總過來了。”

虞慎正喝完果汁轉身放杯子，一擡頭，正和緩步走來的聞楚視線相對。

兩人似乎都遲疑了一下，随後又同時微笑。

虞慎調度出完美的社交姿态裹住自己，主動招呼道：“聞總。”

聞楚沖他舉了舉手裏的酒杯：“虞總。”

随後示意落後一個身位的人上前，顯然是要介紹給虞慎：“這位是司岳。”

就是他弟弟的好朋友。

司岳主動伸過手來：“虞總好。”

“你好。”

聞楚：“司岳家和我家是世交，他和小謹一起長大，等于是我另一個弟弟。”

虞慎了然點頭，原來如此，那應該和聞謹差不多年紀，可司岳瞧着比他們都小好幾歲。

司岳只淡笑，看不出太多情緒。

聞楚瞄到腕表，對司岳說：“小謹快到了，你們這麽久沒見面，一會可以好好聊聊。”

司岳還是笑，但這次的笑容裏添了些明亮的東西：“嗯。”

一個是大哥，一個是自小認識的朋友，心裏挂着聞謹，嘴裏聊着聞謹。

虞慎是局外人，和他們的圈子格格不入，在這裏只是徒增尴尬。

他晚上又喝了不少，酒精後知後覺的發揮效力，在他體內翻滾攪動，不适感像厚實的棉被一層一層壓到身上，悶到呼吸困難。

虞慎想睡覺。

“我朋友來了，失陪。”/ “小謹，這邊。”

兩句話幾乎是同時出口，可因為聞楚的句子短而快，招呼完後虞慎的話才落地，就零點零幾秒的功夫，受到召喚的聞謹已經大踏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