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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想用袖口擦拭着指尖的粘膩,這股子粘膩的果汁留痕,卻怎麽也都擦不幹淨。真是惱人啊。同樣擦不掉,也揮之不去的,還有腦海裏檀越郎給與的觸碰之感。這剎那間微涼所帶來的觸電感覺,驚擾了姜寧的心。
他又是修者又是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怎麽會有如此放浪行徑呢?檀越郎怎麽還有臉,再去面對至聖先師,用聖人流傳的仙法呢?
細思如此再埋怨下去,擾亂着姜寧的心池,蕩漾起些許漣漪。
剛才好似分明感受到了涼意,到底是因為魔域的風,還是本來就是有一片霜花親吻了她的指尖。
姜寧開始看着自己的食指發呆。就在發呆中,她把這些旖旎,想象成了一個美妙的吻。神魂不由得微微一顫。
如果方才的這一切,是發生在我的雙唇上,那真是羞死人了!
我肯定會攀附在他的身上,引誘這片霜花來沾染親吻自己。
不咎還小,看不出也看不懂。剛才是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又天雷勾地火的一幕。他只是不懂,姜姐姐要在羞愧中去極力掩蓋着什麽。
當下又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發呆,一臉春心蕩漾個什麽。
不過不咎明白,這一切肯定和檀越郎這個芝麻老男人有關。
而此刻正是一個與姜寧單獨相處的絕佳機會,“姐姐……”不咎拉扯着姜寧的衣袖,想引起姜寧的注意,把她拉回現實來。
姜寧瞬間找回了矜持,就在她決定恢複微笑來面對,這個剛剛還被她當作擋箭牌而拉走的小朋友時。姜寧卻看見了一個意外的身影。
說是意外,但姜寧也在腦子裏預想過這個場景。
下意識地,這一眼撇過後,姜寧就直接拉起不咎開始在這擁擠的人流中,四面搜索着檀越郎的下落。
怎麽看不見檀越郎了?他是不見了,還是走了?
她開始責怪自己的小女孩性子。那個海天藍服飾的背影,應該就是三島方外宗的人。她不能肯定是方外宗的誰,但無論是誰都是要捉拿檀越郎,不會給他好顏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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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傲自負如方外宗的天縱英才們,豈會坐視讓一個外人拐走了他們掌教大人的未婚妻。就算是個全身都充滿可疑,還是個穿越而來頂包作替死鬼的未婚妻。
那也是三島方外宗掌教大人的未婚妻,該由掌教來裁決。
檀越郎在此等罪名下的下場,姜寧可想而知了。
“姐姐?”不咎不明白姜寧在幹嘛,前一秒還在發呆的人,下一秒就變成癔症了。像是後面有仇家在追趕着他們。
“看見檀越郎了嗎?”姜寧又急又慌張地問。
“沒看見!”不咎氣不打一處來,沒個好言語。他正一肚子莫名其妙呢,姐姐怎麽張口第一句還是那個老男人。這才分開了幾秒,那種心黑假面的老男人有什麽好值得惦記的。
姜寧這會子是真的在人群裏,被急到六神無主了。她又不敢扯着脖子到處張望,怕引人注意。不知道此處三島方外宗的人,有多少人來到了銷金城。
到了這個地步,姜寧只能又開始诘責了。自己真是又壞又傻氣。自己心思壞,就壞在不該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牽扯到別人。現在還要連累別人被沿途追拿。傻就傻在,總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心情起伏巨大,耽誤了正事。
姜寧都要被急哭了,會不會此時此刻,就在她走開的幾秒鐘後,其實檀越郎就被人抓走了。所以三島方外宗的人,此時才會在附近。
想到這裏,姜寧越是想忍着,就越是想流淚。書裏寫,方外宗三島之中方寸島長老九春師,執掌法度,為人嚴格不說,手段也十分厲害。能讓邪魔皈依,能讓聖賢入癫。
幹脆我也被一起抓回去,一同去受刑。好過自己一個人留在魔域,去為他擔憂。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姜寧的肩膀。她被逮住了。
姜寧在認命中,絕望轉身了,“請把這個孩子送回家……然後,然後把我抓回去吧……”在幫檀越郎洗脫罪名後,我會乖乖結婚生孩子的……
他還有心愛的未婚妻在等他,我呢……我就是個被天道拖來,要給他們的冰山先天掌教男去誕下天道之子的容器。
檀越郎實在沒有想到,姜寧會以一副雙眼緊閉,要大義赴死的神情來面對他。在他沒看住她的一會兒間,他的好姑娘,到底怎麽了。
他管不住自己的手,借着微風徐來,撫上了她的眉間。願天下間,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事能紛擾到你的心。
不,就連我也不能……
姜寧在正感詫異中,睜開了她的眼。
就見着眼前極近的人,正在朝着她溫柔一笑,溫潤如玉的笑意,能打動任何少女的芳心。
“哼!”姜寧強忍住委屈,眼眶裏打着咕嚕的淚花,開始倒流回去了,只是眼角有些微微泛紅。
檀越郎瞧着心疼不已,只能保持着柔情一份,低聲又小心地詢問着,“怎麽了嘛,怎麽了嘛……”
“我!”姜寧想将檀越郎數落一頓,害她擔驚受怕一場,但又找不出很好的理由,只能,“都怪你!”先把罪過推倒他的身上去,才好。
“我又怎麽啦。”聰慧如檀越郎,能過目不忘且駕輕就熟任何修練法術的他,也一時料不準姜寧的心思,只得先賠罪,“千錯萬錯全都在我,姜姑娘大人有大量說出來。小生改還不行嗎?”
“哼,你怎麽不見人影的!”
我不是看你不好意思,想避開我一會子的嘛。再說,身為男人的我,也要去冷靜冷靜的啊。但檀越郎哪能照實了說,“是是,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對姜寧一走了之又不告而別的。”
“那你是去哪兒了,害我擔心的。你知不知道,剛才……剛才……”姜寧緊張急切到,都想打嗝。
“好啦好啦,先順順氣。”檀越郎一邊幫姜寧拍背消氣,一面将她帶到了一處甜水鋪子前。點了一碗糖水,給姜寧潤潤嗓子。
也不忘給一路跟着的不咎要了一碗涼到透心涼的井水。不咎看了一眼這井水,極有骨氣的一口也沒有喝。
姜寧坐定,小口一口口地喝着,撒着桂花粉末的糖水,所有的委屈與置氣,都消失大半了。
“姜姑娘聽我說,我是剛才聽見有人在議論着說,玄訛不久就會來到銷金城。來觀看今年的百戰武決。”
百戰武決本叫百強武決,是因為二百多年前的瀛寰因而改的名字。
這是銷金城每年的傳統節目,原來的規則是每年夏末七月流火的時候,銷金城最厲害的一百名修者,互相決鬥,輸者淘汰。最後只剩下那個一直保持勝利的修士,就成為那一年裏銷金城最厲害的勇者稱號。而這個人将享有這一整年銷金城內,所有的花銷全都免費的特權。
魔域崇拜勇猛,這樣的殊榮即是享受,更是榮耀。
本來規則是這樣的沒錯。可那年瀛寰得了乘黃劍從魔宮一路回道域,遇到了當年的百強武決,就起了試劍的念頭。
規則是一對一的單挑,敗者淘汰。可到了瀛寰這裏就成了——
“你們其餘的九十九個,一起上吧。”
瀛寰劍出乘黃,在太陽落山前就結束了戰鬥。
這可苦了銷金城的全體百姓,他們原本可以狂歡餘月的盛會,被瀛寰一句“乘黃起劍。”四個字,在一天之內就熄滅了。
所以自此之後的百強武決,被改成作了百戰武決。規矩也改成了,能在擂臺上能連贏一百位銷金城強者的人,就是這一年的勝利者。
姜寧也是知道這個事情的,她明白了檀越郎的意思,但不清楚他到底想怎麽做。
“玄訛會親自會見今年的勝利者,到時候可以當面把不咎小友的事情說清楚。”其實檀越郎覺得,他可以直接把不咎丢到玄訛行宮的床上,還能在姜寧察覺之前就辦妥。
姜寧蹙了一下眉,她想起了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不得不跟檀越郎提及,“我剛才好像看見了方外宗的人了……他們很有可能是來找你的……”
其實姜寧更想用捉拿一詞。
“沒事的。”檀越郎壓根不在乎這個,他哪會不懂姜寧,“姜姑娘,我不怕他們。”
姜寧以為檀越郎是在說大話,“你是很厲害。但是三島方外宗裏,還有更厲害的人物啊。你怎麽不知道,這樣厲害的人,有沒有一起來到銷金城呢?”
她真是會被這個人活活氣死。讀書人怎麽不懂得變通一下呢。總以為自己厲害,就天下無敵了。
“姜姑娘,我知道你很擔心我。”這聲呼喚,被檀越郎說的猶如清風入耳,“但請相信我,我檀越郎誰來了都不怕。”
說到最後,檀越郎已是在不知不覺中把手搭在了姜寧的手背上了,給足了姜寧,一個安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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