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以父之名:酆都城

以父之名:酆都城

幽冥界,酆都城;陰陽隔,黃泉路;生死簿,鬼門關。

榮安跟着黑白無常擡腳走了一步,便脫離了陽間的世界,來到陰間。

他跟在黑白無常身後,身邊都是灰蒙蒙的霧氣,看不清遠處發生了什麽。

直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黑白無常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霧氣漸漸散去,他擡頭望,一座滄桑了數萬年、歷經了無數斑駁的古城出現在榮安眼前,那樣雄渾磅礴,直直的屹立在幽冥。而那城門之上,還刻着三個用小篆書寫的字。

酆都城。

傳說中‘陽關不走黃泉路,生死勿論酆都城’,活人不收、死人不走的酆都。

此時城門大開,榮安兩側站着兩行長長的隊伍,手腕被鎖上腳上帶着腳铐,被其他夜叉小鬼緝拿的陽間鬼魂排着隊,等着進酆都城。身邊有的鬼魂哭天喊地,有的卻一臉無謂,但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張類似請柬的紅皮冊子,榮安知道那是什麽,是通往陰間的路引文書。

來了這麽多次,都是老熟人,這一套榮安也大都見過,自然不陌生。

眼看他望着酆都城外的鬼魂,黑白無常便停下,好讓他能仔細觀看。又因為黑白無常的逗留,不少夜叉鬼差從此地經過,專門走到黑白無常面前行禮。

黑白無常卻沒那麽多功夫應酬,連忙把人打發了。半響後,看着他收斂了眼眸,重新望着面前的酆都城的時候,白無常腆着一張臉,殷勤的詢問。

“大人,您也來過酆都好多次了,這次您依舊在奈何橋上等夫人嗎?”

榮安聞之,眯起雙眸,擡眼望着眼前的陰曹地府,唇角勾勒出一個弧度。他低低笑着,從喉嚨間發出一抹詭笑,再看那眉梢上翹,眼底極盡陰翳和譏諷之意。

緊接着,就聽到他語氣冰涼,泛着冷意說。

“不必了,帶我去哪兒,你們心裏也都有數,就不必裝模作樣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還不至于為難你們倆。”

“是。”黑白無常赧然,臉一紅,連忙把頭低的更低下了。

白無常問那話只是為了避免這位大人被傳召天子殿,因為心中不忿,将恨意歸在他們身上。

因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讓他們無比觍顏,羞于見人。

兩人加快腳步,走在前面,榮安跟在後面,步伐邁得輕飄。且同其他陽間來的陰魂不一樣,無需路引,榮安便能進入陰間幽冥界。

冥界、又稱陰間、幽冥、鬼城、陰曹地府,自古在陽間多以陰森冷酷的形象出現。

殊不知,陰間同陽間并無多少差別,走進陰間的唯一城池——酆都城,是截然不同的模樣。城內不同于城外陰森森、霧蒙蒙,伸手不見五指,反而別有一番景致。

風景秀麗,煙柳畫橋,樓臺亭閣,溪水潺潺,河岸柳堤,山水玉然,一片生機盎然。

這便是現在的冥界,歷經數十萬年發展至今,自成一派的酆都。

酆都是一個神奇的所在,數萬年,不歸其他人管束,反而自成體系,由十殿閻羅所管。

但酆都城卻不是無主之城,它的主人并不是十殿閻羅任何一人,而是另有其人。

十萬年前,酆都還不叫酆都,也不叫陰間,叫冥界。

那時的冥界只有一個主人,冥王。

女娲造人,人界的出現,帶給冥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後,冥王整合了地府,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不知從何處找來了十個人,遂命名為十殿閻羅,分別是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轉輪王,執掌地府十殿,以及地府諸事。

之後他建造了酆都城,當一切走上正軌之後,便甩手将地府裏的一切交給十殿閻羅,随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十殿閻羅無法,只能肩負起地府的責任,一點一點擴大着地府這個領導班子。

設六曹文武,左邊的為天曹、地曹和冥曹,右邊的為神曹、人曹、鬼曹,掌管地府書隸。

置五道将軍,分別掌管天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五處輪回之所。

建四司判官,賞善司、罰惡司、陰律司、查察司,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陰律司的崔判官,左手執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筆,審判陰間之事,維持地府秩序。

至于剩下的便是些小官職的地府官員,例如夜行鐘馗,酆都司官、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奈何孟婆,各地城隍,夜叉小鬼,也都各司其職。

因此這才說酆都是一個神奇的所在,它自成一派,自有一套自己的領導班子,不畏懼任何勢力。

而現在陰森、膽寒、漆黑、恐懼,象征着地府威嚴真正審判犯人的天子殿,坐着一群人。

十殿閻羅、六曹文武、五道将軍、四司判官紛紛端坐在天子殿中,看着面前跟着黑白無常進來的人。

黑白無常将人領過去之後,便連忙退下了,眼都不敢擡一下,面前這陣仗,官職稍微低一點,諸如他們,都入不了這些大人的眼。

榮安蹙了蹙眉,掃了一眼,便放松下神情,斂起眉眼,聲音懶散的開口。

“唉,我說諸位,你們見了老熟人,別光自己坐着,也不給老熟人搬把椅子?這也忒不夠意思了吧。”

天子殿,最上首的一排人中,第五殿的閻羅王坐在最中間,看着來人,蹙起眉。片刻後,不耐的揮了揮手。

“給他拿把椅子。”

十殿閻羅右手邊的崔判官,忙站起身,朝外走着。

不一會兒,已經悄悄離開的黑白無常,兩人親自端過來一把椅子,恭敬的放在榮安身後。

然後白着臉,踉跄兩步離去。

這麽多年,他們還從未見過十殿閻羅、六曹、五道、四司齊出,審判一個人的場面。

看來地府要發生大事了。

榮安看到對方搬來了椅子之後,見沒什麽大礙,便大喇喇的坐了上去,一點也不心虛。

他眼神斜睨,掃視着面前的一群人,唇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眼裏譏諷之意卻更加濃郁。

良久後,他首先開口。

“怎地?我現在這個樣子,諸位不打算給我一個說法?”

閻羅王身着漆黑金邊蟒袍,坐在案桌前,陰沉着臉,拿起驚堂木狠狠砸下,大喝一聲。

“大膽榮安,汝可知罪?”

榮安聽着對方的質問,眉頭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黑眸越發懶散的說道。

“吾不知……”他拉長了尾音,語氣越發有着一抹勾人之意。

閻羅王眼神越發陰沉,冷着臉質問。

“你可知陽壽未盡,自殺而亡,死後要入十四層枉死獄。”

榮安聽到對方的冷言,輕輕擡了擡眼皮,眼中波光閃動着。随即周身森寒的氣息一湧而出,彌漫在整個天子殿。緊接着,那張俊臉上的肌肉抽動着,他嗤笑一聲,嘲諷道。

“呵,我竟不知,地府何時竟敢擅自篡改生死簿,奪走了別人輪回的機會。”他反唇相譏。

以左為尊,最左邊首位的秦廣王聽到他這話後,一雙銅鈴怒目瞪視着,冷哼一聲,說。

“輪回出錯,那是地府的事,自有地府律法賜下懲罰,與爾又有何幹系,倒是不肖爾一外人在此指責。另外你輪回的事,生死簿已改,贈你一場富貴榮華。那陽間偌大的財富都是你的,雙親也活到壽盡之時,你事業蒸蒸日上,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反要自殺?你可知,你這般自殺,死後要入枉死獄,受枉死之痛。”

榮安才不吃他這一套,眼裏諷意越來越盛,不慌不忙道。

“當我真不知酆都律法?你地府玩忽職守在其一,任由賊人搶奪我輪回命格為其二,擅自更改我命格為其三,事後不顧我意願強将我替換成別的命格是其四,這樁樁件件都與我有着莫大關聯,怎能不關我事?”

“而現在我自殺,也只是因為我與你們強塞給我的命格不符,才導致我自殺的,此其五。你地府在我身上犯了五宗罪,怎能不關我事,若是不信,你們大可去查生死簿。”

榮安劍眉冷豎,輕擡下巴,俊美的面容上譏諷意味越來越重,衆人看的怒火中燒,卻無人看到那眼中早就被掩住的算計。

他到現在還能不動手跟着這群人扯皮,就是為了生死簿,為了找他老婆。否則他閑的蛋疼,在這裏跟個傻子一樣,乖乖被審。

果不其然,被榮安這樣一激。

十殿閻羅齊齊變色,紛紛蹙眉。

若是輪回之事被人算計還能挽救,可若是挽救的命格與被挽救之人不符,這可出大事了。

這還是數十萬年,第一次出現二次命格不符之人,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衆閻王心中焦慮,紛紛相看左右兩旁,最後由第五殿閻羅王主張此事。

只見天子殿桌案前身着蟒袍之人,黑着一張臉,冷聲道。

“崔判官,召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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