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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天狗轉過頭，只看見滂沱雨水打在地上濺起的渾濁水花，它聳聳鼻子聞了聞，驚訝道：“你看得見新魂？”

初生新魂，介于陰陽之間，要等魂魄慢慢從身體抽離才會變成真正的鬼魂，這個期間不屬于陰也不屬于陽，人看不到，鬼也看不到。

小女孩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守在屍體旁。

如果木澤沒看到，可能一直跟着這件血衣，慢慢忘記回去的路，成了孤魂野鬼。

“等判完刑，老子一定親手撕碎你的魂魄，永世別想輪回。”天狗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不等木澤回答，狠狠一爪拍的黃鼠狼口吐鮮血，然後小心脫下粉紅色連衣裙遞給木澤。

新生鬼魂就像剛剛誕生的嬰兒，意識混混沌沌，小女孩目光空洞，像個木偶緊盯着連衣裙。

這時，那朵普普通通的白色小雛菊忽然亮起層淡淡白色柔光，灰蒙蒙天氣中，像盞小小燈塔，溫柔把小女孩籠罩。

白光又像只小魚跳進潭死水，輕輕一甩尾巴，蕩起細細漣漪。

小女孩空洞眼神立刻有了幾分生氣，她眨眨眼，怯生生道：“叔叔好。”

“你也好。”木澤輕柔擦去她臉上的血淚，“叔叔送你回家，還記得家在哪裏嗎？”

小女孩指了個方向。

小女孩被黃鼠狼殺害，大概率屬于枉死，不及時回去，可能錯過二次投胎。

見木澤抱起小女孩要走，天狗還挺舍不得，在身後喊：“看你挺不錯，改天有空一起吃兔頭啊.......別亂用隐身術，你打着傘呢。算了，你叫什麽，我幫你補申請。”

木澤已經到了巷子盡頭。

“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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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躲在路邊避雨的行人看到副奇景，雨水還未落地，忽然像碰到什麽，在空中水花四濺，然後圍成個圓圈滴落，就好像有把看不到雨傘。

網絡時代，立刻有人拍下傳到了網上。

有實名認證的某氣象專家看到解惑：大家不要迷信，這是空氣冷熱碰撞加風速太大形成的空氣對流。

沒幾分鐘便被打臉。

人人都有手機，拍到的不止一個，其中一段視頻恰好在紅綠燈口，專家嘴裏的空氣對流看到前行方向是紅燈，停在原地等候，一直到綠燈亮才沿着人行道重新動起來。

所以空氣對流還遵守人間的交通規則？

城市除了高樓大廈光鮮亮麗，還有被遺忘的平房和貧窮。

木澤來到城郊某一間，還未走進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哭聲随凄風冷雨撲來。

“媽媽該死，媽媽不該讓你一人在家，朵朵啊，你讓媽媽怎麽活。”

木澤能看到，屋裏有個衣着樸素的中年婦女，抱着具血肉模糊的小小身體哭的幾乎暈厥，她身邊圍了好幾個警察，有個女警一邊抹眼淚一邊勸：“大嬸，孩子去了，咱們一起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上路好不好？”

“不好。”中年婦女猛然推開女警，她好像想起了什麽，撲過去抓住女警衣服直挺挺跪下，語無倫次道，“我孩子肯定是被人殺的，她昨天剛過五歲生日，她一直想要件粉紅色小裙子.......裙子呢，求你們一定要抓兇手啊。”

“叔叔，我到家了，謝謝你的花。”小女孩朵朵掙紮着跳下來，一蹦一跳往家裏跑，“媽媽，我回來了。”

她跑到門口做了個推門的動作。

門紋絲不動，急的大喊：“媽媽，快給我開門呀，你別哭，朵朵回來了。”

不知道從哪裏吹來陣風，門開了。

中年婦女猛然轉身，可能母子連心，她看着空蕩蕩空氣捂住嘴巴：“朵朵，是你回來了嗎？”

黃泉路上無老少，從此陰陽相隔骨肉分。

叮！叮！

似有似無鈴聲響起，蓋過轟隆雨聲，回蕩不止。

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從地下鑽出來，他臉色蒼白似笑非笑，手上拿着串黑黝黝的鎖鏈，高高的黑色帽子寫着四個大字——天下大平。

陰間使者千千萬，但都以兩種固定形态行走，白無常和黑無常，據說因為勾魂這事有傷天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無常疑惑看向木澤：“你是？”

木澤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陰差，掏出妖管局辦的妖怪證：“在下木澤，見過陰差大人。”

“木澤？”黑無常重複了一聲，忽然臉色大變，“您是寧山上的那位？”

木澤詫異：“陰差大人怎麽知道？”

黑無常悄悄退了一步：“曾經路過，見過大人的風采。”

寧山有不知名古樹，高不知幾百尺，每年春季開花，花如牡丹般國色天香，花中有金甲小人，花香迎風十裏不散。

那香味，常人聞之無異，但鬼魂聞之會不知覺神志不清。

無常也是鬼。

常有去附近的無常因此耽誤勾魂時辰，回去後被閻王責罰，有不服懲罰者據理力争，認為地府應該找這棵樹算賬。

閻王似乎很忌憚，面色陰沉下了條命令：盡量遠離此樹。

黑無常膽戰心驚，生怕這位一言不合就開花，小心翼翼問：“您這是，來人間小住還是？”

“應該不會走了。”木澤不好意思笑笑，“我對象在城裏。”

黑無常：“您對象是？”

木澤表情略帶了點驕傲：“你可能不認識。”

黑無常不敢再多問，看看屋裏魂魄已經脫離身體的小女孩：“在下還有公務，先行告退。”

五歲的孩子，本身不懂得生死，只知道要和媽媽分開，吓的淘淘大哭想抱住媽媽的胳膊，可她的手只摸到空氣。

被勾魂鎖拉到門外，看見木澤哭着求救：“叔叔，我不要離開媽媽，我不要。”

黑無常剛才就疑惑，這會确定下來兩人認識，想了想快速低聲道：“兩年之後，再續母子情。”

木澤向他感激點點頭，蹲下身摸摸小女孩腦袋，指着依舊散發着柔光的菊花輕聲叮囑：“拿好這朵花，它會帶你回來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