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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剛過,申城的清晨依然寒風料峭,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探出頭來,傾洩了一地的日光。

七點差十分,唐禾前腳踏進教室,後腳就被緊跟而上的許州叫住:“禾姐!”

唐禾轉過身去,雙手放在口袋裏,一雙眼波流轉的桃花眼懶洋洋地看過來,口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怎麽了?”

許州顯然是一路狂奔來的,臉憋的有些紅,胸膛還在劇烈起伏。他喘了口氣,緩了緩才道:“昨天找人堵青淼的那女的找到了。”

“誰?”

今天起得早,唐禾本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一聽到這消息,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九中的,高二五班的陳依。”

報出名字,許州哼笑了一聲,口吻頗有些不屑:“說是喜歡那個叫徐天楊的很久了。徐天楊不是在追青淼追不到嗎,她就看青淼不爽,一直想找個機會打她一頓。”

唐禾挪了挪後腳跟,臉色有些沉了下來,口吻裏隐隐含了絲怒氣:“就這?那女的膽子真大,我的人都敢動?”

不知道青淼她罩的?

“禾姐,那現在……”

“找人去啊。你先打電話把陳書盡他們幾個都叫上,去九中。別叫他們和青淼說。”

把書包往最後一排的座位上一甩,唐禾無視早讀的鈴聲,直接借了套九中的校服翻牆出校門。

·

九中和城南私立積怨已久。

兩個學校只隔了兩條街,距離近的同時,摩擦也接踵而來。

作為省師範高中的九中,一直以升學率高、成績好着稱,對于隔壁新建起來的城南,一向持以看不起的态度。

而城南的人,也看不慣九中那些個人的清高樣。因為家裏有權有勢的十有八九,個個都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所以一言不合,極容易杠上。

兩校之間的糾紛,光是唐禾領着動手解決的,起碼都有五次以上。

沒想到這才消停了沒幾天,九中的人又開始搞事情。

偏偏搞的還是她的人。

昨天晚自習才上課,唐禾就收到了陳書盡的短信,說是青淼出事了。

唐禾小學就認識青淼,兩人關系好的像親姐妹。青淼性格溫和,典型的乖乖學生。她不大擅長與人交往,平常也不怎麽說話,很容易被人欺負。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唐禾很早之前就在學校放話過,青淼是她罩的人,誰動誰死。

結果這次被外校的幾個男的攔住了。

對她說各種污言穢語不說,還動手動腳,扔了她的書包,撕了她的作業本,脫她衣服,威脅她。

好在沒做什麽大事,但是青淼怕的要命,足足哭了一晚上。

一打聽,是九中一女的指示的。

這還能忍?唐禾當機立斷,帶着幾個人就去高二五班找人去。

到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教學樓裏熱鬧起來,走廊上人來人往。

唐禾他們幾個是生面孔,一行人又大搖大擺、滿身戾氣地走過走廊,周邊的人都忍不住盯着他們看。

有認出他們的,名字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去。

陳依什麽都不知道,正沒心沒肺地和幾個女的在座位上聊天,笑的花枝亂顫。

後門被“砰”的一聲踹開,惹的一班的人都往後頭看,陳依那群人也不例外。

只聽見一道冰冷冷的女聲:

“誰是陳依?出來。”

陳依被倏的點名,不爽地皺着眉頭站起來準備說什麽,在看清門口的人後,一愣。

唐禾套着藍白色的校服,袖子挽起來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她頭發沒來得及紮,散散披着,波浪一樣的在背後。

靠在門框上,她雙手抱臂,視線在班裏掃了一圈,最後随着大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班裏霎時一片寂靜。

不僅陳依,還有其它的很多人也認出了她。

城南私立的唐禾。

號稱是全城南最惹不起的人。

當年和他們九中那幾個刺頭打架,狠起來直接砸到他們腦袋開花,頭破血流,自己還一點事沒有。

因為家裏有錢,學習又好,學校也拿她沒辦法。久而久之,就成了城南一霸。

後來打了幾場架,就再也沒人敢惹她。

此刻,她就站在班門口,沖着裏頭勾了勾手,歪着頭,眉目間盡是被惹惱後的不耐煩:

“你就是陳依?出來啊。”

·

城南私立的唐禾把五班一女的堵到二樓的女廁所裏打了。

第一節課還沒上,這個消息就已經像風一樣迅速在九中傳開。

不少看熱鬧的人已經把女廁所外的走廊裏三層外三層堵得嚴嚴實實,議論聲快要把房頂掀翻,卻始終沒人敢往裏頭邁一步,看看具體情況。

“這女的到底幹什麽了?讓別個專門來找她?”

“鬼知道,說是惹了唐禾的朋友。”

“她的朋友都敢惹?也是厲害……”

“……”

喧嚣漸上,這種嘈雜一直持續了五分鐘有餘,直到聽見有個人喊了一聲:“傅骁來了!”

聲音頃刻戛然而止,衆人不約而同地閉上嘴,望向走廊那邊,識相的已經作鳥獸散。

兩邊的人分開,中間正好讓出一條道。穿着校服的高個子男生走過來,修長的手指抓着一本藍色的文件夾,上面夾了一支筆。

他的胳膊上,挂着顯眼的學生會專屬紅袖章。

廁所裏面,唐禾揪着陳依的領口,重重地扔回地上。

陳依面容已經極其狼狽,面上的妝花了,東一塊西一塊,不規則地暈在臉上。她的頭發淩亂的散開,搭在臉上,像在給她遮羞。

她被唐禾的力氣沖的往後跌了兩步,狠狠地摔在地上。

“呵。”唐禾站起身來,不耐煩地用腳尖踢了踢她的小腿:“找人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

“再給我橫一個?”

陳依只是冷笑,明明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卻還是不依不饒的嘴硬道:“誰他媽要那個婊-子自己犯賤……”

話還沒說完,唐禾已經撲上去再次扯住她的衣服把她拎起來,掄起巴掌就往她臉上扇:“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手在半空中被握住。

唐禾愣了愣,電光火石之間,一陣大力已經拉着她往後用力一拖。她猝不及防,用力掙脫卻沒掙開,整個人從陳依身上落下來,往後跌去。

後背重重地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咚”的一聲悶響。

手随即被放開,唐禾反身掙脫出來,下一秒,正好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裏。

面前的男生半蹲,校服的拉鏈敞開,露出裏面簡單的白T恤,腳上是一雙黑色的板鞋。他微微低了頭,目光平靜無波,袖口的一節腕骨像白玉雕的,溫和又性感。

垂了眼睑,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唐禾坐在地上,和他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只覺得頭“嗡”的響了一聲,張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一時間忘了動作,手在身側無意識地握緊,又松開。

她不自覺的伸手捏捏耳朵,有點發燙。

“打什麽?”他低聲問道。

唐禾看着他的臉,沒說話。

見她沒回答,他索性站起身來,拿起落在一旁的文件夾,動了動唇吐出幾個字:“哪個學校的?”

她這才注意到,他校服右邊別了一個徽牌,标準的正楷印刷着幾個字。

風紀委員,傅骁。

原來他叫傅骁。

唐禾在心裏默念了一遍,也跟着站起來,剛準備回答他,門口就闖進來兩個人,大呼小叫着她的名字。

“唐禾!”

“禾姐!”

是許州和陳書盡。他們剛買了東西回來,看着門口的人散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就趕緊進來了。

結果一進來就看見,滿面挂彩的陳依貼着牆站在一邊,唐禾則面對着一個男生,擡着頭,視線赤/裸/裸黏在人家身上。

“我是隔壁的。”唐禾沖着他露齒一笑,承認的坦蕩:“我叫唐禾,禾苗的禾。”

傅骁拿着筆,在紙上“唰唰”的記上。唐禾踮着腳偷偷看了一眼,只覺得他的字筆鋒強勁,一撇一捺都透着大氣與鋒利。

他記好了,又去問一旁的陳依:“你呢?”

“高二五,陳依。”

陳依說的不情不願。

“行了。”他合上文件夾,收起筆,擡眼看一眼陳依,對她道:“你和我去一趟校長辦公室。”

“那我呢?”唐禾趕架子似的問。

“你回你們學校,別在這待着,你們學校老師自然會找你。”傅骁皺皺眉,似是不想過多糾纏,象征性地回答了一下就往外走。

陳依趕緊跟上。

路過身邊的時候,唐禾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飛快地在她耳邊笑了聲,低聲道:“這事,咱們沒完。”

陳依吓得一抖,趕緊甩開她小跑着追出去。

唐禾輕蔑的笑了笑,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跳到走廊上,眯起眼睛往前看,剛好看見身姿挺拔的走在前面傅骁的背影。

樹影婆娑,陽光透過交叉的枝丫滴落在地上,映出一地蒼翠欲滴的影子。

明晃晃的光線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牢牢的刻進她心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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