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夜市裏确實有很多好吃的，也确實看起來髒髒的。

為了照顧顧臣年，遲安大部分時候都是和陸沐離一起到處看看，看到實在很想吃的才買一點。

兩人走一路看一路，在夜市裏逛一圈下來，幾乎沒買到什麽，一點沒吃飽。

遲安手裏拿着一根烤鱿魚串，臉上有點掩不住的失望：“竟然也就這樣，我還以為夜市名氣大，真的有很多好吃的呢！”

陸沐離拍拍他：“好吃的還是有很多的，只是咱們需要照顧年年，算了，我們還是去找個幹淨的餐廳，或者回酒店填肚子吧。”

遲安表示同意，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夜市外圍等他們的顧臣年，準備和陸沐離一起打道回府。

還沒走到顧臣年那兒，遲安就被人叫住。

“遲安！”

遲安一回頭，沈竟宣和他同學手裏拿着好多東西，朝他走了過來。

“你怎麽不吃了？”沈竟宣看到遲安和陸沐離手裏空蕩蕩的，“我買了炸年糕、蚵仔餅，還有一大盒爆炒羅氏蝦，你要吃嗎？我分你一點。”

遲安搖頭：“謝謝你，沈竟宣，我不吃，我們回酒店了。還有，明天我們就回去了，我們高中開學見。”

沈竟宣追了幾步張張嘴，發現似乎沒什麽好和遲安說的，只好止步。

在海市玩夠後，三小仔便一起坐動車回去了。

陸沐離說他的暑假生活很豐富，回去之後他爸媽還會帶他去別的地方玩兒。

而且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手游，每天都要捧着手機玩上好一會兒，初中畢業的暑假正好沒有作業，對陸沐離來說那簡直是最快樂的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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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遲安收到了費城一中給被錄取的學生們發來的簡章，上面居然說所有入學費城一中的同學們在第一個學期都必須住校，一直到高一下半學期，離家近的同學才可以申請走讀。

遲安晴天霹靂！

他問顧臣年能不能适應住校，如果不适應，那得盡快讓牧姨姨和顧叔叔幫忙想辦法。

幸而牧林靜特意打電話給費城一中的招生辦打聽，招生辦那邊說宿舍可以申請雙人間，只是會比正常的四人間貴一些。

這倒是沒什麽好糾結的，申請雙人間宿舍不難，難的是學校願不願意把顧臣年和遲安分配在同一宿舍。

結果牧林靜剛把這一詢問結果告訴顧臣年，就遭到了顧臣年的靜靜反問：“如果告訴費城一中的老師，不把我和遲安安排在同一宿舍，我就不打算去他們學校報名了呢？”

憑借連續三年為費城初中拿下全國競賽一等獎，以及全市中考第一的成績，招生辦老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牧林靜提出來的請求。

遲安得知這一結果深深地感慨，果然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有錢都辦不到的，但這一件事，唯有他們家年年不用花錢就能辦到！

太了不起了！

搞定宿舍的事，遲沁月也給遲安打來電話，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回家住。

和遲安以前住的那套房子，遲沁月已經裝修好了，她甚至特意把原來遲安的小房間換到光線更通透的主卧，而遲沁月自己則搬去了次卧。

遲安馬上就要成為高中生，以後學習任務只會更重，他需要一個很好的學習環境。

因此遲沁月把家裏的書房也折騰出來讓給了遲安。

雖然有時候遲沁月也需要辦公，但她大部分時間都只是用筆記本電腦處理郵件，這些事情她只需要在自己的房間就能搞定，把書房讓給遲安，以後遲安回家做功課也能更專心些。

雖然遲安有些不舍，但最後還是和媽媽一起搬家了。

遲沁月特意抽了一天出來幫遲安收拾東西。

她自己開了車過來，還專門打電話預約了搬家公司。

一開始遲沁月還覺得沒必要這麽誇張，可真的到了顧宅，才發現不叫搬家公司根本就不行。

遲安小時候用過的東西，牧林靜根本一件都不舍得扔。

包括他穿過的衣服、背過的書包、玩過的玩具林林總總，加起來可以塞滿一輛大車。

用得到的堆在遲安房間，用不到的就放在儲物間。

遲沁月到的時候，遲安正在樓上收拾着房間裏的東西，牧林靜則把遲沁月帶到樓下儲物間，給她看遲安小時候用過的物品。

“這是我和老顧給安安買的第一個書包，”牧林靜從櫃子裏把小熊迪迪的書包取出來，“當時他和年年一人一個，他喜歡這只小熊，本來想推薦年年買另一款當年最流行的，結果年年覺得，小熊迪迪和小熊波波是好朋友，所以他買了和安安同款。”

牧林靜笑着道：“還有，還有，這是安安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她從櫃子裏翻出了一條小象背帶褲，“你應該記得吧，那是你帶着他來我們家第一天時候穿的。”

遲沁月接過那條小象背帶褲，不由眼眶微紅。

“你離開安安這麽久，一個人在國外打拼，在安安的成長和生活中缺席了那麽多年，一定很遺憾吧？”牧林靜扶住她的肩，“我把這些都留着，也算是彌補了你這些年的些許遺憾吧。”

遲沁月摸着那條小象背帶褲，伸手抱住牧林靜。

“哭吧，哭吧，”牧林靜拍拍她，“人生總無法十全十美，盡力而為就好了。”

顧宅樓上，遲安也在跟着顧臣年一起收拾東西。

将收拾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放進行李箱，遲安忽然想起了顧臣年的“另一個”房間。

年年放在他房間裏的東西只有衣服和書籍，而遲安自己放在房間裏的東西則雜七雜八，會不會年年另一個房間裏，也有很多雜七雜八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呢？

遲安小心翼翼地看了顧臣年一眼，忽然問他：“年年，我馬上就走了，你還不打算帶我去你那個小房間看看嗎？”

顧臣年幫遲安收拾東西的手一頓。

遲安掀起長睫毛，從下往上看顧臣年，做出了一個“祈求”的表情：“拜托拜托~！”

遲安一擺出這樣的表情，顧臣年便從來沒舍得拒絕過，果然，顧臣年今天還是吃了這一套。

他站起來，帶着遲安往隔壁房間走。

随着顧臣年擰開房間門把手，那扇仿若塵封已久的小門終于在遲安面前緩緩被打開。

顧臣年的房間擺設很簡單，一張他們這個年紀早已睡不下的小床，一張小桌子，還有一個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櫃，和一個不大不小的衣櫥。

“年年的東西只有這些嗎？”遲安在房間裏轉來轉去，有點不敢相信。

“嗯，”顧臣年道，“用不到的都收拾出來放到儲物間去了。”

牧林靜每固定一段時間會找家政過來打掃屋子，顧臣年房間裏的東西便是等家政過來會固定清理一次。

遲安一開始還以為顧臣年房間裏有很多東西，其實并沒有。

遲安走到一旁的書櫃前。

也并不意外，裏面放的都是顧臣年平時會看的書。

“是《封神演義》诶，”遲安指着書櫃裏一本本熟悉的書，“還有《水浒傳》、《西游記》，原來都在這裏！”

這些書顧臣年都當睡前故事給遲安講過，遲安熟悉得不得了：“原來年年房間裏也沒什麽特別的。”卻不知道顧臣年為什麽一直都沒讓人進去過。

後半句話，遲安沒說出口，他大概也知道為什麽，并不是完全不了解。

年年的心裏有一座城堡，誰也沒能進去過。

不過顧臣年跟在遲安後面，看着遲安在自己從未曾有人踏足的房間裏一點點地走着，就像在他心裏慢慢地撫平着褶皺。

參觀完顧臣年的房間，遲安和顧臣年繼續收拾行李，很快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把東西都搬上車，遲沁月和遲安一股腦兒把行李都搬了回去。

不知不覺，高中便開學了。

遲安和遲沁月一起搬回家後，反而變得比之前胖了。

遲沁月要忙工作，沒時間回家給遲安做飯，專門給遲安找了個做飯阿姨。

那阿姨的手藝比不上張姨，也比不上顧臣年，遲安吃了幾天阿姨做的飯，日漸消瘦，被遲沁月發現，就讓遲安每天上她公司，帶她公司的食堂吃飯。

遲沁月的公司不大，主要是正忙着把國外的業務重心轉移過來，沒時間擴張，只能維持現狀。

公司人不多，遲沁月便在市中心的CBD随便租了一層寫字樓，食堂也在寫字樓裏。

就是這家食堂，讓遲安一整個暑假長了好幾斤肉。

開學第一天，有不少來自初中的同學和遲安打招呼，第一句話就是：“遲安，你胖了。”

遲安傷心絕望，重點是他怎麽自己一點沒看出來。

學校分班出了一點意外，遲安居然沒能和顧臣年分在一個班。

為了這，顧臣年自己打電話去了招生辦，那招生辦當初答應把遲安和顧臣年分一個宿舍的老師笑着解釋，确實是分班出了點問題，不過沒關系，高中時走班制，只要選課一樣，還是有機會能在一個班上課的。

說是這麽說……但是……

這是遲安長這麽大第一次和顧臣年不在一個班上學，在聽到顧臣年說分班結果定了，不可能再改之後，他還是悄麽麽地哭了一場。

所幸也有意外之喜，這一次遲安和陸沐離時惜惜分到了一個班。

因此遲安剛偷偷哭完之後，陸沐離卻在高興地笑。

“哎呀，我終于又和惜惜一個班啦！”

說這話的時候，遲安正和陸沐離一起在教務處領東西。

高中節奏安排得緊，第一天開學就要上課，遲安只來得及和顧臣年一起把住校用到的東西都放到宿舍，都沒來得及收拾。

領了東西就要回去開班會，遲安越想越氣，抱着一捆書輕輕踹了陸沐離一腳。

“你幹嘛！”陸沐離被踹得吓一跳，回頭看遲安，“我說得不對嗎？難道你不高興？”

“你這個戀愛腦！”遲安氣哼哼地，“反正惜惜又不願意和你玩，你高興也沒用。”

說完他艱難抱着一大堆書走了。

陸沐離站在原地，看着遲安的背影撓撓頭。

時惜惜不願意和他玩是沒錯，但遲安幹嘛說自己戀愛腦？

他戀愛誰了？

誰戀愛了？

57.

開學第一天在遲安不怎麽美妙的心情中結束。

回到宿舍，遲安立刻把今天陸沐離得知和時惜惜同班高興得不得了的事告訴了顧臣年。

“我就說他戀愛腦，年年，你是不是沒看出來，我覺得小離肯定喜歡惜惜！”

顧臣年坐在宿舍桌邊，正手裏拿着一本《偉大數學與公式》在看。

為了給大家留出時間整理宿舍，今天沒有晚自習，顧臣年和遲安一起在食堂打了飯，回來就開始收拾房間，一直收拾到了晚上九點多，遲安累得不得了，可偏偏顧臣年愛幹淨，非要把屋內各個角落都擦得仔仔細細，遲安沒辦法，只好跟在顧臣年後面收拾。

好不容易把自己書桌的每個角落也擦了一遍，遲安捶捶腰，終于在顧臣年旁邊坐了下來。

“年年，你有沒有在聽！”遲安把顧臣年手裏拿着的書扣下。

這家夥真越來越變态，看的書遲安都看不懂了。

“在聽，”顧臣年擡眼看遲安，“你說小離喜歡惜惜。”

“嗯嗯！”遲安點頭，“你說我說得對嗎？”

顧臣年問：“證據呢？”

“這還要什麽證據？”遲安站起來，掰着手指頭在屋子裏踱步，“小離總喜歡和惜惜在一起玩，看見他就開心，哪怕惜惜不理他，他也要湊上去，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年年，你是不是看書看傻了！”遲安回頭，“這麽明顯，還要什麽證據？”

顧臣年：“那我也總喜歡和你一起玩，看見你就開心。”

顧臣年烏黑的眼睛看着遲安。

遲安摸摸下巴：“說得也有道理。”

顧臣年：“……”

遲安不知道的是，顧臣年最近又去翻了很多書，他讓牧林靜幫他辦了一張費城圖書館的卡，這樣就不用去書店一整套一整套地把書往家裏搬。

遲安搬回家後，顧臣年暑假裏一有空就往圖書館跑，借了很多關于戀愛心理研究的書，還有一些言情小說，最後得出結論，他很有可能真的喜歡遲安。

戀愛心理研究的書分析得比較全面，就是像遲安說的那樣，總喜歡和一個人在一起，看見對方就開心，有時候見不着還會想念，這就是喜歡。

但這類書給顧臣年的啓發不是最大的，最大的還是言情小說。

顧臣年借了好幾本，其中有一本講的竟然是男孩子喜歡男孩子，兩個男孩子談戀愛的故事。

顧臣年從小就聰明，又懂得看書和自學，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教，而且牧林靜似乎也從來沒想過要給顧臣年普及這種性向常識。

學校上過青春期生理衛生課，講過很多關于青春期的知識，顧臣年也翻遍了不少科普讀物。

但那些資料和學校教的一樣，都沒有講過，原來男生也是可以喜歡男生的。

通過多方比對、研究，顧臣年認為自己的結論有90%是正确的。

還有10%，就是需要反複驗證，才能敲定最終結論了。

顧臣年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偉大數學與公式》，十分嚴謹地想。

高中的課程是緊張而忙碌的，而且所學知識不像初中那麽簡單，遲安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高中課業任務的繁重，有一次陸沐離和遲安開玩笑，說自己數學課上掉了筆，等他彎下腰把筆撿起來再聽課，就發現自己已經聽不懂了。

遲安深以為然。

因為每天都有那麽幾節課聽不懂，以至于每天晚自習放學回宿舍，顧臣年都要抓緊那熄燈前的半個小時給遲安補課，這直接導致了遲安每天都覺得自己睡不夠，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高中生活每天都按部就班，直到有一天周末放假，遲安和顧臣年一起從學校出來，正準備一起坐上李叔叔的車回家。

李叔叔這兩年都在顧時毅公司上班，現在遲安和顧臣年上了高中，有時候放假需要人接，顧時毅就會直接派老李過來。

一會兒老李會先送遲安回家，再帶顧臣年回顧宅。

遲安上車前，正想問顧臣年想不想去他家和他一起吃遲沁月做的飯，畢竟遲沁月今天恰好休息在家，就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正在不遠處朝他們走過來。

“年年，”那女人在距離顧臣年不到五米遠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打量他，“你還記得我嗎？”

顧臣年的步子停下來。

那一瞬間，幾乎是立刻，遲安看到顧臣年額角的汗水滲出，并從臉上滴落下來。

遲安從未見顧臣年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表情，他立即意識到不好，飛快閃身走到顧臣年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把顧臣年擋住。

那女人怔了一下，原本落在顧臣年身上的視線很快轉移到遲安身上。

“你幹什麽？”遲安的臉上滿是敵意，把那女人看向顧臣年的目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你是？”女人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勉強沖遲安也露出一個笑容，“我是顧臣年家以前的保姆，年年應該認識我，我不是壞人，不信你問他。”

“年年？”那女人又勉強伸出頭，想繞過遲安看他身後的顧臣年。

保姆？

年年家除了張奶奶，還有哪個保姆？

遲安腦海中很快有了答案。

“你滾開！”遲安很大聲道，“我們不認識你！現在人販子那麽多，誰知道你是不是壞人，李叔叔！”

老李在車裏一聽，家裏的小少爺好像和一個什麽人起了沖突，連忙從車上下來，順手掏出手機就給顧時毅打了個電話。

那女人見情況不好，顧臣年身邊那孩子防她像防什麽似的，她意識到今天無法再接近顧臣年了，便轉身離開。

顧時毅接到老李的電話，說自己現在就從公司趕回家，遲安也不回家了，給遲沁月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就和顧臣年一起回了顧宅。

到顧宅，牧林靜第一時間從家裏趕出來。

她大概也是接到了顧時毅的電話，看到顧臣年沒事，遲安還陪着他一起回來，這才放心。

“安安，你媽媽剛才已經和我說過了，”牧林靜把遲安肩上的書包取下來，“晚上你就陪年年一起在家裏吃吧！”

在顧宅陪着顧臣年一起吃完飯，遲安和顧臣年一起坐到客廳沙發上。

牧林靜和顧時毅也走了過來。

“聽老李的描述，我自己剛才也打電話去問了問，似乎真的是蘭翠芳。”顧時毅對牧林靜道。

“就是那個年年小時候對年年不好，害年年生病的壞保姆嗎？”遲安問顧時毅。

“對，就是她，”顧時毅和緩下表情，“之前其實我也有想過，她出獄後會不會來騷擾年年，有段時間一直找人盯着她，後來見她消停，也就放松了警惕，沒想到她居然這麽不要臉。”

“有的人臉皮厚度就是這麽超乎你想象，”牧林靜道，“我猜，她身上背着案底，這幾年肯定找工作不順，身上沒什麽積蓄走投無路，就想着來找咱們碰運氣了。”

遲安很不能理解：“那她為什麽會直接來找年年，她傷害了年年，難道還指望年年能原諒她嗎？！”

牧林靜摸了摸遲安的腦袋：“她可能是覺得年年那個時候還小，只有三歲，她賭年年那個時候不記事。”

“她自己也有小孩，年年記不記事她還不知道嗎？”遲安很生氣，“居然還敢來騷擾年年，真想狠狠揍她一頓！”

“安安，”牧林靜安慰遲安道，“我已經和你媽媽通過電話了，晚上你就在這兒和年年一起寫作業吧，要是晚了，你就留在這兒，家裏還有幾套你的換洗衣服呢！”

“嗯！”遲安點頭，轉身對顧臣年道，“年年，我陪你上樓，沒事的，我和牧姨姨還有顧叔叔都會保護你。”

其實顧臣年剛才不是害怕，在看到蘭翠芳的一瞬間，他的冷汗是不由自主留下來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被治愈，不會對小時候的那些事有過多反應了。

晚上的時候，遲安和顧臣年一起睡在顧臣年的小房間。

遲安搬走以後，牧林靜曾問過顧臣年，需不需要把他的房間搬到原來遲安的房間裏，或者換一個更大的，反正顧宅房間多，可以讓顧臣年随便選。

可顧臣年還是住回到了他原來的小房間裏。

遲安可是第一次睡在這個房間，雖然房間的小床已經換成了大床，可他還是覺得這個房間比他原來的房間要擁擠。

“年年，”遲安看着顧臣年小房間的房頂，不解地問顧臣年，“你以前怕黑，怕擁擠狹窄的地方，可為什麽會願意一直待在這個小房間裏呢？”

顧臣年也跟着遲安一起看房頂：“可能是因為安全感吧。”

遲安回頭看向顧臣年。

“那個時候我被關在小房間裏，雖然一直不能出去，但我知道，那個女人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顧臣年道，“有段時間，我害怕聽到關于她的一切聲音，她的腳步聲、她的說話聲，以及她大聲咳嗽吐痰的聲音，還有我媽媽半夜回家時，她跑去和我媽媽告狀的聲音。”

遲安不能理解：“你都這麽乖了，她還告你什麽狀？”

“有啊，可多了，”顧臣年自嘲似的輕笑，“她會說我摔壞東西，或者故意把她新買來的菜扔進垃圾桶，實際上那些東西都被她自己帶回家了。”

這些事，雖然遲安有時候也會顧臣年提起——這是弗洛拉醫生以前提示顧臣年的，她說适當地向信任的人敘述自己的過往和心結，有助于病情康複。

但很多時候，遲安其實都不願意詳細問，他有時候甚至難以想象，如果換成是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會以什麽樣的精神狀态活下來，或許會比顧臣年還崩潰。

“我那個時候太小了，她讓我不要告訴媽媽，不要告訴爸爸，說告訴他們也沒用，我就信了。”

“我爸爸太忙，經常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家，我媽媽你也知道，她或許寧願相信保姆也不願相信我，也或許……她本來就知道保姆是怎麽對我的，只是她裝不知道。”

“所以你覺得說了也沒用，”遲安翻身起來，趴在床上看顧臣年，“年年，我為什麽沒有早些認識你，如果那個時候我認識你，一定不會讓你被那個壞女人欺負的！”

顧臣年笑着伸手，把遲安因為翻身而蹭滑下去的被角撚得四四方方：“你那個時候還小，就兩歲，就算認識我，知道我被人欺負，你也做不了什麽。”

“誰說做不了，我至少可以告訴我媽媽，讓我媽媽幫忙，把你帶離那裏。”

遲安躺下來，一只手枕在後腦勺上，重新看向房頂，問顧臣年：“年年，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那女人知道了你上學的地方，說不定還會來找你，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顧臣年堅定地道，“因為你現在不再是兩歲的小朋友了，可以保護我。”

遲安得意起來。

沒錯，他可以保護顧臣年。

雖然他只是個小炮灰，在顧臣年和謝子深的鬥法中幫不上什麽忙，甚至還會拖後腿，但至少，在碰到欺負年年的那個壞保姆的時候，他可以保護年年。

他可以打電話。

打給顧叔叔，打給媽媽，或者打給警察都可以，反正他不會讓壞保姆再接觸年年。

想到這裏，遲安轉過頭，想向顧臣年炫耀自己其實也并不是什麽忙都幫不上，卻驀然對上顧臣年黑漆漆的眼睛。

好奇怪，他只是忽然和年年對視了一下，為什麽心跳會變那麽快呢？

遲安回過頭，默默地假裝自己困了，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