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半小時後，寧随頭腦徹底冷靜了。

剛剛卓清衡的那番話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沖擊，甚至都想讓他重新打開羅老師的課程重新學習一番，看是不是還有自己沒有交代到的漏網之魚。

但是怎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寧随預感到萬界娛樂絕對不會這麽輕易風平浪靜，轉頭又斥巨資給自己買了高額的人身意外險。

做完這些以後，三人的架也都打完了。

不打完也不行，寧随還要催促他們簽合同。

他們便重新坐在了沙發邊。

落款倒是寫得很規整，筆也安安靜靜地放在旁邊。

乍看來，居然有點乖順的意味。

就算明知道是錯覺，寧随的心髒還是顫動了下，這三人就算什麽都不做都會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舉手投足都散發着普通人無法抗拒的氣息。

“不論如何。”寧随忍不住放輕語氣，“現在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話天真卻由衷，寧随的親生父母去世得早，這些年也總是自己過，萬界娛樂既然現在已經變成他的責任，不管自家藝人都怎麽惡劣，那也都是陪伴他的人。

不過這對三人來說可能有點難以理解，聞言盯了他會兒，卓清衡問道，“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麽，公司還是得靠我們的工作來維持才行？”

“沒錯。”寧随點頭道，“你們先在家錄視頻吧。”

“我會給你們去找資源。”

這事兒實在是費精力，好在寧随編導系畢業且好朋友在圈內當演員，手裏面還是有些人脈的，堂叔那邊也提供了很多電話，方便他去聯絡咨詢。

只是畢竟萬界娛樂不是真正的娛樂公司，就算三人的條件出色、光是外形和氣質都會有大把劇組搶，寧随還是想盡量為他們争取到最合适的。

有個名叫《意難平》的劇組就很好，就算角色只是男三號反派，但是短短的劇情內人設感情細膩豐富，若是能作為卓清衡的出道作品則非常可貴。

接下來寧随忙碌得那叫個昏天暗地。

但是不負衆望，最終他拿到試鏡資料。

“我們三人裏面你是最會演戲的。”寧随敲定以後就沖到客廳，把試鏡資料遞給卓清衡看，“而且很符合你的氣質，肯定沒有問題！”

不僅僅是卓清衡，就連程古靈和藍绡流都湊過來看，等到他翻了幾頁後皆是認可，“确實很符合，有點變态殺人魔的感覺，他最喜歡演這個了。”

“……”寧随的眼皮子突突跳了幾下，驟然想起來卓清衡的履歷裏面，評價最高的确實是扮演失心瘋孕婦的那個世界，想想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但是他不是這個意思！寧随無語，“我是說都衣冠楚楚的……”

程古靈困惑擡頭。

藍绡流眯起眼，“禽獸？”

“……”卓清衡直接笑了，果斷把藍绡流的腦袋按在沙發上，程古靈反應迅速嗖地站起，幸免于難的同時又為虎作伥摁下去個抱枕。

混戰再次爆發，寧随從最開始的驚悚到現在都習慣了，他張口想要說保護好資料，卻見卓清衡已經順利抽出平整的劇本放在旁邊。

寧随心情複雜地豎起拇指，“……”真行。

但是不論如何，卓清衡的确很喜歡這個劇組，以他的能力甚至都不會去挑咖位，只要是符合他的眼緣他就會很用心地去準備。

在确認這點後寧随也覺得挺好，立馬把相關資料給劇方發了過去，其中也包括了最近錄制的表演片段，方便對方做個初次篩選。

劇方很顯然對卓清衡的形象非常滿意，接下來幾天時間內進行了更加深度的溝通，幾乎都讓寧随覺得試鏡都只是走個過場。

可誰知道沒過幾天，劇方再次打來電話，

“真是不好意思啊寧總……”

“你們家藝人的條件是真的很好。”

“但是我們這邊男三的角色突然定了。”

寧随聽到這裏的時候頓住，有點詫異地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其實如果早想指定演員，寧随說不定都會把這消息跟卓清衡說，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卻連試鏡的資格都不給，指不定就是被截胡了。

劇方這段時間對寧随印象很好，說話間有點苦哈哈的，道完歉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具體指定的誰我們不好說，或者您要不再想辦法問問。”

這暗示得已經非常明顯了。

寧随挂完電話站在原地思索。

誰知道轉身就發現卓清衡在看他。

在沙發上好好地坐着，語氣莫名輕飄，“角色沒了嗎？”

旁邊的程古靈和藍绡流也都看過來，無聲無息地，讓寧随沒由來咯噔了下，盡可能解釋道，“倒也沒有那麽絕對……劇方的态度是受到多方影響的。”

甚至他覺得有可能是誰鑽了空子，畢竟《意難平》除了制作精良以外，投資商的脾氣他也了解，應該不會這麽草率地做決定才對。

但不論怎麽說這事兒都是個沖擊，寧随本來還想安慰幾句，誰知道看到幾人臉上的神色愈發幽暗難辨，猛地警惕起來，“你們在幹嘛。”

“我記得你們偷偷拿了劇方的聯系方式，不會是想要去找他們……”

原本都還只是狐疑，誰知道其他兩人還真齊刷刷看向了卓清衡，卓清衡微妙的頓了頓，将握在手裏面的電話往後面背了背。

“……”寧随腦溢血都要犯了！跳過去就要奪手機，其他人迅速後撤作壁上觀，卓清衡被撞翻到沙發還想反抗，被瞪了眼以後只能悻悻松手。

眼看着寧随爬起來就開始檢查，他們滿臉都是遺憾，卓清衡整理了下衣服，更是無辜地抱怨，“不是說只要不違法就行……”

寧随驚悚地回頭，“不要瞎編……我從來沒有說過！”

片刻後又道，“我知道這劇本不能放，但是又不是毫無辦法。”

能找到個适合卓清衡的資源不容易，當然不能夠說放就放。

而且寧随真不覺得，還會有比卓清衡更好的演員。

“晚上我再帶衡哥去見見劇方吧，我知道他們有個聚會……衡哥！”寧随突然不可置信地道，“能先別得意嗎？我們不是去砸場子的！”

“哦。”卓清衡愉悅的眉梢輕微滞住。

很快又用溫和的嗓音道，“當然。”

寧随：“……”

不過劇方的情況确實有點複雜，當寧随跟對方溝通說要來參加聚會的時候，對方欣然應允，也同意讓他把卓清衡帶上。

只是飯店的地址距離別墅很遠，就算兩人提前出發、到的時候天也已經全黑了，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往包廂裏面走。

而此時的包廂內。

劇方成員們也正好因為這個角色在讨論，導演好歹也是富家子弟有話語權，其實壓根就沒有同意取消試鏡，投資方之一的沈星燎也沒有同意。

“本來我們就只是說可以看看，但是你也不能直接就讓別人不來了啊。”導演現在不是很高興，又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沈星燎，“而且你也沒有跟沈老師說。”

沈星燎在影視圈內非常具有影響力，叫好叫座的電影比比皆是，不但拿下大滿貫影帝，至今也非常年輕，官方資料才二十七歲。

近幾年雖然不怎麽拍了轉行做幕後，但是作為投資方威懾力極其強大，只要是坐在這裏，大家說任何話題都會忍不住去聽取他的意見。

聽到導演提及到自己，他便輕輕掀起眼皮。

沈星燎的這張臉英俊而慵懶，有種深邃卻又禁欲的美，原本他正在低頭看資料，關掉軟件的時候屏幕偶爾傾瀉出一角熟悉的身影，像是誰的照片。

眉眼稍稍帶着點笑意的時候，就像是灑落着璀璨的星辰，讓周圍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安靜地等待着他的聲音。

他随意地靠着椅子，咬詞清晰悅耳，

“所以我們的男主演，是出于什麽目的要去管男三號的選擇呢？”

被提到的男主演名叫陳遇陽，這幾年剛剛獲得視帝的稱號，說起來也算是很有天賦了，再加上背後有資本在捧着，在大部分時候都能夠說一不二。

《意難平》這種片子如果沒有沈星燎的話，他當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導演算是個什麽東西，沒有他的話導演壓根找不到更适合的演員！

可誰讓沈星燎居然是投資方之一，只要有他在這裏壓着，不管是話語的重量還是影帝的身份都能夠讓他喘不過氣來，聽到這問話臉色更是變了變。

“沈哥。”陳遇陽深深吸了口氣，“我本來……”

本來準備好的話術全都沒有派上用場，其實就是想帶下同個工作室的小藝人，那個小演員雖然長得不是很符合他的胃口，但是每天都來獻殷勤，讓他很是受用。

反正就是個男三號而已，戲份有沒有多少，整部劇有他撐着難道還不夠嗎？觀衆又不怎麽會在意配角的身死，到時候肯定全都看他啊。

這樣的質問讓他覺得極其難堪，心裏面有火又不得不憋着，“我就是覺得我推薦的那人很好，而且馬上不是要開拍了嗎，又暫時沒找到更好的……”

“暫時找不到更好的才要試鏡啊！”

導演直接急了，“誰讓你擅自找人通知的！”

他急起來嗓門兒就大，陳遇陽在圈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時候被這麽對待過，火氣蹭地下也冒起來，“就你邀請來試鏡的那些嗎？什麽東西！”

“還學着以前找不到演員就浪裏淘沙那一套呢，真要有好的怎麽就會被你淘到！能進娛樂圈的早就已經進了，現在進不來的全都是些歪瓜裂棗，更別說你那套要求——”

話音突然戛然而止。

整個室內也倏地寂靜下來。

包廂門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的。

其實在他們吵架的過程中寧随就已經到了，但是看他們争執得太厲害就沒好意思打擾，除了沈星燎靜靜地投來目光，誰都沒有看到他們。

誰知道背後的卓清衡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想要再往裏面走兩步，不自覺就從門外展露出了全部的身影，姿态挺拔且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