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車禍
車禍
在心髒手術前,月寧還需要去做檢查,以此來确定最後手術的時間。
溫月澄早早約了厲教授,檢查期間遲譽還來過一次,他看了下那一疊單子,溫月寧要做的檢查有很多。
這一天下來,小姑娘估計會很疲憊。
如他所說的,溫月寧臉色有些白,看上去筋疲力盡的。
溫月澄剝了一顆奶糖放進她嘴裏,兩人進了電梯,她按下樓層,一邊又問着:“晚上做蓮藕排骨湯好嗎?”
溫月寧乖乖應着,電梯到了負一層,兩人一邊說着話,溫月澄找到了熟悉的車,車燈一閃。
她前段時間買了新車,還是遲譽陪她去的。
男人坐在了副駕駛,他姿态像是極為閑散地靠着:“女朋友的副駕駛,還挺舒服。”
但新車提回來後,她開出去的時間并不多。
月寧乖乖系好了安全帶,她像是對溫月澄的車技極為信任,就這麽安安靜靜,看上去一點也不緊張。
只是做了很多檢查,她模樣有些蔫蔫的。
為了讓小姑娘能不這麽喪,溫月澄一直柔聲跟她說着話,絮絮叨叨的,月寧也打起了精神應着,努力不讓她擔心。
趁着紅燈間隙,她側頭看了下副駕駛的人:“你小時候不高興,就抱着娃娃躲在房間裏睡覺。”
“直到餓了,才偷偷出來吃飯,還記得嗎?”
提起以前的囧事,溫月寧吐了吐舌頭。直到後來才知道,為什麽平時家裏每次吃完飯剩菜都是放進冰箱裏的,而那幾次,就像是刻意留在了餐桌上。
其實,是父母特地留的。
十字路口空曠,綠燈亮起,溫月澄踩下油門,她原本還想說點什麽,但視線在瞥到後視鏡裏突然出現的黑車時,她瞳孔倏地一縮,方向盤猛地一轉——
砰!
溫月澄幾乎是已最快的速度躲避了,但那輛車的速度太快,幾乎是有目的地朝他們撞了過來。
車尾撞過來的力量她剎車也無法控制,短短幾秒視線一晃,眼看着玻璃就要撞上前面的石墩,溫月澄咬牙飛快向右轉着方向盤,在就要撞上的那一刻,她迅速解開安全帶,猛地側身擋在了溫月寧上方——
砰的一聲尤為響亮,溫月澄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身下月寧似乎在哭着抓着她的衣擺。
她費力睜開眼,只見後視鏡裏,那黑車似乎還想沖過來。
溫月澄咬着牙,忍着身上傳來的劇痛撐了起來——
只是還未等她回到駕駛座,後視鏡裏的車子突然停住。
而在車子掉頭離去之時,溫月澄看到了其他陌生的車輛。
直到确定那車子不會再次襲來,她才徹底陷入了昏暗之中。
溫月澄再次醒來時,入目的是一片白色。
她僵硬了一下,随後動作極慢極慢側過頭去。
幾乎是她動的那一剎那,遲譽就醒了。他瞳孔中布滿了紅血絲,眼睑下卧着一小片的青色,唇瓣也有些幹,下颌的弧度好似愈發淩厲了些。
溫月澄嘴唇翕動着,她有些費力地開口:“遲譽——”
“你怎麽樣?”
他的聲音不如以往般清磁,有些啞,還透着些小心翼翼。
溫月澄覺得心髒更難受了,甚至是眼框也莫名開始濕潤。
“你怎麽,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有些費力地說完了一句話,遲譽喉結上下一滾,他垂着視線,語氣有些低:“對不起。”
溫月澄很想開口,可是喉嚨就像是被堵住般,她只能動作緩慢地握住他的手,就這麽靜靜看着他。
“是陳談嘉。”
遲譽沒有看她,他眼睫輕垂,瞳孔下還斂着一小片的陰影。
前段時間,譚恕和遲譽開始一點一點從陳談嘉身上讨回東西。
移走的資産被凍結,而當初在輪船上的監控,他們雖然拿了回來,可時間久遠,後半段已經模糊到無法觀看。
如今他非法洗錢、轉移公司財産已經觸犯了法律,陳談嘉被逼到了絕路,所以遲譽當初擔心他會來報複,便每天都會接送溫月澄。
可就今天,他沒有送溫月澄回去,她就出了意外。
“遲譽。”溫月澄輕輕勾着他的小拇指,就這麽一聲不吭,烏黑的眸子靜靜看着他。
她從來沒想過怪他的。
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是他們沒想到,陳談嘉竟然會做到這個地不。
“月寧呢?”溫月澄下意識地要起身,遲譽扶着她的肩膀,将人小心翼翼扶靠了回去。
“她沒事,昨天在這裏守了你一晚上,被連書舒帶回去休息了。”
救護車到的時候,兩人都處于昏迷狀态。
遲譽在看到渾身是血的人時,他腳下一個踉跄。
他從沒有這般慌張失措過,曾經他在急症室裏與死神拼搏,無論多嚴重的傷,他都面不改色,努力給病人最好的安全感。全神貫注,一刻也不松懈。
而那一刻,遲譽像是被丢進了無盡的大海中。
他看不到彼岸,夠不着救生圈,心髒高高懸起在半空,神經也一直繃着。
張明洲不讓他進去,他就直直立在外頭,看着那亮起的紅燈,眼框幹澀,瞳孔中也逐漸泛起了紅血絲。
溫月寧很快被推了出來,她是因為受到了驚吓才暈過去的。
連書舒陪着妹妹,遲譽從沒覺得這麽煎熬過,直到張明洲出來。
許是溫月澄那時候反應快,方向盤打得迅速,撞向那石墩的是駕駛座的方向。
而那時又因為她側身去護副駕駛的月寧,才減少了她受到的沖擊。
溫月澄有輕微的腦震蕩,身上血的痕跡,全是被玻璃割破導致的。手上、胳膊上甚至是臉上,都留下了一些痕跡。
“姐姐!”
溫月寧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她眼框還有些紅,到底是害怕的。
小姑娘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癟着嘴,眸子很快就濕潤,連她身後的連書舒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月澄,抱歉。”
譚恕進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他臉色看上去有些沉,“是因為我的關系,陳談嘉才會沖着你們來。”
溫月澄張了張嘴,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遲譽,他垂眸給她削着蘋果,眼睫似乎顫了顫。
他在極力壓抑着自己,他還是不看她。
溫月澄的心髒像是被刺痛般,她擡起視線,輕輕扯了下嘴角:“譚恕哥,你不用道歉的。”
為什麽一直以來,都是要受到傷害的人來道歉?
明明沒有做錯,卻要承受這鋪天蓋地的疼痛與折磨。
譚恕沒有留太久,溫月寧原本想留下來陪她,卻被溫月澄拒絕了。
“你昨天不是才陪了我一夜?好好休息,知道嗎?”
“而且,有遲譽在。”
許是因為虛弱,溫月澄的聲音有些輕。
月寧和連書舒下意識地看向了男人,遲譽沒有再回避,他颔首:“這裏有我在,你們先回去吧。”
月寧欲言又止,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遲譽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他一直撐着,像是在懲罰自己般。
直到病房裏又只剩下他們兩人,遲譽起身想要将那窗簾拉開,卻被溫月澄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抓得很緊,似乎是怕他走:“你去哪裏?”
遲譽就這麽站在病床前,他頓了頓,終是回過頭看着她說:“我把窗簾拉開。”
他的聲音還有些啞,溫月澄搖了搖頭,烏黑的視線緊緊看向他。
“別拉了,我有點暈,想睡覺。”
遲譽說了一聲好,他剛想坐回原來的椅子上,溫月澄拉着他的手卻沒松。
“我想你抱着我。”她看着他說。
兩人的目光相視很久,遲譽薄唇翕動,他扶着溫月澄的手腕,一點一點松開。
這個動作,讓溫月澄莫名鼻子一酸。
而就在下一秒,白色的被子輕輕掀起一角,等到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攬進了一個熟悉又寬闊的胸膛裏。
他不如以往般抱得很緊,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抱個瓷娃娃般。
溫月澄只頓了一下,她雙手環過男人的腰,整個直接擠進了他的懷裏。
遲譽的手似乎僵了僵,但很快,他拍着女人清瘦的背脊:“小心點,等下碰到傷口了。”
溫月澄一聲不吭地閉着眼,遲譽的動作未停,一下一下很是輕柔。
空曠的病房裏,靜得似乎能聽到針掉的聲音。
“遲譽...你別自責。”
她輕輕的幾個字讓遲譽的手一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睫輕顫着。
溫月澄的頭上還纏着紗布,臉上脖子上,還有手臂上,都不複曾經潔白無瑕的皮膚。
深深淺淺,卻也像是剜着遲譽,一寸寸,疼得厲害。
溫月澄閉着眼,卻一直沒睡,她只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掉眼淚。
而當男人的吻落下來,甚至還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臉上的傷疤時,她蝶翼般的眼睫瞬間濕潤,淚珠順着眼角滑落。
“是疼了嗎?”遲譽一邊吻着她的眼淚,一邊輕哄着。
溫月澄的情緒就像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她其實也很害怕,也很委屈。
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家人,朋友,也再也見不到他。
她抓着男人衣領小聲嗚咽了很久,遲譽一點一點地吻着,眼淚很鹹,像是要将他的心髒淹沒,難以呼吸,又疼得厲害。
溫月澄哭到睡了過去,只是雙手依舊将人抱得很緊,就像是怕他逃走。
住院這幾天,遲譽請了假,他将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傷口也逐漸恢複的差不多。
等到回家後,葉倩特地給她批了假,讓她能在家休息幾天。
遲譽幾乎什麽都不讓她做,甚至還蹲在少爺面前,難得嚴肅地叮囑了一番。
不能突然出現吓到她。
不能跑太快。
不能躺在她腿上碰到傷口。
不能讓她陪你玩太久。
一臉無辜的少爺:.....
一系列很多不能,她又好笑又無奈,但遲譽在這些事上很是認真,每天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下她的身體怎麽樣。
“怎麽檢查啊?”連書舒好奇地問,就連一邊的月寧也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看了過來。
溫月澄的耳朵莫名開始發燙,她憋了半晌才敷衍過去。
還能怎麽檢查,這兩天她和遲譽都沒有做,可這人卻是親了個遍。他寬大的手掐着她的腰,一寸寸往下,一邊親一邊問着:“這邊還疼嗎?”
連書舒這兩天都會帶着月寧來看她,一開始還擔心,這幾天看着她狀态越來越不錯,已經是徹底松了一口氣。
更何況遲譽這樣像個瓷娃娃一樣照顧着,她也沒擔心的必要。
“對了,聞聞我新買的香水?”
連書舒從包裏拿出一個全新的白色透明瓶子,她往溫月澄的手腕上噴了兩下,溫月澄湊近聞了聞。
她烏黑的眸子很是透亮:“有點好聞,這是什麽香水?”
只見連書舒笑眯眯的,她直接将香水送給她了,語氣意味深長地說了四個字。
溫月澄幾乎是瞬間明白了這個香水名的意思,她臉頰微微發燙,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連書舒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她笑眯眯地沒有繼續詢問。
一個下午,溫月澄逐漸忘了這瓶香水的存在,直到遲譽回來,他照例檢查着她的身體。
五分鐘後,溫月澄喘着氣,一雙眸子泛若桃花,耳朵也是紅紅的。
“換沐浴露了?”男人扶着她的脖頸,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着那柔軟的唇。
“不是玫瑰香了。”
溫月澄此時被抱坐在他的腿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雙手抱着男人的脖子,睫毛輕顫着:“不是...是新香水。”
遲譽的神色依舊沒什麽變化,溫月澄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她被男人親的有些暈,思緒也有些不集中。
“開小差?”
遲譽輕咬了她一下,溫月澄下意識咽了咽喉嚨,兩人呼吸相隔,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微微往後仰了一下:“遲譽,你知道這個香水,叫什麽名字嗎?”
眼前的人眸仁水盈盈的,泛若桃花看上去又乖又軟,他配合地問了一句什麽,只見溫月澄的視線先是落在了他的唇上。
男人的喉結緩慢上下一滾,她下意識舔了下有些幹燥的紅唇,粉色的舌尖有些濕潤。
在遲譽漆黑灼熱的視線下,她抱着男人脖子,眼睫輕顫着,一字一頓:“叫——事後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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