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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那天被街禮吓了一跳，喬竹現在總是恍惚。

教室裏，期中考後的氛圍吵鬧熱烈，語文作為第一科，卷子下發的速度也是最快的，喬竹在看範文，東可可和她說一些趣事，不知道說到什麽，“這真是個名字的選擇。”

喬竹一顫：“名字？誰的名字？”

東可可說：“周工程啊，把文言文翻譯翻譯成白話文當語文素材了，再添油加醋了一番，老師居然沒認出來，哈哈哈，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喬竹松了一口氣，才知道是自己聽岔了。

早讀沒多久，有人說：“理綜卷子發下來了。”

學委拿着一疊試卷進來，就像是捧着聖旨一樣，許多人圍繞。

東可可雙手合十：“拜托拜托，上150分。”

一班有90%的尖子生，和10%的關系戶，尖子生的期待是300分往下數，關系戶的期待是150分往上數。

學委說：“東可可，你的試卷。”

東可可一看，驚呼：“142！”

她捧着心髒：“我死了。”

東可可又說：“竹竹，你怎麽樣？”

喬竹在看試卷，東可可一看她的分數，驚叫：“289！”

東可可說：“我又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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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聽到了，圍過來說：“喬竹，你考了289？”

“膜拜，respect。”

“竹竹牛逼！”

“竹竹就是學神啊，下次考試一定要給我們蹭蹭運氣！”

“喬竹，給我你的筆。”

“那塗改液給我。”

“我要筆記本。”

每次下發試卷，班裏就會有一群強盜，尤其是周工城，對着喬竹的筆袋手癢。

喬竹看到隔壁班一熟人走過去，揚聲問：“王蔭，紅榜貼出來了嗎？”

王蔭是高一尖子班退出去的，和喬竹熟，他的腦袋伸進一班窗口：“早就貼出來了，我正在找我同桌去看，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班上的同學被吸引了：“貼出來了？”

“快去看快去看。”

雖然現在是早讀，然而大家的心思都飛了，而且看紅榜耽誤的早讀，老師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東可可說：“竹竹，我們也去看。”

喬竹合上試卷：“走。”

她們兩個人來到一樓，中庭的告示欄早就圍滿了人，三個年級三千來人的告示，名字從左排到尾。

高二的部分在中間，東可可借着力氣先擠進人群，再把喬竹也拉了進去，“竹竹，來。”

喬竹像一尾小魚擠進縫隙裏。

旁邊有人看到喬竹，說：“喬竹，恭喜你啊，你這次又考得好好。”

有兩科試卷發下來了，但是分數還沒全知道。

喬竹說：“謝謝。”

那個女生說：“居然考了七百二十多，高二名氣就靠你和第一名撐起來了。”

喬竹聽見的時候微愣。

東可可說：“竹竹你看看，高二的在這。”

東可可指了個位置，喬竹看到“高二期中考公示板”幾個金字下面，第一行的名字不是她，是特招生林争落。

街禮正在國外穿着浴袍，對今天的食物感到惡心。

這個酒店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重視人文藝術，在2*2米的大床往上看，居然懸挂着一副半個天花板那麽大的金魚油畫，像今天吃的當地特色食物，咖喱魚頭。

大黃大紅，紅色咖喱醬包裹着鼓起的魚鰓和下凸起的魚眼，代入感極強。

一個同行的男生給街禮打電話，街禮懶洋洋劃了免提：“喂。”

那男生在屏幕那邊說：“禮哥，Choo叔說今晚開茶夜話，要你也一起過來。”

街禮說：“不來。”

那男生說：“不行啊，Choo叔點名了要你。”

街禮說：“白天還讓我給他拉小提琴，合着真把我當陪玩是吧？哪個房間，給他點幾個人.妖，玩死他。”

那男生聲線偏細，說：“你是不是又鬧肚子了，你好像吃不慣這邊的食物？今天吃的是牛奶咖喱，有點辣，但是還挺有風味的。”

那男生說：“聽說今晚Choo叔要和我們聊樂捐的事情了，你真的不來嗎？他看起來很欣賞你，剛才還在群裏問來着，那我去回他？”

街禮揉了揉眉心，想罵人的話壓下去，擠出幾個字：“幾點？”

街禮拿到時間和聚集地點，又覺得自己過的太委屈，打開微信，掃了一眼，目标鎖定小竹子”。

泰國和國內有一個小時的時差，現在國外是晚上7點28分，國內也是8點28分。

街禮給喬竹發消息：【在？】

喬竹沒有回音。

街禮也沒期待她立刻回複，小同學乖的很，一點網瘾都沒有。

街禮這個人最不怕無聊，他自己一個人就能即興發揮。

街禮：【你為什麽不問我在國外過的好不好？】

街禮說：【難道你擔心過度的關心會讓我覺得沉重？】

街禮說：【你不用有這個負擔，就現在，回我消息】

過了兩分鐘，意料之中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街禮說：【真的不回我消息？】

街禮說：【不跟你說我一天的行程了】

然後街禮開始修改自己的“拍一拍”。

“cos”

拍了拍自己說：國外的咖喱魚頭很難吃

“cos”

拍了拍自己說：夜間動物城有點意思

“cos”

拍了拍自己說：畫家雇了一個攝影師拍我們

“cos”

拍了拍自己說：很煩，照片很醜

“cos”

拍了拍自己說：我把你p上去了

街禮想了一下小同學在對面看到這個的反應，像平常一樣吃了一驚，然後紅着耳朵發窘，一點點氣急敗壞。

想着小竹子的種種反應，街禮覺得也沒住的那麽操氣了。

晚上街禮回酒店，發現喬竹回消息了

10:23

小竹子：【好好玩】

街禮訝異喬竹居然這麽晚才回消息，他說：【還沒睡？】

已經過去半個小時，街禮心裏不怎麽存期望了。

沒想到喬竹回複：【要睡了】

街禮說：【怎麽那麽晚？】

街禮知道喬竹的生理鐘健康。

喬竹說：【在看卷子】

街禮離開對話列表，往正在吹牛逼的群裏@了闕德盛，問他：【小竹子期中考怎麽樣？】

闕德不是缺德：【靠，簡直恐怖，喬竹班長考了720+！】

街禮回複喬竹：【哪裏不滿意？】

喬竹說：【最後一道大題扣了兩分】

街禮：【小較真】

街禮威脅她：【去睡，晚一分鐘發一張你的照片】

喬竹回了個月亮。

街禮回到國內，剛到學校，校長對他表示了高度的重視。

校長說：“街禮現在是我們學校的大恩人了，拿到了這麽大一筆款項，來，中午我請客，請你去第三食堂吃飯，和你的老師們一起，訂一桌。”

校長滿臉笑紋，拍了拍街禮的肩膀。

街禮說：“謝謝校長，但我剛回來，還吃不下。”

校長說：“這有什麽關系，你就喝個湯，你聽老師說說話。”

街禮和他的指導老師扯開話題：“老張，畫室裏還有沒有新任務？”

老張喝着枸杞水說：“可能有吧，你去看看。”

街禮拉起背包，和校長點點頭：“校長，我先去畫室看看。”

校長說：“好，好，記得把金獎證書交給學校。”

街禮走了後，年級長忍不住說：“這孩子怎麽這麽軸呢，校長一片心意，推三阻四的。”

校長說：“算啦，挺有個性一孩子，不然也不能拉到那麽多贊助，和畫家的母校同個金額了。”

想到那筆贊助金額，年級長露出微笑：“那倒也是。”

期中考試後教室的熱鬧喧嚣，在第三天達到了頂峰。

目前老師還在講卷子，學習任務輕，而且明天就是周末，就連最好的一班也不免吵鬧，教室裏有玩樂的，也有交流和問問題的。

“竹竹，這道題怎麽回事啊？”

喬竹說：“這是一個簡單的誤區，病毒無細胞結構，但它有DNA或RNA。”

“竹竹，協助擴散不是物質需要載體的運輸方式嗎？為什麽另一種運輸方式選項沒有主動擴散？”

喬竹說：“這道題沒有說主體，協助擴散也可能是物質從高濃度到低濃度的跨膜運輸方式，所以應該選自由擴散。”

喬竹用鉛筆把正确答案慢慢圈出來。

“謝謝竹竹，懂了！”

街禮在窗口外的走廊，一個課間就看到小同學救濟了三個同學。

被她救濟的學生都歡天喜地的，街禮卻發現小同學情緒平淡。

她安靜不語，臉上沒有明顯的情緒。

大課間有30分鐘，很多人都在分享零食，桌面上，試卷、面包、飲料、餅幹堆了一桌面。

最後一個問完題的學生走之前給她塞了兩塊餅幹，喬竹把餅幹放在桌面上，沒有吃餅幹，從書包裏摸出一個原味小面包。

像往常的習慣一樣，她先拿出保溫瓶倒了一蓋子熱水，低頭慢慢喝着。

等喝完了水，她才慢慢地吃起那小面包。

動作像是生嚼硬咽。

天地間似乎有兩種色彩，一種是飛揚的，熱烈的，教室裏喧鬧的溫度，一種是沉默的，不語的，她手上沒有添加物的面包的溫度。

那些跑道的學生歡聲笑語，有指尖旋轉籃球的傲氣，侃侃而談的熱鬧氛圍卻半點不能驚擾她。

她坐在那裏，脊背秀挺，腦袋微低，藍白色的校服潔淨如新。

她緘默得出奇，身邊的世界仿佛變成虛影，同學們的笑聲遠去，他們的身影變得虛浮、灰色、抽離，脫盡顏色，周圍一切影影綽綽，只有她這一小點是清晰的。

她緊繃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街禮能感覺到，他倔強惹人憐愛的小同學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