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碎碎冰

碎碎冰

第八章

只見兩船并行，水花四濺，船上衆人随劃船節奏怒吼出聲，而岸上觀者一同吶喊助威，聲勢浩大。

轉眼間，龍舟就疾馳至兩人眼前。

正是角逐關鍵，兩船緊緊相随，前者想甩開後者，而後者奮勇直追。劃船衆人皆血脈偾張，面紅耳赤，額上手臂脖頸青筋凸起，而木槳擊濺起的水花竟然高至岸上，打濕了圍觀者。

“嘩——”

水珠飛濺，河岸觀者紛紛擦臉。

“看來是你贏。”

小霍同樣抹了一把被水打濕的面龐，扭頭對身邊的付明熙道：“記得請我吃冰棍。”

付明熙撩起額前偏長黑發，桃花眼彎起，浸着笑意：“那當然。”

行在前方的龍舟幹脆利落，左側放槳不動，右側激烈拍水，龍舟一個漂移，從窄而又窄的橋洞下轉彎劃過。

而後方的龍舟技巧夠了，然經驗不足，差了那麽一分，龍舟尾撞着石橋壁，再脫身時已慢了許多。

終點處猛然爆發出激烈歡呼，付明熙壓的那艘龍舟獲勝。

男人轉頭看向付明熙，問道：“你知道那艘龍舟會贏？”

付明熙抿唇微笑，藏着悄然得意：“我從小在這兒長大，一看到船上有陳大爺，就知道是他贏。”

男人挑眉：“那你還故意壓贏的人請吃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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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載我來，正好當個賭，省了車費。”付明熙抓着阿黃的爪子，一起給陳大爺鼓掌，“走不，去吃冰棍。”

“走。”小霍點頭。

龍舟有了結果，圍觀群衆也散了，付明熙放下阿黃，小霍牽着繩，兩人一齊向河邊小賣部走去。

“陳大爺是哪個？”男人問。

“他沒上船，是指導，他兒子在船上。”付明熙正撥着額前濕發，但撥上去又掉下來，幹脆一把捋上去，露出光潔額頭，“陳大爺是我們村唯一一個進縣裏龍舟隊的，從二十幾歲就開始劃龍舟了，一般他在的隊都會贏。”

“原來還有這關系。”小霍恍然大悟，“還是要有經驗啊。”

兩人進了小賣部，掀開透明門簾，折起冰櫃上蓋着的棉被，拉開冰櫃門——各類雪糕冰棍飲料排列，暑氣瞬間被寒意驅散。

“你自己挑吧。”付明熙道。

邊上都一一貼了價格表，小霍看着，先排除了幾款貴到離譜的雪糕刺客，這才挑了根巧克力夾心香草雪糕。

付明熙買了一袋碎碎冰，帶上小霍去結賬了。

兩人站在小賣部門前，撕開雪糕包裝，扔到垃圾桶。

阿黃圍着兩人轉圈，汪了兩聲，吐着舌頭哈着氣，似乎也想吃。

“等我一會兒。”付明熙又拐進了小賣部，再出來時，手上袋裏裝了三瓶水。

他将其中一瓶給了身旁男人，而自己拎着袋子蹲下，擰開了礦泉水，放在阿黃面前，幫忙扶着，讓阿黃咬着瓶口叼起喝。

“我忘了。”小霍道，“阿黃應該也渴了。”

小霍看着阿黃，也蹲了下來，就這樣和付明熙一塊兒蹲在小賣部門前，穿着稍微新了些的白色老頭汗衫，夾腳拖鞋和寬松短褲，說不出的潇灑帥氣。

兩人就這樣看着阿黃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瓶水，然後興高采烈地沖付明熙汪了一聲，示意自己喝好了。

付明熙擰好瓶蓋，把阿黃喝過的礦泉水瓶裝回手上紅色塑料袋，兩人這才齊齊站起身來，向着拖拉機停車方向走去，邊走邊吃雪糕。

碎碎冰的袋子被付明熙撕開了，他從裏邊挑出一根深棕色的碎碎冰，将其從中間最細的地方扭斷，一分為二，又遞給小霍道：“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周末有了零用錢就去校門口買，和同學一塊兒湊錢，一人一半——你嘗嘗？”

男人咬着大半個雪糕，含在嘴裏，又将手裏的黑色牽繩挂在了蜜色手腕上，這才空出手來把嘴裏已經冰得受不了的雪糕重新捏在手裏。

他接過付明熙遞給他的可樂味碎碎冰，稍微張嘴哈着白氣，緩了一會兒才道：“我小時候也愛吃這個。”

正巧嘴裏的冰感已經散去，男人将深棕色的透明塑料管湊到嘴邊，把融化的汁水吸上來：“我最愛喝紫色的，嗯，應該是葡萄味吧。”

“對。葡萄味和可樂味，我也最喜歡這兩種口味。”付明熙叼着碎碎冰，含糊道：“不過我那個同學最喜歡橘子味，所以我和他約好了，兩人輪流選。”

兩人邊聊邊吃邊走，一人拎着紅色塑料袋，清逸俊秀，一人牽着可愛小土狗，英俊帥氣，在路上實在醒目。

吸着碎碎冰，右手上的雪糕又被炎熱的天氣曬融化了，男人于是連忙舔了口棕白相間的香草味奶油巧克力。夏天太陽太大，沒走多遠，雪糕就又融化了，碎碎冰也一會兒就融化了。

一邊吃雪糕，一邊吃碎碎冰，還要牽着阿黃的繩，男人實在手忙腳亂。于是他幹脆兩口咬碎雪糕，含在嘴裏，微微仰頭張嘴哈着白氣，對付明熙稍稍擺手，示意停下片刻。

看着男人眉頭微蹙，嘴裏不住冒着白氣，付明熙感覺自己的牙也開始疼了，但又覺得好玩，不住地觀察着小霍表情。

雪糕實在是冰，那瞬間的酥麻直從牙神經刺入天靈蓋，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男人輕輕哈出聲，白氣也逐漸變薄，他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了，這才閉上了嘴正過腦袋，看向付明熙道：“走吧。”

付明熙噙着笑，點點頭，豎起大拇指：“厲害。”

男人被這誇獎逗笑了，長長地舒出稀薄寒氣，英俊眉眼放松舒張。

他的牙口應該挺好的，生吃雪糕對他沒什麽影響，只是眼尾稍許濕潤，是被因太冰而被凍出的生理反應，不過襯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加讨喜，好像一只被主人欺負了的委屈大狗，卻又不能朝主人發火。

“你也可以試一試。”男人瞥了眼付明熙手上的碎碎冰，“挺刺激的。”

付明熙本來看男人這般模樣就蠢蠢欲動，于是點頭，用手握着碎碎冰，将還未完全融化的冰棍直接向嘴裏擠。

冰塊被他咬得嘎吱嘎吱響，他邊挑眉皺眉，邊不住地哈氣，把塑料袋滑到手腕上，另一只手在嘴前飛快扇着。

“呼——”

付明熙終于把碎碎冰完全融化，寒意萦繞着他口腔，他長舒一口氣，道：“爽！”

男人看着他動作，唇角微揚，笑意藏在黑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