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2

十-2

沐朝顏笑了一下，輕聲問：“何出此言啊？”

空青哼了一聲，悠然回答：“他是我這朱雀千機镯的鍛造者，我在珍寶閣就是被他這镯子鎖着的，我被賣鐵定和他脫不了幹系。”

“我看我那個什麽陰陽生死契多半也和他有關。”

空青還算得上機靈，依照自己零碎的信息與記憶，推斷到了直接相關的人，這個思考方向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她三兩下把事情厘清，做了決定：“等我修煉有成，就去好好調查這件事，看看是不是那個龜孫幹的好事。”

她一面決斷，一面又忍不住抱怨起來：“可惡，也不知道是誰那麽閑，竟然要奪舍一個小小花人，是要研究能不能煉制自己嗎？”

沐朝顏斂了笑容，狀似無意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對于你來說，為何奪舍的緣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能在這奪舍術中保存性命。”

沐朝顏頓了頓，試探地問了一句：“需要我幫你查探一番，解決掉這個麻煩嗎？”

空青搖搖頭，果斷拒絕了沐朝顏：“不用了，就讓它留着吧。這是我自己的劫難，得我自己來解決。”

“若無死亡的催促，怎知要奮力活着。等我修煉有成，我會自行了結此事。”

空青的回答在沐朝顏的意料之中，畢竟她也是這麽打算，所以今日才會留那個張钰一命。不管張钰是不是空青的父親，也不管張钰是出于什麽目的用空青将她引出來，剩下的事情，都是張钰與空青的恩怨了。

從結了“陰陽生死契”開始，張钰與空青這對“父女”就注定不死不休。

沐朝顏将自己想要的訊息都詢問完了之後，空青又纏着她問了些問題，不過都是些關于合歡宗目前的情況。

比如合歡宗目前有多少人，幾人煉器，幾人修音，又有幾人修刀劍之類的。但不管這些花人修煉什麽，都逃不過一個共同點——這些花人，皆是體修。

她們的身體素質，比起力宗的糙莽大漢還要強健。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花人的一種天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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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沐朝顏一一解答了之後，空青烤着的那塊靈肉也熟得差不多了。空青火急火燎地将烤肉從劍上取下，就着熱氣騰騰的火，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鮮嫩的肉汁頓時灌滿口腔。

從未嘗試過食物的空青，只覺得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間都鮮活了起來。她雙眼亮得不行，嘴裏塞着肉，嗚嗚嗚地贊嘆道：“好吃好吃好吃……”

空青這麽說着，又狠狠咬了一口，鼓着腮幫子将肉遞到了沐朝顏眼前，招呼她道：“宗主宗主，快吃快吃，真的好吃！你也來點吧！”

真的這麽好吃嗎？

沐朝顏抿唇思索了片刻，伸手撩起鬓邊的銀絲，就着空青遞過來的手，低頭咬了一口肉。

一口下去，沐朝顏皺起了眉頭。

這三品黑雲豹肉，真的好難吃。又腥又膻，靈氣駁雜，口感還柴。

沐朝顏艱難地将這口肉吞了下去，連忙運轉靈力将它消化後，擡眸對上少女寫滿期待的眼神，猶豫了片刻才吐出了特別違心的兩個字：“還行。”

為了避免自己不要說得那麽勉強，沐朝顏又補充了四個字：“挺不錯的。”

空青的雙眼更加亮了：“是吧是吧。”

少女說着，将手上的肉更往前遞了遞，高興地催促道：“好吃就多吃點，宗主多吃點！”

雖然空青很熱情，但沐朝顏還是拒絕了她：“不用了，我辟谷多年，吃多了不好克化。”

當然，此乃謊言，畢竟修行到了她這種地步，就算生吞靈石也能全然消化了。

但空青還年輕，很快信了她的話，有些遺憾地收回了手，說了句好吧，就自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

沐朝顏見她吃得快樂，又盯着她臉上的傷口看了一會，神識在納戒中搜羅了片刻，才找出了一罐藥膏，遞到了空青面前：“這個給你。”

空青扭頭，有些不解的看向沐朝顏：“宗主，這是什麽？”

沐朝顏凝望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應該是生肌膏。吃了你一口肉，我用這個來還禮。”

“你要記得，拿了你一樣東西，就得用另外差不多等價的東西來換。這是天地的法則，也是修行的法則。”

空青眨眨眼，小心伸出手，接過沐朝顏手裏的藥膏，答了一句：“謝謝。”

沐朝顏笑笑說：“不客氣。”

她站起身，舉目看向疏朗的天空，緩了一會，從納戒中取出一柄鐵劍，輕輕一躍踩在了上面：“我先回宗門了。”

沐朝顏俯身，望着身側的空青清清冷冷地開口道：“這三品雲豹應該是剛突破境界的，實力不算強勁，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很厲害的妖獸了。”

“饒是如此，你也要小心些。既然說了要你走到山門，那我就不會載你回去。”

“空青，好好走路，萬事小心。”

空青咬着肉，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嗯，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她模樣生的精致，年歲又小，即使臉上頂着三道可怖的傷口，但鼓着腮幫子吃肉時像只小狐貍，又可愛又淘氣。沐朝顏心念微動，忍不住俯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輕道：“別着急，我等你。”

劍修的觸摸極為克制，只是輕輕摸了一下，便禦劍騰空，化作一道紫色的光，朝遠山遁去。

空青啃着肉，呆呆地望着劍修離去的背影，過了好一會才擡手，用自己的掌心輕輕蓋在方才沐朝顏撫摸的地方。

她學着沐朝顏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過了好一會才自言自語道：“嘛……感覺不是很安逸的樣子……”

“要不下回見面，再請她摸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