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深夜獨自來訪,沈警官不會有意見麽?”仍然躺在醫院病床上養傷的唐景對再次造訪的杜城如是說。
杜城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只管追問他方才收到的那來自張進電話號碼的短信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的玩笑還沒有結束嗎?”
那姑娘匆匆掃視了一圈手機屏幕上的文字,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閃爍不定,“這都是之前就設置好了的……”她擡起了下巴,或許這能夠讓她此刻的說話變得更有底氣和信心,“本來塗方該要死了的,發這個給你,就是叫警察過來,別耽誤了給他收屍的好時候……”說着說着,她又再次轉換了神色,換成了一副凄惶的面容,這種如同戲劇一般不停切換情緒的表現使得她的真實感受像是藏在雲山霧海裏,讓人捉摸不透,“或者是給我收屍,都一樣。”
杜城盯死了她的眼睛,雖然沒有立刻出聲揭露她那些半真半假的說辭,但是将不信任傳達得十分明顯。
兩人在夜晚的病房之中沉默地對峙,最後還是唐景熬不住了,她捂着嘴咳嗽了一聲,而後以要休息了為由,對杜城下達了逐客令。
可是刑警隊長并不為此屈服,他執意想要破除迷霧,抓住真相的尾巴:“你們還想要幹掉誰?塗方嗎?”
“塗方被你們保護起來了吧?”唐景提拉着嘴角的笑容在深沉黑夜突兀的白熾燈下有種突兀的冷然,“一群致力于保護強J殺人犯的警察,哈!”
“塗方應該接受法律的判決,而不是來自于你們自作主張的私刑。”
“若是法律制裁得了他,那個叫做洛莎的可憐女大學生又怎麽可能會落得跟15年前的楊羽一模一樣的悲慘下場呢?杜警官,你必須得承認,有一類人,就是那種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的天生壞東西,他死了,對整個社會都好。”
這其實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哪怕只是一個最普通的辯論賽,正反雙方都可以拿到小山一樣厚的論據,并試圖用這些來碾壓對方的觀點,但是結果……尤其是千百年以來現實裏的結果,從來就沒有誰對誰的真正屈服,往往是等閑平地起波瀾,待人心在波瀾裏被錘煉得千瘡百孔後,便只剩下了一地唏噓。
杜城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此刻并非辯論賽上的選手,激烈争論是無用的,他所提的這些問題,皆有其目的和意義:“所以,你認為你們的所作所為代表了正義……而且那三個人也跟塗方是同樣的性質,是非死不可的?”
他的用詞一直是“你們”,而唐景從未否認。
唐景漆黑的瞳孔似是已然融入到了玻璃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之中,“那只是我對他們當年所作所為怨恨的宣洩,是報複,”她執念深重,其實已落入魔障,但有時候又好像無比的清醒,這讓她看起來矛盾極了,或許沈翊可以更為清晰地拆解她這一刻的情感流動,可惜那位敏銳的畫像師不在,只能靠杜城憑着也不曉得到底是否存在的所謂野獸直覺瞎搗鼓,“不是什麽值得誇贊的高尚行為。說老實話,如果是他們三個的話……”她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于是那種類似于忏悔的聖光突然消失不見,眉目中恣意的戲谑再次湧現上來,“為了博得你的好感,也為了混上幾年的減刑,或者我就堅持不住告訴你了……但是塗方是不一樣的,他不死,我睡不着覺。”
這樣講……也就意味着談判破裂了,但是并不代表杜城此行完全一無所獲,“你還有一個同夥,那個人也很想要了塗方的性命,是李紅。”杜城篤定地說,“收養你的唐氏夫婦就是楊家的鄰居,因此你同楊羽的關系可不只是筆友和網友這麽簡單,而是有過一段日子的現實接觸。唐氏夫婦由于所在的工廠發生安全事故離世之後,也是由李紅這個律師出面,幫助作為唐家養女的你處理遺産、賠償金以及唐家親戚糾紛的問題,因此對你來說,無論楊羽還是李紅,都值得感激。或許以此可以推論,你曾經跟我講過雙生一體的并蒂蓮,內心指代的其實并不是同你具有血緣關系的親妹妹譚檸,而是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姐姐楊羽,你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替她報仇。”
唐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缥缈的笑意,她擡起手,捋了捋鬓角的碎發,然後如同嘆息一般幽幽地感慨道:“杜警官好聰明啊,資料也查得挺齊全,你說的這些……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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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杜城不解,心頭那一閃而過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麽樣的緣由。
“塗方正處在警方嚴密的監視之下,李紅打算用什麽樣的方法來解決他?”盡管唐景對于與李紅有關的關鍵問題一直不肯說實話,但是現在的局勢相當于是已經明牌了,杜城當然想要盡快地挖掘到更多的線索,故而他選擇了單刀直入,“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提及此處杜城正在很仔細地揣摩唐景的表情,“無論意圖實施怎樣的計劃,都會有一定的難度吧?”
“李紅阿姨的關節不好,肩膀經常因為疼痛而睡不着覺,是沒有辦法像是我這樣,用弓弩殺人的,因為那個……把它擡起來,瞄準,多少需要一點兒臂力,所以……”唐景沖杜城露出了甜甜的笑,“你說的計劃不計劃的,還有那麽緊要麽?”
杜城毫不客氣地點破了她話裏的玄機:“你的意思是,她會尋求另外的辦法?”
“作為你單獨來看我的回報,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祝你好運,杜警官。”唐景斜斜地靠在枕頭上,露出了答非所答的笑臉,“從我個人角度的來說,希望你可以平安。”
杜城依然選擇了咄咄逼人地步步緊逼:“希望我平安?這也就意味着,李紅可能會給我……我們帶來危險是嗎?”
這回唐景沒有再在口頭上提逐客令的事兒,但是翻身背過去的動作已然将心思表現得十分明顯。
杜城蹙着眉頭盯着她的背影,有些焦躁的握緊了拳頭。
說心裏話,他擔心的從來不是塗方會如何,甚至不是在替他自己的安危操心,而是這場複仇,不知在什麽時候将以什麽樣的形式展開。
未知,是最容易令人煩躁的,而未知的漫長等待,更是折磨人的耐心。
可他的身份卻逼着他必須要保持絕對的鎮定。
至少目标是确定的,杜城冷酷地想,有塗方在,不怕釣不出那藏在背後的李紅來。
所以他不得不走出病房,離得遠些,再次跟在另一家醫院看守塗方的警員确認他們現在的情況,并且反複提醒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我馬上趕到那邊去,”杜城又給蔣峰撥去了電話,“存好李紅的畫像,你帶人在外頭守着,再讓李晗找一找醫院和附近的監控。”
“那我呢?”耳畔突然響起的是沈翊的聲音,隐約還有蔣峰的哀嚎,杜城可以想象得到對面搶了同事手機的壞蛋小貓,卻擁有一雙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在征詢隊長任務布置時總會散發出一種清澈幹淨的光芒。
“你……”自打在一起之後杜城可再也沒敢說過“你在局裏待命”之類的話,因為他深知某些小貓咪只是外表看着乖巧溫順,私底下其實是個不高興了就要張牙舞爪撓人的小孩兒,若冷落他了,指不着要怎麽偷偷記仇呢,“你和李晗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在監控裏找到嫌疑人李紅的蹤影……”
那邊的沈翊輕聲應下這份差事,聲線無波無瀾,隔着蔣峰那個破手機,愣是聽不出半點好歹來。
杜城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欠着一份瞅一眼手機連招呼也沒打就急忙“夜逃”的解釋:“又收到了那個短信,我是怕她們可能會有更極端的動作,萬一又搞出了命案……”
沈翊強調了“我知道”,又說不打擾城隊趕路,他要去陪着李晗一塊兒去找人了,說罷便将手機完璧歸趙還了蔣峰,扭頭走人的姿勢那叫一個潇灑如風。
杜城馬不停蹄奔上牧馬人,隔空扯過他那狗頭軍師蔣峰童鞋的耳朵大聲咆哮:“他這是什麽情況?”
“怪你夜會神秘女郎竟然不帶上他?”蔣峰說的這些鬼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在得到杜城的沉默以對時又自個兒慌了神,忙不疊地往回找補,“但其實看起來還好,表情什麽的都還挺正常的……”
那邊的汽車引擎啓動了,杜城的風格一如既然的幹脆利落:“我開車,先挂了,別想有的沒的,快點趕去現場!”
到底是誰不要想些有的沒的啊摔!
可是他們并沒有等來李紅,這一夜自杜城始刑警隊的所有人都強撐着驅趕瞌睡把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結果直到17號早晨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別說是李紅了,愣是連李紅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有找見。
塗方那厮也在他的病床上活得好好的,還頤指氣使地妄圖指揮守門小警察上外頭去給他端碗牛肉面過來,被因為缺乏睡眠揣着一肚子氣而且超級護犢子但是害得大家都沒睡得了覺歉疚感正爆棚的杜城随便塞了點食堂裏的大鍋飯給應付了。
塗方立刻跟個大爺似地嚷嚷開了:“這什麽垃圾我才不要……”
杜城将搪瓷缸往他的眼前惡狠狠一砸,态度很明确,愛吃不吃。
塗方往後縮了縮脖子,他是惡人,但是有欺軟怕硬的習性,确信不敢再開口當面觸杜城的黴頭,因為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人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默守陳規的警察,真正發起瘋來,可是不會對他客氣的。
但是杜城沒空理會那些,還在一門心思揣摩他的推測到底是哪裏不對。
然後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沈翊。
這讓杜城的大腦空白了一秒,高興了一秒,兩秒之後,他人已經在走廊盡頭處了。
沈翊的表達很直白:“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是在騙你?”
“唐景?可她對塗方的憎恨是真實的,且沒有否認有同夥,”杜城在腦海中飛速解構兩人昨晚的對話,“難不成不是李紅……”
好像不太可能哦。
這麽說吧,若是問起這世界上還有想要塗方性命的人,他很難說服自己将楊羽的母親李紅剔除出去。
況且唐景跟她走得那麽近,處了那麽久,還陪她一起去過醫院看過病。
“既然仇恨是真實的,為了保證計劃的成功,憑什麽在行動開始之前在你的面前暴露出來李紅這麽個人?”
可我們很早之前就懷疑她了,唐景想不暴露也不成啊!
“那你覺得是誰?”如果對面是蔣峰,他定然大聲吼過去快些別賣關子了,但是沈翊……沈翊總歸是不一樣的,杜城心裏的煩躁被奇異的情緒壓制着,似是有一種超脫于身體之外的冷靜正在半空中俯視自己,這讓他就算板着臉也說不出重話,反而委屈得想要立馬跳到沈翊懷裏嘤嘤嘤地撒嬌,又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念頭,也太違和了,與他刑警隊長的猛男形象嚴重不符,又裝模作樣地假咳了幾聲,“快說!”
沈翊好像快速地輕笑了一聲:“杜城,你自诩了解罪犯,但是你了解母親嗎?”
小畫家那頭的背景裏傳來了電梯關門的聲音。
杜城只怔了一瞬,迅速反應了過來:“你在哪裏?你又擅自行動啦?”
這下他忍耐不住要上頭質問了。
“一般情況下,母親總是以自己的孩子為最優先,還記得嗎?唐景也管李紅叫媽媽。我來,自然是為了防止一手調虎離山。”電梯門叮地一下打開了,沈翊的步子放得很輕,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別擔心,已經提前打電話跟這邊看守的女警溝通過了,她們會協助我儀器看好睡美人不被偷偷運走的。”
那邊本該肅靜的醫院走廊裏好像響起了不同尋常的熱鬧動靜,杜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怎麽回事?你等我……”
“你留在原地,”沈翊加快了語速,“來不及了。”
他不由分說地挂斷了電話。
這可給杜城一下子氣得面目猙獰了:“什麽來不及了!”
他咬咬牙,又飛快拎起手機,心急火燎給那邊醫院保衛科打電話。
這小貓崽子,無組織無紀律,氣死偶咧!
住院部的茶水間,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随便進入的地方。
這裏向着陽光,卻常年潮濕,并且隐約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氣味。因為大家經常在這裏洗碗,丢棄剩餘的飯菜,還有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些衣服,如同一個個空蕩蕩的幽靈,長期在這個房間的上空麻木地漂浮着,就像是它們長時間被困在病床上的主人,以剝離正常情感的方式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這兒的人來人往,生離死別,仿佛是一出出精彩的默劇。
有人推開了茶水間的門,吱呀一聲。
裏邊沒有其他人在,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意味着來人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
只是在內心翻湧的緊張感賦予了手頭上的小心翼翼。
突然聞得滴答一聲,水龍頭往水池裏落了一顆水滴,像眼淚。
它在為誰哭泣?
喧嚣的走道,不像醫院,像菜市場。
有病人在大聲吵鬧,引得護士站的人急急忙忙地趕過去了。
時間長了,圍觀的人只多不少。
人類的本質是吃瓜,可“吃瓜”一詞代表的往往是泛娛樂化。
有人掏出了手機,他們“記錄”生活,不用眼睛,用攝像頭。
這樣的記錄,本質上其實是為了滿足旁人的“眼睛”。
他們等待着一場接着一場的狂歡盛宴。
生活中的,網絡上的。
紛紛擾擾的鬧劇讓匮乏的心靈聊以慰藉。
有人在鏡頭底下愈發氣焰嚣張,有人卻在匆匆地躲避鏡頭。
比如一位推着保潔車戴着口罩的阿姨。
她低着頭快步行進,迅速繞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往某一個病房而入。
那是唐景的病房。
之前看守的女警看起來是為了避免衆人往這兒紛湧而至,去幫助護士維護現場秩序了。
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其實這是很不對勁的,好像就是往這張門臉上寫了“我是陷阱”幾個大字。
可是那阿姨不管不顧,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然後不出意料,她被抓了。
這屋裏早就沒有了唐景,只有醫院保衛科的警衛,還有一個看起來文秀卻自稱是警察的年輕男人。
那年輕男人正坐在一把沒有靠背的木椅子上,逆着清晨縷縷陽光投遞過來的眼神靜谧得吓人。
抓到人的警衛笑着吹捧道:“沈警官料事如神啊!”
沈翊的視線落到了阿姨的臉上,随即不再保有方才的那份平靜,甚至由于站起來的速度太快了,椅子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你不是李紅,你是誰?”
阿姨藏在口罩底下的嘴角似是笑了,但那仿佛只是錯覺,因為它很快躲進了她驀然爆發的哭天喊地之中:“我只是一個打掃衛生的,又沒犯事兒,平白抓我一個老太婆做什麽?快說你們領導在哪裏?我要去舉(城翊)報!要死啦,警察亂抓人啦!”
警衛扯下她的口罩,別說,還真是這家醫院雇來的保潔員。
“這……”剛還死死擒着她雙手的年輕小夥子眼裏出現了遲疑,甚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放松了手上的力氣。
沈翊神色一凝:“別讓她跑了!”
那剛準備拔腿開溜的阿姨見被人識破了小心思,再也跑不了了,于是把心一橫,又撒潑胡鬧起來。
常年在一線工作的人應該都深有體會,老頭老太一鬧,宛若鑼鼓齊鳴,耳朵嗡嗡作響自不必說,再往地上一坐,全身血液簌簌倒流回大腦都是輕的了。
“我們同醫院交代過,這間屋子不用打掃。”沈翊沉着臉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兇,但那是和杜城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要偏邪佞陰鸷一些,所有的咄咄逼人都集中在他的那雙眼睛裏,“是你們領導沒說得清楚,還是你沒聽得清楚?”
阿姨逃避同他的眼神對視,生活的磨砺讓她不明晰但又清楚地感知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隐藏在文質彬彬的外表下炙熱如岩漿一般的瘋狂,也由此情不自禁地跟上了他的思路:“是我沒聽仔細……”
沈翊将她牢牢地按在了語言陷阱裏,打斷正在構建之中的謊言會讓人的不安感加劇:“誰讓你來的?”
阿姨連連搖頭:“不是,沒有誰,我只是……”
沈翊的目光如刀:“好,既然你這麽想要認領殺人犯同謀的位置,那就等着我的同事過來,領你回北江分局吧!”
“什麽殺人犯?什麽同謀?等等,沒人同我講過……”
沈翊沒工夫陪她繼續玩文字游戲,首先他得确認唐景是否還在,然後跟杜城打電話彙報剛才的情況。
“是李紅花了兩千塊雇她來的,說是女兒被婆家欺負得住了院,還不允許親娘看望,才想着讓她幫忙偷人出來。”
“……你別說,小故事編得挺好。”
“不對勁,杜城,”沈翊站在走廊的另外一側,冷冷地看着不遠處吵吵嚷嚷的鬧劇終于散場,“太巧了,我現在看誰都覺得有問題,也許這些鬧事的人也是李紅請來的演員……”
但是直到這一刻為止,營救唐景的行動是失敗的,那麽接下來,她還會怎麽做呢?
“寶寶,別着急!”好像杜城才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的那個,幸虧聽筒兩邊只有他倆,不然要被某些戀愛腦無語死,什麽時候了還忙着談情說愛呢!“呵,說是不急,但老實說,這種感覺貌似一直在糾纏着我,而且好像還越來越明顯了。先不說這個,我們來梳理一下,你現在是個什麽想法?”
沈翊沉浸在思緒中:“為什麽要花錢雇人來救唐景呢?這多不靠譜啊,一旦暴露,被出賣幾乎是必然的結果,那樣警察會越發加強防備,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除非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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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