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瀛寰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對他來說,僅是一大一小兩位礙眼的家夥。對,就算其中還有個,是他多時未見的兒子。此刻見了,居然也是礙眼的。

太玥怎麽就把他推出了門呢?那他今晚睡哪裏?瀛寰心中只在苦惱這個。

“問你母親去……”瀛寰心裏煩悶不過,随口抛出一句敷衍的話來,便就化光飛走了。

“閣下!真的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了,這麽來去自如的嗎?”二王子不咎,頓時一怒,跟着也化光追上前去了。

徒留贏官兒還在原地,晚風吹在他單薄的亵衣上,讓他覺得有些冷。

可更令他覺得冷意的是,剛才那個頭罩黑紗的黑衣人所發出的聲音,怎麽這麽像他的父親瀛寰?

有了這個想法後,今日所發生的怪事好像什麽都能解釋的通了,可又處處透着詭異……贏官兒只能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三島方外宗離魔域銷金城這麽遠,就算是他父親知道了什麽,要追來。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是的,是的。贏官兒在回去睡覺的路上,還在思量。他父親那種目下無塵的人,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一直隐于幕後,還做如此丢人的打扮?含章神君的威名豈非要崩塌了?

這樣一分析,贏官兒登時就放心了許多。這段旅程,只要多留心對付一下那個魔域傻王子,自己還是可以與母親二人獨處下去的。

然而不過過了片刻的時間,姜寧剛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合衣而睡。

驚見瀛寰怎麽去而又返,又站在了自己的床頭前,喝聲問道,“你回來幹嘛!”

瀛寰又如此不合時宜的出現了,摘掉帷帽的他,站在了床邊,有些委屈的小心窺着姜寧,“我是特地來還太玥的這頂帷帽的……”

說罷還從背後,雙手遞出了那頂被當做由頭的帷帽。

“随便擱哪兒吧……”姜寧淡淡地道,“實在不行,你丢地上也行。”

瀛寰果真很聽話,随手就丢了那頂帽子,還順勢坐在床沿邊,“太玥……你都睡了,可為夫今晚沒地方睡。”

什麽叫睜眼說瞎話,什麽叫厚顏無恥。姜寧今天總算是見到了,她把臉撇了過去故意不給瀛寰瞧,“白天還能在拍賣場一擲千金的神秘大豪客,怎麽到了晚上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小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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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瀛寰是小賊,是笑他偷溜了進不就府邸的行為。是賊人所為,非君子行徑。

瀛寰繼續的恬不知恥,想去摟姜寧,“還不是為了我的柔奴,檀郎把錢都花光了……”

姜寧用手去揮開他,還把身子挪到了床裏面,就是不想與瀛寰親近,“哪涼快,哪待着去。這一屋子的寶物,你看上了哪件就拿哪件出去換錢。多拿一點,不怕不夠。”滾犢子吧你掌教大人,她都想罵人了。

瀛寰聽見姜寧還是這樣冷言冷語的對待自己,故作吃驚狀,幹脆整個人都坐到了床榻上來,貼着姜寧,用手臂環住她的雙肩。

姜寧根本沒興致與他瞎鬧,“走開,走開。”揮手去擋着瀛寰。

瀛寰于是輕輕地靠近了姜寧耳邊,“太玥可真是知我懂我……”

姜寧不明白,她叫他出去睡,怎麽就是知他懂他了。而且就算是順了瀛寰的心意,那他怎麽還愛賴在床上不下去,趕緊走啊,自己好睡覺。

就在姜寧正感詫異,自己又不自覺地扭頭過來,正要質問瀛寰之際。

恰好被瀛寰逮了個正着。瀛寰緊忙把姜寧往他懷裏帶,要與她心口貼心口。

“诶!你放開!”姜寧不依,以為自己上了瀛寰的當。

哪裏知道,這才剛剛開始,“不放不放!”瀛寰連說兩遍,“太玥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屋裏的寶貝,任由我來拿取。”

“那你趕緊去拿!放開!”姜寧一字一句道,“莫要打擾要睡覺!”

“太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知道,在為夫的眼裏,除了你。世間上哪裏還有其他的寶物呢?”瀛寰直視着姜寧的小臉,“而且要拿太玥去換錢,為夫哪裏舍得。所以今晚,還是娘子可憐可憐我吧,就讓為夫将就一晚吧。”

說完,瀛寰立即就是要掀被合衾,睡進來了。

“你将就可以。”

瀛寰正要高興,都想親上去了。

“那我不行!”姜寧下一秒就滅了瀛寰的笑臉,“你不出去,那我出去睡。”

瀛寰整張臉登時就癟了下去,又見姜寧是真的要起身,只能撅着嘴退讓了,“好嘛,好嘛。太玥趕緊躺下,可仔細別着涼了。”

哦,現在知道要我躺下睡覺了。是誰非要睡前來叨擾我的?姜寧自個躺下後,心裏還是不順當,“你是真打算一直跟着我?不打算走了?”

瀛寰趁機也躺了下來,可是他不敢躺進被子裏,只敢把頭支着,躺在了床邊淡淡微笑道,“太玥不用在意我。我都想好了,我要成為你的侍從,你的侍衛。任由你使喚我,我就待在你身邊。亦步亦趨,寸步不離。”

姜寧頭枕在枕頭上,身上蓋着衾被,一時身心舒坦,竟然也覺得讓瀛寰跟着自己,看他憋屈不能亮出身份,任由自己使喚來。這件事也是很值得令人期待的。

她也便沒有作聲,不給瀛寰一個答案。

瀛寰見姜寧阖眼沉默着,還以為她睡着了,或者心軟了。正打算悄悄地掀開被子角,要把身子給偷偷蹭進去——

陡然,“出去!”姜寧并未睜眼,繼續道,“既然都是侍從了,那就要侍從的自覺。哪能爬上主人的床?”

“嘿……”瀛寰偷笑了一下,“這個侍從就不能夜裏兼職侍寝的?”

“謝謝,可惜你家主人現在沒這個需要。”姜寧的聲音冷淡極了。

“好嘛,好嘛。為夫出去了,太玥安心睡吧。”

“嗯,瀛寰也安心睡。”

呵,他怎麽可能安心睡去。

第二天,朝曦和煦,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姜寧因昨日實在是被瀛寰鬧到太晚,所以一直都沒有起床,模糊間是知道都是早上了,覺得自己該起來,可又貪睡。轉頭就又睡了過去。

直到贏官兒都來敲母親的房門了。

與姜寧不同,贏官兒醒的很早起的也很早,“娘親,是官兒。我可以進來麽?”

姜寧悠悠轉醒,正欲回話,然而睜眼後當霎時着的卻是瀛寰的那張笑眯眯的俊臉。

“你!”姜寧失口驚呼了一句,“你怎麽還是爬上來了!”

接着連忙又推搡着瀛寰,催促他下去,“你快下去,官兒就在門外,叫他看見了不好。”

“太玥要是真的怕的話,不讓官兒進來不就行了嗎?”瀛寰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反倒是,“太玥不需要為夫伺候你穿衣嗎?”

姜寧一掌扒開了瀛寰,連忙披衣下床去給贏官兒開門。

“進來吧,母親剛起來。”姜寧笑着開門。

贏官兒也正高興的笑着,“娘親昨夜睡得好嗎?”

然而贏官兒方才還是一臉笑意的臉,驚見姜寧身後所站着的人,剎那間就錯愕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臉上該擺出個什麽表情了。

“愣着幹嘛?把門帶上,我要給你母親梳頭。”瀛寰冷着面看着贏官兒,手裏确實拿着梳子。

贏官兒只能僵直了身子,還在驚愕中憑借自然反應去轉身關門。

看來昨晚那個形象搞笑的神秘人,真的是他父親。贏官兒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而等到不咎敲門進來之時,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更濃厚了。

不咎直接挑明了問,“閣下昨日逃得好快,今日還有膽子現身,是打算束手就擒了嗎?”

瀛寰戴上了垂紗帷帽,被黑紗給遮住的雙眸卻是看向姜寧,心裏想着怎麽着,娘子這時候也會為自己說兩句話吧。

姜寧于此時确實開口說話了,只不過她開口所言的是——

“官兒,幫為娘倒杯茶來。我站的有些累了。”

贏官兒樂意之極,他就喜歡看母親不去順着父親心意的時候,“好的娘親,您先坐。”

瀛寰此刻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惹到了姜寧,昨天是沒自己上床不說,今天還故意在別的男人面前,甩自己臉色。

這魔域的王子就只給她買了一個镯子,太玥就對這個不咎和顏悅色的,還同他一道游玩,最後還住到他府上去了。

而其他的東西不論是她看中的沒看中的,不都是我給她買的嗎?

瀛寰想着昨夜承諾姜寧的事情,“鄙人是來保護我家主人的。”

此言一出,贏官兒的那杯剛到好的茶,險些沒有潑出去。他聽見了什麽?他聽見了他父親喚他母親,喚作主人!

贏官兒去投視他母親的眼光裏,都帶了欽佩!

不咎也覺得甚是可笑,“我以萬有之母之子,魔域王子的身份保證,姜寧姐姐不可能有任何閃失。你可以回去了。”

只有姜寧坐的很穩,心裏覺得熨帖。于是她也就順着瀛寰的話,好似極為随意般,懶懶開口了,“就讓他跟着吧。不讓他跟着,我家夫君不放心。”

說到了姜寧的夫君,不咎确實很是好奇,他便笑着也坐了下來,“對了,還一直未聽聞姜寧姐姐說過自己的夫家。也不知道姐姐的夫家是?”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攻無不克,百戰不殆。先打聽好姜寧姐姐嫁的究竟是誰,然後直接派手下去調查,收集一切可能有污點的證據。好随時拿捏在手裏,已備随時反擊!

姜寧正喝着她兒子剛給自己倒的茶水,人也很惬意,“也不用問了。我近日只要提及他的名字,想到了他,我就頭疼。”放下茶杯後,還轉頭對不咎眨眼笑道,“還是說說,我們今日要去逛哪些地方吧。”

這是好事呀!不咎心裏頓時一喜。這是姜寧姐姐在給自己機會的意思?

不咎立馬就開始對着姜寧,開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了起來。極力彰顯自己的長處。

瀛寰站在他們二人後面看着,眼裏都快要冒火了。可就是不能于此刻跳出來,證一證自己的身份。這不是瞬間打臉嗎?前一秒還說自己是護衛來着,這一秒要連同自己說的話,還有許諾都要駁回。

太玥只可能更生氣。太玥生氣是小事,不理自己才是大事。如果到了最後都不願意回去了,那才是最關鍵的。

等等,如果太玥真的不願意跟自己回去。那就把她綁回去,對先綁回去再說。現在先忍忍,這些還是都可以忍受的。

一旁看戲的贏官兒雖然同樣覺得這個不咎很刺眼,刺眼到都想一腳踹開他了。可又能生平僅見的看見自己的父親憋屈,贏官兒忽然笑了笑。

他揶揄着自己的父親,裝作好心詢問道,“侍者,站着很累吧。需要官兒也給你倒杯茶,讓你到門外歇歇坐着喝?”

瀛寰掃了一眼過來,冷然的目光幸好被垂紗給遮擋了。

所以贏官兒可以無所畏懼的擡頭迎向他父親,還保持着一臉禮貌的微笑。

姜寧的心思其實沒放在與不咎的聊天上,所以此時此刻她得很小心的憋着自己,迫使自己不能笑出聲來。

見到這對父子倆如此“有愛”的互動,姜寧終究是憋不住了,只得開口,胡亂說了一句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話,“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呀。”

好讓自己笑出了。

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引得三個男人全都不由得,目不轉睛下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去了。

偏巧姜寧笑着,去偷偷瞥了眼瀛寰。

雖說被黑紗擋着,她也看不見什麽。只能隐約大概見個臉的輪廓,可姜寧就是覺得自己看見了——

她看見了瀛寰也正好笑着,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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