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青蛙
青蛙
溫月澄今天休息,她帶着月寧先去看了一場電影,電影是一部喜劇片,但喜劇的背後總是悲劇,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眼睛都紅紅的。
等到出來時,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溫月澄輕嘆了口氣,她帶着人坐到一家咖啡廳外:“你等我下,我去取喝的?”
月寧點了點頭,等到溫月澄的背影消失時,她呆坐着,腦中還在循環放着電影催淚的那一幕。
放空期間,頭頂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只見男生一頭卷毛,雙眼皮大眼睛,唇邊還彎起了梨渦。
觸上月寧疑惑看過來的視線,他身邊的一個男生還屈起手肘頂了他一下。
“啊小姐姐你好打擾了,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溫月寧張了張嘴,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幹淨的小臉上看起來有些局促為難。
“不好意思,我沒帶手機。”
許是覺得她找的理由太過離譜,這年頭誰會不帶手機出門。
卷毛男生和朋友對視了一眼,他的手依舊伸着:“小姐姐,只是想認識一下而已。”
男生雖然笑嘻嘻的,但莫名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溫月寧抿着唇,她視線越過男生身後,只見不遠處有幾個男女圍坐在一起,桌上堆着混亂的卡片,還時不時地看向他們這,似乎在期待着什麽。
月寧就算再單純,也知道了他們來要聯系方式的目的。
她攥緊了裙擺,再次拒絕:“我真的沒有帶手機,你們打擾到我了。”
溫月寧也沒說謊,早上出門前她的手機自動關機,才發現昨晚沒沖進電。她想着是和姐姐出去,幹脆就将手機放在了家裏。
眼看着她起身要走,兩個男生剛想追上去,就因為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男人頓住了腳步。
溫月寧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堵胸膛,她怔愣着擡起眼,只見譚恕一身黑色的西裝,他拉着她的手,直接将人護在了身後。
“幹什麽?”男人的聲音冷到了極點,兩個男生對視了一眼,他們試探着問道:“你誰?她男朋友?”
對于他們的“質問”,譚恕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月寧卻是下意識地擡起了眼,直直撞進了男人漆黑的眸子中。
這一眼,譚恕看到了小姑娘紅紅的眼框,像是剛哭過,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可憐。
他瞬間蹙起了眉,嗓音像是更冷了些:“他們欺負你了?”
看着他誤會了什麽,那兩個男生瞬間瞪大了眼,“不是我們!我們只想要個微信,都還沒要到呢!”
連他們坐在不遠處的朋友都走了過來試圖解圍:“兄弟,我們大冒險,只是來要個微信,真沒做什麽!不是我們弄哭的!!”
男人隐在鏡片後的瞳仁漆黑冷淡,還透着些壓迫感。那幾人莫名一同靜音,而就在此時,溫月寧拉了拉他的袖口。
譚恕的視線輕垂,只見小姑娘輕聲解釋着:“譚恕哥,真的不是他們。”
男人漆黑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溫月寧頓了頓,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我是因為剛看電影的時候哭的,還沒緩過來....”
幾個男生叽叽喳喳的:“對啊哥,我們真沒欺負你妹妹。”
譚恕的視線從小姑娘有些錯愕的臉上收回,他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幾人,“她還是高中生,不是你們大冒險的對象。”
聽着他的話,幾個男生倒吸了一口氣:“未成年啊?妹妹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為你只是顯小。”
溫月澄拿着奶茶出來時,外頭已不見那幾個男生,而譚恕卻坐在了溫月寧身邊。
“譚恕哥?你怎麽在這?”
譚恕嗯了一聲:“剛好在這附近見人。”
溫月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只聽譚恕突然提起:“今年年底,張佑死刑。”
死刑兩個字讓溫月澄心髒一顫,這一刻,就像是塵埃徹底落定。她擡起眼,眸光真誠:“譚恕哥,真的謝謝你。”
不只是她,月寧烏黑的眸子也是直直看着他,譚恕輕輕勾了下嘴角:“于情于理,都是應該的。”
在回去時,溫月澄原本打算先送月寧回去,再回遲譽那。
但月寧怕她麻煩,想自己回去,立在兩人身後的男人卻适時開口:“我送月寧回去吧。”
溫月澄順着聲音回過頭去,只見譚恕的手裏正拿着車鑰匙,而他微微解開扣子的袖口下,若隐若現一個熟悉的手串。
她頓了頓,随後斂去心底那奇怪的感覺,詢問月寧的意見。
小姑娘沒拒絕,溫月澄也就答應了。
晚上散步時,她還和遲譽提了見到譚恕的事情。
兩人慢悠悠走在街道上,溫月澄一手與他十指相扣着,一邊還牽着少爺。
“嗯。”他應了一聲:“他最近在收集陳談嘉犯罪的資料。”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溫月澄倏地擡起眼,只見男人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這麽多年,陳談嘉雖然沒有回到譚家,卻從譚父那得到了一些小權。
他自以為小心地轉移了一些資金,如今譚家變動,譚父發現時為時已晚。
譚恕和遲譽這些年不是沒有收獲,而如今,他們的證據也搜集的差不多。
遲譽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溫老師,這段時間都我送你上下班。你出門,也記得和我,或者連書舒沈尋他們說一下。”
溫月澄剛想問為什麽,卻直直撞進了男人漆黑的眸子裏。他蹙着眉,像是極為認真。
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麽頓住,她終是點頭說了聲好。
除此之外,遲譽還提到了秦悅沐。
秦悅沐要辭職了,之後她會去北方,去做一些她從未做過的事。
溫月澄點了點頭,她想起之前和秦悅沐的談話。
秦悅沐曾經說羨慕她,羨慕她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而如今,她辭去了有所成就的工作,不再因為父母活着,終于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溫月澄由衷為她高興。
傍晚的公園人越來越多,遲譽正側頭和她說着話,少爺走在兩人前方,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地回過頭來等他們。
而沒過一會,兩人面前被一個東西擋住。
一個綠色的,龐大的,看起略微有些蠢笨的...青蛙,站在兩人面前。
溫月澄愣了愣,只見這青蛙一手挑着些小青蛙氣球,一手還拿着一束的玫瑰花。
遲譽擡起眼皮淡淡睨着眼前這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他拉着人就要走,卻被這青蛙再次擋住。
兩人對視了一眼,溫月澄頓了頓,“我們不買。”
那青蛙拿着一堆氣球搖了搖手,一邊還笨拙避着底下不斷嗅着它的邊牧犬。
這龐然大物在公園裏有些顯眼,除了一些好奇的小孩,許多人都朝着這邊看熱鬧。
遲譽輕啧了一聲,只不過,眼前的這只青蛙像是選擇性忽視了他,倒是對着溫月澄,穿着笨重的玩偶套莫名有些局促。
它也不說話,看了看自己兩手的東西,最終把自己右手的那一束玫瑰花遞到了她面前。
溫月澄愣了愣,她下意識地看向遲譽,只見這人眸光淡淡,看上去面無表情。
她剛想拒絕,這青蛙略顯強勢地把東西塞到了她的懷裏。
因為這一舉動,溫月澄不能松開少爺的牽引繩,便下意識地松開了和遲譽相握的手,捧住了懷裏差點要掉下來的東西。
只是她還未開口,男人和青蛙的聲音一同響起——
“我是她男朋友。”
“不要錢的姐姐。”
這青蛙瞪着一雙大大呆呆的眼睛看向遲譽,它歪着頭:“我知道啊。”
隔着厚重的玩偶服,裏頭的聲音依舊能聽清,透着些屬于女孩子的活潑輕快。
遲譽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那不爽瞬間無處可發。
是個女生....
溫月澄也有些驚訝,只是還不等她問,玩偶裏的那姑娘還在繼續說:“月澄姐姐,我也是學跳舞的。”
“您一直是我很喜歡的前輩,後來看了《星舞秀》真的很為您抱不平!”
小姑娘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直到最後,她才再次看向沉默了許久的遲譽:“那個,你一定要好好對我們姐姐啊。”
“不然我們有五十多萬的粉絲,都會來找你的。”
似乎是覺得他們人多,青蛙還笨拙地拍了拍胸脯。遲譽和溫月澄對視了一眼,他笑着應:“我會的。”
得到了保證,這青蛙才滿意地後退了兩步。
它轉身之時,溫月澄看到遲譽動作利落幹脆地用手機掃了它身後貼着的二維碼。
他在按了幾個數字付完錢後,又重新拉着身邊的人往前走。這次,牽引繩到了他的手上。
“遲醫生,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溫月澄一手抱着一大束的玫瑰,一邊微微仰着視線,那澄亮的眸中還透着些笑意。
遲譽睨了眼那顯眼紅色的花束,他拖腔拽調:“我們溫老師還真是招人喜歡。”
溫月澄看了眼自己的微博,粉絲數竟真的在不知何時到了六位數。
“挺多人給你撐腰啊,溫老師。”
他這話一說完,被他牽着的少爺也清脆叫了一聲。
遲譽懶洋洋地哦了一聲:“還有這小保安也是。”
溫月澄笑盈盈地收起手機,“怎麽啦,你羨慕了?”
兩人的背影被落日拉長,男人拖腔拽調配合着:“畢竟沒人護着我,啧,真可憐啊。”
“....少爺,你有沒有人聽到有人陰陽怪氣的。”
邊牧清脆地叫了一聲,男人松開了手,直接将人攬進懷裏。
昏黃的照耀下,黑長的影子逐漸相疊。他聲音慢悠悠散在空氣中:“行吧,看來我只能努力對女朋友更好點了。”
“以前只和少爺争寵就夠了。”
“啧,沒想到現在競争越來越大了呢。”
回到家後,溫月澄先給月寧打了電話,卻一直沒人接通。
按理說,月寧回到家,手機也應該在身邊的。
她正擔心着,譚恕給她打來了電話。
她心髒下意識地一顫,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卻在看到溫月寧時,懸起的心跳才陡然落下。
“月寧?”
她有些疑惑這兩人怎麽還在一起,而看背景,那似乎是譚恕家。
溫月寧咬了下唇:“我忘記帶鑰匙了,舒舒姐還沒有回來,我猜你會擔心我,就借譚恕哥的電話了。”
溫月澄了然地點了點頭,她簡單叮囑了幾句,在挂了電話後,這空曠的環境裏又陷入了沉寂。
溫月寧的視線小心翼翼看着客廳裏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漆黑的瞳仁淡淡注視着屏幕,他脫了外套,穿着一件黑襯衫,袖口挽起半截,一邊還在翻閱着資料。
“打完了?”
譚恕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安靜,溫月寧點了點頭,男人沒有過來,他扶了下眼鏡:“不好吃嗎?”
見她沒有繼續吃,譚恕還以為是不合胃口。
溫月寧瞬間有些窘迫地搖了搖頭:“好吃的,很好吃。”
她飛快收回了視線,幾乎将臉埋在了碗裏。譚恕看着小姑娘腮幫子鼓鼓的,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收回了視線。
一大碗的面條,溫月寧有些撐。
她下意識地看向客廳裏的人,只見譚恕在不知何時倒了一杯whisky,男人拿起杯子,視線依舊落在屏幕上,而凸起的喉結順着弧度上下一滾。
等連書舒回來的時間裏,溫月寧坐在譚恕對面看書。
“這個對于你來說可能太深奧了。”他突然開口,讓溫月寧慢半拍地啊了一聲。
譚恕起身,他走到書架掃視了一番,随後給她重新拿了一本過來。
“可以看看這本。”
溫月寧說了聲好,客廳裏安安靜靜的,可她的思緒卻有些難以集中。
男人的眉頭緊蹙着,溫月寧心不在焉地掃向他身後那滿滿一櫃子的酒。
還有剛才她自己去取書時,不經意間看到的,幾本關于心理調節的書。
譚恕看上去像個無情無欲的人,他眉眼總是透着淡漠,漆黑的瞳孔中也透着疏離感。
可莫名的,溫月寧覺得他很空洞。
直到連書舒來接她,在離開前,溫月寧的腳步頓了頓。
譚恕靜靜看着她,小姑娘回過頭,她下意識攥緊了裙擺:“譚恕哥...我已經18歲了。”
“嗯?”譚恕一開始沒明白,但很快反應過來,許是白天在那幾個男生面前說她高中生的緣故。
他倒是沒想到,小姑娘對年齡這麽在意。
“還有。”不等他回答,月寧像是鼓足勇氣般,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譚恕哥,你給自己的枷鎖,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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