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蟲子

蟲子

被選中的那只公雞在一邊瑟瑟發抖,腦袋都快埋進地裏去,陸爻都覺得綁它的繩子太多餘,看它害怕的樣子,估計沒繩子也不敢跑。

他把一根藤蔓丢給南栀,讓她去把那只母雞腳上的繩子拆了,用藤蔓綁住系在氣根上。

南栀一抹嘴上的西瓜汁,吃了東西也有力氣了,拍拍手開始幹活。

她摸摸那只母雞五彩斑斓的毛,安慰它:“你只要好好下蛋,我們是不會吃掉你的。”

這話是假的,要是沒吃的了,她還是會拔了它的毛煲湯喝的。

母雞依舊瑟瑟發抖,南栀給她腳上綁了藤蔓,還找了一堆草過來給她做了個雞窩,忙裏忙外,額頭都冒出汗來。

而後,她指着那個亂七八糟的雞窩對它說:“你以後就在這裏下蛋哦,別的地方要是摔碎了很可惜的。”

母雞一臉真誠,為表真心,還老老實實走過去窩在了那個雞窩上,縮着脖子看她。

南栀對它的表現非常滿意,把吃剩的西瓜皮扔給它吃。

大概是怕有毒,那只母雞試探了下,沒敢吃,還是縮在雞窩裏,叫都不敢叫。

南栀坐在石頭上,托着臉看它,“陸陸,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陸爻不能理解:“你給食物起名字幹什麽?”

別到時候還舍不得吃了。

“我覺得它挺漂亮的。”

“......”

“那就叫它大漂亮吧。”

“......”

這是什麽神仙名字。

陸爻專注拔雞毛,這只雞毛太多了,熱水太少,沒燙好,扯半天都扯不下來,他不能容忍雞皮上有一丁點毛,所以拔的十分仔細,同樣,也挺辛苦的。

看見邊上的西瓜籽,南栀又覺得十分可惜,幹脆收集起來,種到一邊的土裏。

正在拔雞毛的陸爻看見她挖土種瓜,嘴角抽了抽。

她不會真的以為西瓜籽就能種出西瓜吧?

現在種下去,且不說那些鳥會不會過來截胡,光是她這麽蹦跶,遲早有一天能把苗踩死。

陸爻想說點什麽,但一向還是算了,別打擊小姑娘脆弱的自尊心了,反正她也閑着沒事幹。

南栀種完西瓜,看着剩下的半邊西瓜不知道怎麽辦。

這裏沒有冰箱,無法保鮮,就這麽放着,估計明天就馊了,但她現在也吃飽了,她還擔心過一會兒沒肚子吃烤雞呢。

她忍痛割愛,把西瓜推到陸爻腳邊,“你吃吧。”

陸爻沒看,“等會兒我再吃,先把雞處理了。”

煩死了,這只雞怎麽這麽多毛。

“那我幹什麽呢?”

陸爻掃了眼周圍,那個布袋裏還有不少水果,“你看看那些袋子裏的水果,那些容易爛的挑出來,晚上吃,容易保存的就先留着。”

就這一項任務,南栀就多吃了三個桃子五個李子和一堆壓壞了的枇杷,但她把那堆蓮蓬給掰出來了,翠綠翠綠的蓮子被她收好放在一個竹筒裏。

吃的小肚子都鼓了起來,幹完活,南栀靠着氣根,話都不想說。

陸爻終于把雞處理好,撒上鹽,用荷葉包起來,又用泥巴裹了一層,扔進火裏。

他用剩下的水洗了手,掰開西瓜開始吃。

累死了。

而南栀因為水果吃的太多,現在膀胱快要爆炸,臉皺成一團,捂着肚子去上廁所。

陸爻給了她一片芭蕉葉擋着,南栀萬分感激。

解決完一身輕松,南栀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回到火堆邊盯着烤雞,饞的不行。

只是胳膊上總是癢癢的,她撓了兩下,覺得越撓越癢,終于忍不住掀開袖子使勁撓。

結果發現她胳膊上一片紅,中間有一個小黑點,那小黑點竟然還在動,往她皮肉裏鑽。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哇哇直叫,使勁甩手,試圖把那東西弄下去。

陸爻拉過她胳膊,看清楚後,臉色有些難看。

那是只蜱蟲,越動它越往肉裏鑽,專門吸血的,要是想弄出來得在胳膊上挖個洞才行。

南栀怕死了,她沒成精的時候就最怕這些蟲子,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想着自己再不會被這群蟲子在自己頭上拉屎撒尿繁衍子孫,沒想到還是中了招。

以前她都是生活在城市裏,再往前,身為妖譜,也是被那些王公貴族保存的好好,生怕有一點損失,連蛀蟲都不會找上門,誰知道今天被一只蜱蟲吸了血。

簡直是她做妖怪以來最大的恥辱。

她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怎麽辦啊?”

陸爻存心想逗逗他,臉色越發沉了下來,語氣嚴肅地說:“這胳膊,可能不能要了......”

南栀一聽差點吓暈過去。

什麽?

難道她以後就要成楊過了嗎?

沒了右手,她還怎麽拿雞腿啃西瓜啊?而且她只會右手啊,不是左撇子,懶惰如她是絕對不會想楊過一樣重新左手練劍的,沒有右手她就完全跟廢了一樣啊啊啊啊啊。

眼看她真的要哭出來,陸爻失笑,抽出小刀,放在火上燒了會,拉過她的胳膊,用小刀在蜱蟲上燙了一下,南栀下意識縮了下胳膊,但好在被他拽得緊,沒能掙脫,那蟲子被燙後立馬就跑了出來,他順勢用刀挑到火中,幾聲脆響,蟲子就被燒死了。

南栀看着胳膊上的一個小洞,抹了把眼淚。

還好,不用卸胳膊。

但過了會兒,她又覺得肩膀上癢癢的,這次不敢再抓了,掀開一看,差點沒把她吓死。

她肩膀上還有三四只蜱蟲!

“唔嗚嗚......”

這妖怪沒法做了。

她都三千歲了,還要受蟲子欺負麽?

能不能給她點面子啊。

陸爻扯開她衣領看了看,這次是真嚴肅了。

他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也沒什麽蟲子找上門,可能是體質不一樣,她格外吸引蟲子些?

陸爻照舊用刀把她身上的蜱蟲挑了出來,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還讓她捂住胸口以免走光,等挑完肩膀上幾只,他背過去,讓她再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蜱蟲。

南栀翻了半天,只覺得背後密密麻麻的癢,後背她看不見,但摸上去有好幾處凸起,她成功再次被吓哭了。

陸爻掀開看了看,沉默下來。

沒聽見聲音,南栀頓時就緊張起來,“怎、怎麽了?”

陸爻嘆了口氣,“蟲子在你身上紮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南栀立馬跳了起來,使勁撓後背。

陸爻拉着她坐下,“我先給你挑出來,過會兒我去找點草藥。”

後背密密麻麻的蜱蟲,看着讓人頭皮發麻,陸爻心細,一個不落給她弄了出來,火堆裏燒的噼裏啪啦的。

白嫩的皮膚上全是一片紅,陸爻盡量不劃破其他皮膚,但全部弄完,還是流了不少血,她咬着手指嘤嘤的哭着,陸爻弄完,把刀放到一邊,掰過她身體給她拍拍後背順氣。

太可憐了,哭的都快抽過去了。

眼睛腫成了桃子,估計連吃烤雞的胃口都沒有了。

“我去找草藥。”看她情緒好了很多,他帶着包起身。

再不找到驅蟲的藥,估計她今天晚上都別想睡了。

南栀抽抽搭搭地說:“我知道、知道什麽藥能用,我陪你去吧。”

陸爻看烤雞還得一會兒,就帶上了她。

南栀一路都十分小心,不敢再碰一些亂七八糟的草啊樹什麽的,生怕蜱蟲又找上自己,老老實實跟在他背後,兩人在周圍搜了會兒,這裏倒是挺多藥材的,南栀身為妖譜,就是個動植物大百科,除了蟲子她不太熟悉,其他的她都認識。

搜刮了一堆藥材,甚至還找到了一顆靈芝,回去後,陸爻按她說的,把幾顆藥草在竹筒裏碾成泥,給她敷上,又把一顆枯草似的植物扔進了火堆,那草被燒後冒出一股濃濃的藥味。

“這是驅蟲用的,”南栀說,“估計能管兩天吧,等過了兩天味道散了再燒一棵。”

陸爻點點頭。

難怪她逮着這種草,一口氣拔了十來棵,幾乎給人家滅族了,還不辭辛苦全抱了回來。

敷了藥草後南栀不放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定沒其他蟲子後,才委屈巴巴地掰開一個荔枝放進嘴裏。

清甜的味道讓她終于好受許多。

眼睛哭腫了,看東西都看不清,眯成一條縫,模樣滑稽。

看她遭了罪,雞烤好後,陸爻撕下一塊雞腿遞給她,自己嘴裏叼了一塊雞翅,又把其他的雞肉都撕成小塊放在竹筒裏,免得她又要動手拿着啃。

南栀感動得稀裏嘩啦的,摸出最後一袋鴨脖給他。

“裏面應該還有辣油,可以弄到雞肉裏面。”她說。

陸爻照做,把塑料袋撕開,倒到雞肉裏面攪拌,他嘗了口,又辣又香,之前都沒吃過這種味道,倒是很容易上瘾。

他幹脆把鴨脖也放進去,跟雞肉攪和兩下,讓雞肉沾點味道。

終于吃了一頓大餐,南栀心情不好沒吃多少,啃了個雞腿後就開始犯困,其他都是他吃的,竹碗裏一點都沒剩下,吃完了就把垃圾收好,他之前拔雞毛都是在芭蕉葉上弄的,這會收拾起來也方便,留了雞架打算明天煲湯,反正周圍還有不少蘑菇,也算是小雞蘑菇湯了。

他把垃圾扔到不遠處的一個坑,回來的時候發現南栀已經靠在樹邊睡着了。

他把火撲滅,打火機放到口袋裏收好,又把她清出來的那些水果用繩子吊到樹上去,他爬上樹,把那些亂七八糟不的破布之類的東西全都扔了下去,清出一塊幹淨地方來,芭蕉葉鋪好,水果什麽的用布袋挂在不遠處的樹枝上。

陸爻翻身下樹,想讓她上去睡,但她睡得太沉,推不醒,陸爻沒辦法,把人背上了樹,一到平整的地方,她就自然地蜷縮成一團,偶爾會撓撓傷口,陸爻怕她抓破流血,抓着她手腕不讓她動。

過了會兒發現這樣實在難受,他總不能這麽抓一晚上,于是幹脆找繩子給她把她綁了起來。

不緊不松,松了怕她掙脫,緊了又怕勒着她,之前挑蜱蟲的時候就看見她背上全是傷口,刀不小心劃過就是一個口子,小姑娘太嬌嫩,經不起折騰。

淺淺的呼吸聲傳來,他身體放松不少,拿了個桃子在衣服上蹭蹭就算是洗過,咬了口,味道清甜。

榕樹上沒太多位置,也容不下兩個人睡,要是他非得躺上去,那就是冒犯了。

陸爻靠在一根樹枝上,就這麽坐着打算眯會眼。

沒想到,一覺睡到天亮,被幾聲“咯咯噠”吵醒,他不耐煩睜開眼看,斑駁的陽光撒下來,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太久沒這麽安安穩穩的睡覺了,他一時間還無法适應。

一邊的南栀也被瘋狂的“咯咯噠”吵醒,一臉不滿,擰着秀氣的眉毛爬起來,結果發現自己手腕被綁住,差點摔回去。

看見自己手上的繩子,南栀看向陸陸的眼神變得十分難以言喻。

啧,沒想到陸陸看起來這麽正直的一個人,竟然還有這種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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