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取回魂體
取回魂體
村口,石井旁。
“就在這裏了。”沷翎看着井口道。
江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的魂體就泡在這髒水裏?”
好在沷翎搖了搖頭:“不,還在底下。”
江鹹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會……還得下井裏去撈吧?
他一直都很害怕這種窄口的東西,光是看着就有一種窒息感。
“直接跳下去就行?”
聽檀霄的語氣,他要跳的仿佛只是一個簡單的臺階。
沷翎拿出兩條用竹篾彎曲而成的“項鏈”,每個上面都挂着一塊藍色的石塊。
“屍林瘴氣很重,帶上這個可以護住你們。”
檀霄接過,把兩條全都戴在了江鹹的脖子上。
沷翎似是想說什麽,可最終只是向井中投入了一個什麽東西,打開了井水的屏障。
深綠色的水瞬間化為氣體消散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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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靈會指引你們。”
江鹹看着漆黑且不見底的深井,有些緊張地攥住了檀霄的袖子。
檀霄卻拍了拍他的手:“我先下去,一會兒在底下接住你。”
随後,江鹹就看到檀霄踩上井沿,縱身跳了下去。
他只覺得渾身一麻,探頭往深井裏看去。
沷翎卻道:“放心,不會受傷的。”
江鹹也學着檀霄踩上了井沿,只是雙腿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
可一想到下面有檀霄等着自己,他便雙眼一閉,跟着跳了下去。
強烈失重的感覺讓他不敢睜眼,只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他知道自己已經下墜很久了。
他安慰自己不用擔心,檀霄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想着想着,他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井壁了,而是一團團白色的霧氣,仿佛他此刻是從天空中落下一樣。
那些霧氣迅速從他眼前上移,但卻不會因為他經過而四散開來,仿佛是這只4D體驗中的一個場景,而他只是一個局外的觀賞者。
沒過多久,他就覺得自己下降的速度變慢了,很快便落到了一個柔軟的雲團上。
但還沒等他安下心來,身體就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下墜去。
這次他很快就落地了。
只是這塊地還帶緩沖。
江鹹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這是落在了檀霄的懷裏。
檀霄雙臂肌肉繃緊,即使江鹹從是從十米多高的地方落入他的懷中,他的腳步也沒有因此挪動一寸。
“你沒事吧?”江鹹擡頭望着他問道。
“沒事。”
檀霄将他放在地上,江鹹發現這裏是一塊寬敞的平地,有一間屋子那麽大,兩面是牆壁,還有兩條一左一右的通道。
正在他想問應該往哪裏走時,一個“唧唧”的聲音從他們腳底下發了出來。
低頭一看,一個綠油油的圓團子正原地跳着,發現兩人看向自己後,便自顧自地朝右邊的那條通道飛去。
它法力似乎很微弱,只能低空飛行,而且速度不快。
檀霄想進行幹預卻被江鹹給制止了。
“保存些靈力吧,我們不着急。”
就這樣跟着綠團子一路前行,路過一片荒地之後,前方出現了一片廣袤的樹林。
綠團子突然停住了前行的步伐,努力把自己“脖子”伸長,給他們指了個大致方向,便又縮成了一團。
江鹹摸了摸它,軟乎乎的。
“謝了。”
綠團子又“唧唧”兩聲,江鹹則和檀霄一起往林中走去。
怪不得沷翎會稱這片林子為“屍林”,剛剛踏進林子邊緣,兩人就聞到了一股惡臭,像是有無數屍體被随意扔到了各處,随意發酵又生了無數蠅蟲一般。
這裏的可見度僅有幾米,灰色的霧氣幾乎籠罩了整片樹林。
檀霄脫掉黑色沖鋒衣外套,稍稍用力将其撕成兩截,一截交給江鹹,另一截則代替口罩用來包裹住自己的鼻子。
他雖然經常看到屍體,但是也很讨厭這種氣味。
江鹹學着他把外套系在自己的下半張臉,臭味減輕了一些,但依舊存在。
他們順着茶靈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路上遇到了很多屍骨,有的骨頭已經腐爛,有的則剛剛腐爛,各式各樣,要不是江鹹在殡儀館待了一段時間,看到這種場景一定會接受不了。
此時他也只能忍着惡心一直往前走。
這個林子樹木繁茂,但是卻連一只鳥兒都沒有,應該是瘴氣太多,活物很難生存的緣故。
他們似乎已經來到了林子深處,光線更暗了,勉強能看清來路。
屍臭味聞久了,江鹹習慣之後,竟然覺得這味道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時間,檀霄突然停下了腳步。
“應該就是那裏。”
江鹹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發現一個形狀規則的山洞。
洞口似是被人工開鑿過一般,十分光滑均勻。
檀霄率先往前走去,伸手探過洞口,果然發現有一個較強的結界。
解除之後他便讓江鹹跟着進來。
這個洞穴比較狹長,走勢也十分奇特,剛入洞就能看到幾條分岔路。
“要不,從左往右找起?”
“不用。”
檀霄閉上眼睛感受着煞氣湧動,最終睜開眼道:“走這條。”
江鹹連忙跟上,卻發現這條道比看起來要寬敞一些,剛好可以允許兩人并肩通過。
洞穴黑漆漆的,江鹹打開迷你電筒照亮前路,卻看到坑窪不平的岩壁上有許多亮晶晶的東西,像是被人撒上去的晶粉一般。
越往前這些粉狀的東西越多,甚至有些都飄了起來,映得整個山洞都顯得有些夢幻。
江鹹伸手觸碰,卻發現那些粉末沾到了自己的手上,并瞬間化為烏有。
“嘶……”
一股針紮般的疼痛從指間傳來,江鹹吃痛出聲。
檀霄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眼看着前方的粉末越來越多,他拉起江鹹的胳膊向後退去。
那些粉末也像是有意識一般,追着兩人往洞外跑。
“這些是活物。”
江鹹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指。
檀霄語氣都變了:“看來沷翎還是對我們有所忌憚。”
江鹹:“她告訴我們一個錯誤的地址?”
檀霄搖頭:“地址是真的,但能不能成功從這些東西的包圍中保全性命就看我們自己的本事了。”
他讓江鹹先去洞外等着,自己先來解決這些東西。
江鹹囑咐了一句“小心”,便退到了一開始洞口處。
大概過了幾分鐘,裏面終于傳來了檀霄的聲音。
“進來吧。”
江鹹再次進去時,發現裏面那些亮晶晶的東西全都掉落在了地上,如同縮小版的螢火蟲一般在地面上掙紮着,身上的光也漸漸暗淡下去。
而就在這時,江鹹發現檀霄的脖子和手背上還粘着幾個這種小蟲子。
檀霄卻直接用手将它們打下,道:“沒事的。”
兩人繼續往裏走,竟看到了轉彎處露出了一點微光,等他們走過去時,一個球形的銀色物體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個銀球被粗粗的鐵鏈拴着,可以看出那些人對此處所關東西的畏懼。
檀霄走過去,小心将球體上的銀色粉末撫下一處,江鹹驚訝地發現這個球體竟然是透明的,而裏面關着的則是許多魂絲,飄忽不定,最終卻大體彙聚成了一個嬰孩的形狀。
那嬰兒好似在沉睡,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像是在抱着自己取暖。
江鹹走上前去,看着那嬰兒形狀的魂絲出了神。
他又将球體上的銀粉撫下些,看着裏面絲狀組成的小嬰兒,良久才問道:“這……真的是我的魂體嗎?”
檀霄:“應該是。”
“我們應該怎麽把它帶走?”
他話音剛落,拴着銀球的鐵鏈瞬間斷開,銀球落在地上,上面的粉末散落一地。
檀霄稍稍施法,把眼前的圓球變成了彈丸大小。
江鹹湊近觀察着“彈珠”裏的魂絲,眼中露出驚奇的神色。
他剛想伸手将其接過來,卻被檀霄制止了。
“雖然它現在變小了,但其中的煞氣卻絲毫未減弱,還是我暫時保存着為好。”
江鹹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回去的路上,他問道:“可以讓曲昭昭幫我查一查前世嗎?我真的很好奇自己以前是做什麽的,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怨氣。”
檀霄:“這裏信息發不出去,等出去我會讓她查清楚。”
到底是什麽樣的緣由需要讓江鹹承受這一切,他也很想盡快弄清楚,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将他的魂體安全帶回去,并想個不傷害他的方法移入他的體內。
兩人出了林子,那小綠團子竟然還在原地等着。
江鹹以為它會再次帶着他們回到井中,卻發現它另辟蹊徑,帶他們來到一處荒地。
荒地除了亂石外竟然還生長着一處柔軟的草坪。
綠團子帶着兩人踏上了草坪,兩人只覺眼前一黑,腳底下陷。
等再次正眼時,便已經來到了村口。
賀樹還在井口等着,此時易煙已經恢複了人形。
他一邊摟着易煙一邊不斷往井底看,直到江鹹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看到兩人平安歸來,賀樹激動地想要站起身,卻忘了易煙還在自己懷裏,起身時差點往前摔去。
“你們可算回來了,我都在想如果你們死在裏面,我要怎麽才能帶着她安全回去……”
江鹹幹笑一聲:“我們也沒那麽容易死。”
賀樹雖然近期為了演戲練出了些肌肉,但抱起易煙來還是有些費力的。
他盡力跟上江鹹兩人回到了沷翎的住處,路過一些房戶時,那些人就躲在窗戶後偷偷觀察着他們。
只是江鹹和賀樹已經不甚在意了,畢竟檀霄在,他們也不敢怎麽着。
沷翎見他們回來,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認命般地嘆了口氣道:“你們既已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走了。”
檀霄卻問道:“要怎麽把他的魂體換回來?”
沷翎道:“我記得你們符城有座靈新山,裏面的張天師你們應該聽說過吧?如果能說服他,他應該會幫助你們。”
江鹹和檀霄聽到這裏面還有張沉年的事,都舒了一口氣。
這時賀樹突然道:“那個,掌門,還有一件事想要求教。”
沷翎看了他一眼:“想問靈根的事?”
賀樹瞪大了眼睛,連連點頭:“沒錯!”
沷翎走到他身邊,掀起了他的衣服,用食指和中指摸了摸他肋骨下的一截皮膚,随後道:“你的靈根,是被人完整取下來的。”
賀樹很是奇怪:“可我為什麽一直沒有感覺到啊?”
“那人方法很取巧,應該是給你下了藥,或是有着其他長時間的準備,一點點讓你體內的靈根變得不穩固,最後再找個機會完整取下。”
這手段,江鹹越聽越熟悉,怎麽和自己這麽像?
賀樹:“怪不得,我生了那場大病後就什麽也看不到了,原來那次就是被人逮到了機會……”
“可是誰會害我呢?”
江鹹比較有經驗:“你平時有得罪什麽人,或是被什麽人嫉妒過嗎?”
賀樹仔細想了想,皺眉道:“沒有啊,家裏的長輩平時對我很寵愛,平輩之間關系也很好。”
江鹹嘆了口氣:“有時候關系好只是表面的。”
賀樹不明白他的意思,江鹹提醒道:“想一想有沒有因為你失了靈根,放棄繼承家業轉去做明星,而因此獲利的人?”
他剛想說沒有,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好像還真有!”
賀樹似乎突然開竅一般:“我決定放棄繼承家業後,我堂弟……也就是我叔叔的兒子就經常來我家借一些法器,他以前對此一點天賦都沒有,可是從那以後似乎開了點竅……”
他怎麽想怎麽覺得可疑:“我過年回家的時候似乎還聽爸媽說過他開了家算命鋪子,表面算命,暗裏還會幫人驅邪,掙了不少錢。當時我還沒當回事,只當他是用半吊子知識來騙那些不懂的人。”
現在想來,如果真的只是半吊子知識,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信他,給他機會賺這麽多錢呢?
沷翎:“我只能看出這麽多,剩下的事就需要你自己解決了。”
賀樹向她道謝,随後又看了看懷裏的易煙,對江鹹和檀霄道:“我們現在回去嗎?”
江鹹:“你打算抱着她爬山啊?”
賀樹望了一眼遙遠的路程,有些糾結道:“我們能不能從小路繞過去啊?我……我估計不太行。”
這時檀霄瞥了他懷裏的易煙一眼,對方便立刻化成原形,癱軟在賀樹的胳膊上。
幾人告別沷翎,準備返程。
然而沷翎卻喊住了檀霄:“現在能告訴我你是什麽人了嗎?”
檀霄站住腳步,卻沒有回答她。
沷翎聲音有些激動,指了指地面:“你……和那些極陰之物有關嗎?”
檀霄懶得解釋太多,只是微微點頭。
沷翎一愣。
看着幾個人的背影,她将右手握成拳抵在胸口,垂下頭似是在行禮,直到幾人消失在茫茫霧氣中。
幾人進山時天已經黑了,江鹹見吃食還夠,于是提議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畢竟最近一班車也是在明天中午發出,他們早上起來再回去也不遲。
檀霄原本是沒什麽意見的,可看着賀樹這個拖油瓶,語氣中也帶了些不滿。
“我不想和陌生人待在一起過夜。”
賀樹忙道:“沒事,我們也帶了帳篷,不會打擾你們!”
他之前參加過一檔野外求生的真人秀節目,對于怎麽紮帳篷,怎麽在夜間保持溫暖什麽的還是有些經驗的。
江鹹看了檀霄一眼,對方沒再說什麽。
帳篷搭好後,江鹹拍了拍手問檀霄道:“彩燈不拿出來嗎?”
檀霄看了賀樹一眼,道:“算了。”
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讓一切都少了點趣味,兩人世界比較浪漫,那三人加一條蛇又算什麽?
“睡吧,明天早點起來,畢竟從鎮上到城區還要兩個小時。”
看着檀霄率先鑽進了帳篷,江鹹走過去幫賀樹的忙。
兩人忙了幾分鐘後終于把他的帳篷紮好,江鹹道:“你也早點休息。”
賀樹道了謝,帶着易煙進了帳篷,并拉上了拉鏈。
末了還在帳篷裏囑咐一句:“放心,你們就當我不存在!”
江鹹:“……”
他們又不做什麽,他存不存在又有什麽影響?
然而回到自己的帳篷裏之後,江鹹更是無語住了。
檀霄躺在毯子上,手中把玩着超市買來的“口香糖盒”,似乎有些遺憾。
江鹹一臉黑線:“你就是不信邪,非要買。”
檀霄卻道:“留着呗,短時間內又不會過期。”
江鹹彎着腰走過去躺到了他的身邊:“行,希望你在它過期之前有機會用到它。”
他語氣調笑,檀霄卻認了真。
“我努力。”
江鹹笑了笑:“明天就要走了,我們準備的好多東西都還沒用到。”
檀霄聽了他的話之後坐起身,從背包裏掏出小型投影儀和贈送的幕布,但是不太會操作,于是便交給江鹹。
江鹹将投影儀連上手機藍牙,随後又将幕布挂在了帳篷頂層。
調整好角度後,他便和檀霄重新躺在了毯子上。
“要不要看些刺激的?”
檀霄愣了幾秒,随後壓住臉上的表情起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些。
“我都可以。”
電影開始前,字幕提醒了【限制級】、【未滿十八歲禁止觀看】等字樣。
檀霄攥緊了毯子,開始有些期待起接下來的劇情。
只是随後他又想到了什麽,問道:“聲音要不要小一些?他們的帳篷離我們不遠。”
“是哦,還是你心細。”
江鹹調低了音量,湊近檀霄認真地看了起來。
檀霄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摟進了自己懷裏。
江鹹沒有閃躲,似乎還貼他更近了些。
電影正式開始,畫面是一條陰暗的樓道。
“噠,噠,噠……”
似是水滴落,又似是秒針轉動的聲音,讓整個氛圍顯得更加安靜詭秘。
檀霄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是不是恐怖電影?”
江鹹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身旁,點了點頭:“噓,鬼馬上就要出來了!”
檀霄:“……”
“你每天見鬼見得還少嗎?”
江鹹:“這怎麽能一樣!”
看恐怖片主要看的是氛圍,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吓你一跳的刺激感!
尤其現在是在荒郊野外,氛圍感直接拉滿!
這故事講的是一個女人被男友背叛,又被他和他的小情人一起扔進河裏,最後化為厲鬼來報複兩人的故事。
情節算不上複雜,但是運鏡流暢,配樂也選得很合适,在好幾次女鬼突然出現時他都吓了一跳。
檀霄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越拽越緊,江鹹整個人也慢慢縮成了一團。
看着和自己貼得越來越近的江鹹,檀霄決定回去後多找幾部比這更恐怖的電影來。
這似乎比那些愛情片效果還要好一些……
而當平靜的畫面中突然彈出一張鬼臉時,江鹹直接把頭埋進了他的腰窩。
檀霄一怔,連呼吸都聽了好幾秒。
他摸了摸江鹹的頭:“好了好了,不怕。”
江鹹則顫抖着把手機舉了過去:“不看了不看了,再看晚上真的睡不着了!”
檀霄把投影儀關了,打開了手機的燈。
江鹹這才把頭頂的毯子拿掉,膽戰心驚地探出頭來。
“只知道吓人,沒想到這麽吓人。”
看來如果鬼真的想吓人時,很容易就能把人吓出病來,還好生活中見到的那些鬼大多數沒這麽無聊。
“還是把手機關了吧,充電寶也沒電了,我們還得撐到坐上飛機。”
檀霄照他的話做,帳篷裏瞬間又暗了下來。
“害怕的話可以抱着我睡。”
不用他說,江鹹已經早早上手了。
檀霄躺平準備讓他抱住自己,可江鹹卻只摟住了自己的一只胳膊。
這樣也行……
檀霄扭過頭,伸出另一只胳膊輕輕拍打着他的手臂,很快就将他哄睡着了。
而另一個帳篷裏,賀樹正抱着小白蛇瑟瑟發抖。
他剛剛聽到了女人微弱的哭聲,似乎是從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的,時不時還有些吓人的音樂聲響起,這深山老林的,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聲音?!
太吓人了!
他很想去找江鹹他們,可自己已經承諾過不會去打擾別人。
于是他緊緊摟着小白蛇,蜷縮着身體,好不容易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睜眼,他就看到易煙正瞪着自己。
“你快把我給勒死了。”
賀樹趕忙松開了摟住她脖子的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易煙看到他這副樣子,突然又笑了起來,勾起他的脖子道:“你這麽容易害羞,以前應該沒和女生怎麽接觸過吧?”
賀樹點了點頭:“的确沒有。”
易煙:“可我卻看到你和那些女人演戲時都接吻了。”
賀樹趕忙解釋:“那是工作,不一樣的!”
易煙又湊近了些:“你真的沒對別的女人動過情?”
“我發誓絕對沒有!”
看着他舉手發誓的樣子,易煙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那你對我呢?”
她的眼神似乎是勾人的利器,瞬間讓賀樹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逗你了,我們該出發回去了。”
兩人走出去,來到江鹹和檀霄的帳篷前。
易煙喊了一聲,沒人回答,她以為兩人又丢下自己跑了,正欲找到拉鏈将門簾拉開時,面前的門簾就從上往下分成了兩半。
檀霄已經清醒了,只是江鹹卻還摟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像一只熊貓抱着竹竿。他衣服滑落到了肩膀上,畫面很難不讓人不多想。
賀樹趕忙轉過身去,易煙卻笑着看向他們,眼中多是玩味。
檀霄幫江鹹把衣服往上扯了扯,對兩人道:“等一下,我們這就好。”
随後,帳篷再次被拉上。
江鹹伸了伸懶腰,把衣服扣子系好,随着他一起走出了帳篷。
幾人收拾好行囊後花了半天時間回到了鎮上,打車回到城區後,又坐上了大巴回到骅市。
他們的機票是晚上十點的,而他們到達機場已經九點半了。
緊趕慢趕坐上了飛機,江鹹總算是完全放松了下來。
本以為五天的假期會不夠,可沒想到三天時間就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他給手機充上電,随後把路上随手拍下的照片簡單拼接之後發了朋友圈。
檀霄一直注意着他的動作,所以第一個點了贊。
他發現江鹹拍的都是些山林美景和少數民族村鎮的民風民俗,繼續往下翻,他意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裏的他拉着行李箱行走在村子的青石板路上,與旁邊的景色融為了一體。
江鹹得意道:“當時看你的背影很有感覺,就随手拍了一張,帥吧?”
檀霄嘴角微微勾起。
其實讓他欣慰的并不是江鹹把自己拍得多好看,而是對方願意把自己留在他對于生活的記錄裏。
飛機抵達符城的時候是淩晨兩點多,賀樹和他們道別,準備回老家一趟,把靈根的事弄清楚,而江鹹和檀霄則乘車回到了住處。
“先休息一晚,明天就去找張沉年。”
江鹹點頭,雖然很困乏,但還是決定先洗個澡。
回到卧室,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有錢怎麽樣了。
然而當他走近時才發現,小骷髅竟然也進了籠子,并摟着有錢一起躺在了紙棉鋪成的窩上。
這場景太過有趣,他又掏出手機拍下這一幕。
小骷髅聽到動靜後醒了過來,見是江鹹,立刻打開籠子飛了出來。
“你不在的這幾天它又肥了不少,答應我的皮膚該兌現了吧?!”
江鹹發現,籠子旁的糧食罐已經見底了,看着有錢鼓鼓囊囊的兩腮,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行行行,送你兩個行吧?”
小骷髅對于這幾天随随便便就白嫖了好幾個皮膚感到自豪,立刻就掏出了電話手表出示收款碼。
“三百,現在就付吧!”
江鹹掏出手機按照約定付了錢,小骷髅興沖沖地從窗戶跳了下去。
遠遠還飄來一聲“謝了”。
江鹹又打開籠子把有錢拿出來揉了揉,突然有了奇思妙想。
“你也長大了,先不要娶媳婦啊?”
有錢長長的胡須動了動,江鹹像是會了意:“有機會給你找個漂亮媳婦過來,你們再生一窩小寶寶,豈不美哉?”
第二天他睡到中午才起床,洗漱完畢吃了早餐後便和檀霄一起去了靈新山。
張沉年看着兩人,稀罕道:“二位有何貴幹啊?”
檀霄反正不會閑着沒事來看望他,既然來了,就一定是有事讓自己辦。
果然,檀霄從懷裏掏出裝着江鹹魂絲的彈珠,張沉年立刻瞪大了眼。
“我去,這年頭還有這麽純淨的魂體呢?”
他想要接過彈珠,但是手指觸碰到它的一瞬間就被彈開了。
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怎麽會有這麽重的煞氣……”
而當檀霄說明來意之後,他更是驚訝:“你是說要把這麽重煞氣的魂體移入江鹹體內?不行不行,會出人命的。”
“給錢。”
張沉年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時候提錢你不是在侮辱我老張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千難萬難,我也會盡力去做的!”
檀霄:“兩個宋朝的瓷器。”
張沉年因為過度表演而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的表情。
“張某定不辱使命!”
檀霄:“別貧了,說方法。”
張沉年手掌握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其實說簡單挺簡單,但說難也是很難的。”
檀霄:“那就用最簡單的,錢照付。”
張沉年裝也不裝了:“早說啊!”
他給了江鹹兩種辦法,一是在靈新山住一個月,每天在道觀裏焚香沐浴,為迎接魂體做準備,二是每天晚上來住一夜,不耽誤上班,但是時間要三個月。
江鹹毫不猶豫選擇了第二種。
張沉年笑得和藹可親:“你看我考慮得多周到,就是知道你怕耽誤上班,所以寧願自己受點累,這叫什麽?這叫物超所值……哎?你們幹嘛去?!”
懶得聽他廢話,檀霄帶着江鹹直接出了他的大殿。
“明晚開始。”
張沉年在後面爽聲應道:“好嘞,全聽檀老板安排!”
回去之後,檀霄再次從床頭拿出那枚黑玉戒指遞給了江鹹。
“以後就不要摘掉了,不只是進入地府時有用,平時也可以讓鬼魂離你至少十米開外。”
江鹹接過之後再次戴到了手上,只是還是覺得受之有愧。
“你哪天想要回,我随時還給你。”
檀霄卻道:“它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了,我沒資格再要回來。”
江鹹又摸了摸戒指,将手指攥了起來。
兩人來到地府,檀霄直接走到一個員工面前拿過了放在一旁的鼠标。
那員工立刻站了起來。
“老大……江哥!”
檀霄彎着腰點開了一個網頁,詢問了江鹹的身份證號後,開始幫他查詢前幾世都經歷了什麽。
上一世,他是供電廠的一個普通員工,活到六十歲死于工廠的大火中,平生并沒有積攢什麽怨氣。
再往前推一世,他是一個富家少爺,不愁吃喝,雖然經歷過戰亂年代,但是家裏人将他保護得很好,并沒有讓他吃什麽苦頭。
繼續往前查,江鹹前世的身份分別是小吏、皇族外戚、商人……
光是從每一世的經歷來看,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平凡且沒什麽波瀾的。
只有做小吏時被領頭的欺壓不少,但和他同等職位的人同等地受到了欺壓,他應該也習慣了。
他在那一世沒什麽遠大抱負,不至于積攢怨氣到如今。
往前查了十世,檀霄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再往前就已經自動删除了,而且也沒必要繼續查下去。
一個帶着煞氣的冤魂不可能這麽久還沒找到栖身之地,而且煞氣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少,如今看來,這些煞氣已經十分強烈,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最近這幾世出現了問題。
由于地府的系統承載不了過多的信息,這裏只能查一個大概,而且越往前信息就越模糊,十世之外的信息會自動删除,也是因為其對如今投胎的參考意義并不大。
上一世的信息還算清楚,檀霄仔細看後發現的确沒什麽問題,而再往前信息就沒那麽容易辨別了。
檀霄猜測,問題要麽出在來了他做小吏的那一世,要麽出在了他做富家少爺的那一世。
最終他還是決定還是從一百年前,他是富家少爺那一世查起。
随後,他便命人查找一切關于那個少爺的資料,最終整理成文檔送過去。
江鹹看着自己的這些前世,還是覺得有些恍惚,那感覺就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一般。
準确來說,那也的确是別人的故事。
畢竟檀霄說過,只要靈魂進行了轉世,就再和前一世的人沒有任何關系了。
記憶、容貌、生長的時代……所有的一切都不相同,的确沒有必要強行牽扯到一起。
易煙對賀樹之所以這麽執着,也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癡念而已。
回住處的路上,江鹹接到了賀樹打來的微信電話。
“有件事想要請你們幫忙!”
賀家老宅中,易煙依舊穿着暴露,絲毫不介意屋裏好幾個長輩的眼神。
她挽着賀樹的胳膊,聲音嗲嗲道:“阿樹,他們怎麽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賀樹安慰道:“他們,只是沒見過你,有些好奇。”
可他說出的話自己都不信,畢竟自己父母好友叔叔大伯的眼神中的不滿是騙不了人的。
他對自己父母道:“爸,媽,還是易煙帶着我去找……”
話音戛然而止,是易煙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他也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叔叔和堂弟在場,自己不能這麽快就把靈根的事給說出來。
然而正是他的欲言又止,讓堂弟賀方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作為這些人中唯一的小輩,卻和那些長輩們平起平坐,足以顯示他現在在賀家的地位。
“大哥,你這明星當得好好的,怎麽這麽不珍惜羽毛,帶了個浪蕩女回來。”
他絲毫沒有給他留情面,說的話也難聽至極。
易煙一聽到這個詞立刻就被氣笑了,松開賀樹的胳膊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賀方抱起雙臂,嘴角下的傷痕顯得更加猙獰:“我說,你是浪蕩女。”
賀樹一怒之下上前揍了賀方一拳,随後把将易煙拉了回來,道:“我們走!”
“等等!”
賀方捂着腫痛的臉在背後出聲,依舊以關心人的口吻道:“我說賀樹,我勸你好好當你的明星,別和這些野雞混在一起,你這樣是在自毀前途知道嗎?!”
賀樹父母也站起來勸道:“是啊阿樹,你堂弟也是為你好!”
易煙掙開賀樹抓着自己的手,轉身回去,狠狠甩了賀方一巴掌。
“什麽狗東西敢這樣罵老娘?!”
賀方一下子就被惹惱了,掏出一把木劍向她的眉心刺去。
易煙本想蓄力反抗,可受過傷的部位突然疼了起來,她的體內的法力剛聚集便又散去。
躲閃不及,她的額頭被劃出一道血痕,整個人也像是卸了力一般,倒在地上。
“呵,一個妖女,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賀樹的父母更是立刻沖過來,把想要救起易煙的賀樹拉到身邊,緊緊護在了身後。
他們吃驚道:“賀方,你剛才說她是妖女?到底是怎麽回事?!”
賀方冷笑一聲:“這你們就該問問自己的好兒子在外面惹了什麽禍事。”
他看向賀樹的目光帶着些嘲諷:“我只聽過明星養小鬼,你倒好,直接帶了個成了年的妖物回來,玩得挺大啊!”
賀樹驚訝于以前和他關系要好的堂弟,此刻竟然會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只是此刻躺在地上的易煙情況更是危急,他想要掙脫父母把易煙扶起,奈何賀方卻再次開了口。
“大伯,伯母,你們先把賀樹關起來吧,他應該是已經受到這妖女蠱惑,心智不清了。”
易煙的尾巴露了出來,想要掙紮着起身報複賀方,卻再次被對方踩在了腳下。
這時屋裏的其他幾個老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沖過來幫忙扼住賀樹,還有人關切地問道:“阿方,這妖女你處理得來嗎?”
賀方道:“放心,她已經受傷了,折騰不了多久。”
賀樹被關進後院的一間屋子裏,随後一行人便跑去看賀方是如何處理那妖女的。
好在他們沒有把賀樹的手機沒收,這才讓他有機會打了江鹹的電話。
兩人趕到賀樹的老家後,易煙已經再次變回了原形,只不過這次她渾身是傷,看起來和死了差不多。
那些人把她裝在了一個網袋裏,還有人拿着棍子準備再敲幾下。
可看到來者後,他們全都愣在了原地。
“你們是誰?”
賀方把裝着白蛇的袋子遞給了自己的父親,自己往前站去,護住了一家人。
“他們是和這蛇妖是一夥兒的!”
一家人都警惕了起來,紛紛拿出法器護在了自己身前。
他們手中的東西多是基礎法器,江鹹好歹也經過了多年的實驗,很容易看出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大姨,你手中那鏡子是假的,還有大叔,你手裏的那個木劍也是假的。”
他看了一圈,最後指了指賀方手裏的東西。
“他的東西倒全是真的,怎麽,你們不是一家的嗎?”
賀樹的父母很是驚訝。
“胡說,他手裏的東西也是從我家裏拿的,我們自家祖傳的東西還能有假?”
江鹹攤了攤手:“這就不知道了,或許,是他借走真東西後,把你們的掉了包也說不定。”
賀方手中東西險些都沒拿穩,随後怒道:“哪來的神經病胡說八道!滾出去!”
江鹹指了指袋子裏的易煙:“那你們把她交出來。”
賀方對身後的人道:“看到沒,他們的目标就是蛇妖,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身後一個中年男人也道:“你們怕不是想搶走這蛇妖做藥補吧?告訴你們,這可是我們先抓到了,想搶走,沒門!”
江鹹有些驚訝,原來他們把易煙打成這樣是為了做成藥!
見幾人就要動手,江鹹立刻躲到了檀霄身後,并對一行人叫嚣。
“你們過來啊!”
檀霄扭頭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把他護得更加周全。
随後便把目光投向衆人,其中壓迫感讓一行人頓覺膽寒。
他們好歹是修道之人,對于對方功力如何多少還是有些感知的。
可只有賀方依舊笑容得意:“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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