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千千闕歌

千千闕歌

第二十章

“不如現在試試拍vlog？”霍賈開着拖拉機，問付明熙，“用手機就行，拍點素材存着。”

付明熙點頭答應，掏出手機：“那來拍一個買菜做燒烤的vlog？你可以入鏡嗎？”

“可以。”

“好咧。”付明熙清了清嗓子，對準拖拉機車前窗，按下了開始。

哐當哐當……

付明熙的話堵在了喉嚨裏，他又無奈地按了結束。

“好尴尬——完全沒有想法啊……”

“不用說話介紹？”霍賈目光盯着前方道路，“安靜拍就好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嗯……”付明熙點點頭，“我再試試。”

手機對準拖拉機車前窗，按下開始。

哐當哐當……

很單調的聲音，車在前進。

“今天的夕陽的很好看。”

鏡頭随車身晃動，透過略帶塵土的車窗，遠處是連綿的晚霞夕陽，道路筆直，不斷向前，兩側行道樹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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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

一陣窸窸窣窣聲響，手機被扶着放在了車的中控臺上。

“話說我想起了一首歌。”

清亮溫和的年輕男人道。

“嗯？”

這聲音低沉有磁性，在拖拉機的噪音中聽不太清。

“等等……讓我想想怎麽唱來着……”

清嗓子的聲音。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不标準的粵語歌聲。

“随雲霞漸散/逝去的光彩不複還”

歌聲忽然停下。

“接下來不會唱了哈哈先跳過直接到最高潮吧。”

然後是大聲的幾句。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

唱了歌的付明熙莫名興奮，唱完他會的最後兩句，拿起手機，霍賈英俊分明的側臉進入鏡頭：“看——帥哥！”

霍賈轉過腦袋看了一眼，又轉回去了。

紅晚霞映在他的臉上，連黑色眼睛都含上了溫柔粉霞。

付明熙笑着又把鏡頭移向了窗外夕陽：“好幸福啊——有帥哥！有美景！晚上吃燒烤！你知道剛剛是什麽歌嗎？”

“我聽過旋律，但是歌詞好像對不上？”霍賈問道，“我覺得和《千千闕歌》好像。”

“bingo”付明熙打了個響指，“這首叫《夕陽之歌》，和《千千闕歌》旋律一樣，不同填詞，聽《千千闕歌》不？”

“你唱吧。”

“這首我比較會唱。”付明熙笑着道，“起碼會一半。”

鏡頭晃動，随着旋律搖擺。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

……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

磕磕巴巴唱完，付明熙笑着關了視頻：“好聽嗎？”

“還可以。”霍賈睜着眼睛說瞎話，“你很喜歡粵語歌？”

“也沒有。我小時候在阿嫲家，沒什麽玩的，只有收音機廣播，就天天開着聽歌，那時候最熱門的都是粵語歌。”

付明熙興致來了：“你喜歡什麽歌？我唱給你聽？”

“我不太聽歌……”霍賈看了一眼付明熙的手機，見沒在錄便道：“我媽改嫁，為了吸引她的注意，那時候我特別皮，天天和人打架……”

越說越小聲。

“雖然和人混在一起天天去酒吧KTV什麽的，亂七八糟什麽歌都過了一遍耳朵，就是沒記住怎麽唱。”

付明熙想象不出霍賈還有這麽一段光輝歲月。

既然和付明熙一同創業，也算是親密朋友，霍賈也不隐瞞。

“後來我媽生了弟弟，我姐姐……嗯我繼姐找了我，就說你媽和我爸現在有了他們自己的兒子，咱們兩是一道了，你廢物可以，別拖我後腿。”

霍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眼睛眨了兩下，睫毛很長。

“然後有一回打重了，進醫院的那種，通知了家長，我媽來了，處理好事情就走，很失望。我姐也來了，她就和我說你再好好想想，這值不值。”

拖拉機內很安靜，只有哐當哐當的響動。

“我就也很失望，然後就覺得我姐說得很有道理，于是開始學我姐的樣子做事。學習，出國，工作，創業——到現在和你在一塊兒。”

還沒等付明熙想出什麽話語安慰霍賈，拖拉機忽然就停了。

“到了。”霍賈道，“下車吧。”

晚上菜市場都關門了，于是霍賈開車帶着付明熙到了縣城裏唯一的全國連鎖商場。

拖拉機沒有進停車場，停在路邊，特別亮眼，來逛商場的人不住看兩個帥哥拎着塑料質感布袋，從破爛拖拉機下來。

兩人上了扶梯，并肩站在一個階上，剛剛好。

“我們買什麽？”付明熙問，“你喜歡吃什麽？”

“我之前買了燒烤架，所以只需要買燒烤碳和簽子——我們多買點雞翅吧。”

扶梯上行，兩人一前一後，付明熙率先走出了扶梯，在不遠處推車擺放處拉了一個推車。

霍賈把手裏輕飄飄的布袋放進推車，跟着付明熙，進了商場的感應門。

這個商場是好幾年前建的，每年過年，付明熙都會過來買年貨，也就熟悉了。而霍賈因為不不擅長做飯，最開始就靠各種速凍食品水餃馄饨包子披薩等過日，所以也來得勤。

兩人直奔生鮮區。

付明熙打開了手機拍攝。

“烤韭菜吃不？”

“嗯。”

“烤饅頭？”

“嗯。來點秋刀魚”

“牛肉不太新鮮了。”

“羊肉呢？”

……

推車放了好幾袋，兩人從電動平扶梯上了樓，買了各種腌制調料，燒烤碳和一大袋鐵簽子。

結賬的時候，霍賈掏出了超級會員卡，說是他付款，就當是付明熙的燒烤工資。

“在這買了挺多東西的？”收銀臺的大姐掃了會員卡，“喲我還沒見過這樣高的折扣。”

“是。”霍賈不欲多言，冷淡的表情，露着肌肉大胳膊，寸頭，看上去吓人，大姐也息了聲。

兩人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夜幕中雲朵呈現層層疊疊的藍紫色，明亮的路燈照着，比月亮還亮。

“回家了。”

付明熙錄着視頻，小聲道：“看，帥哥手裏拎着的就是晚上的夜宵，回去就烤成串串。”

霍賈配合的轉身，對着鏡頭，舉起手裏的袋子搖晃。

夏日的晚風吹着，很舒服。

伴着拖拉機的轟轟聲，從城裏轎車來往的車道拐彎，駛向下一級鄉道。

路燈稀疏，照亮兩側田野邊緣。

青蛙咕咕叫着，蟬在間斷鳴着，而休息着的鳥兒也被驚到了，驟然飛起啼叫複又拍着翅膀落回巢中。

阿黃早就聽見了哐當哐當的熟悉拖拉機聲，立刻迫不及待地起身“汪汪”吠叫。

下了車，霍賈把東西都放在外邊的水臺上，付明熙去給阿黃解開鎖鏈。

外邊的燈開了，飛蛾蚊子繞着飛。

霍賈把燒烤架拿出來清理，而付明熙則在廚房清洗腌制雞翅羊肉鴨腸韭菜五花肉秋刀魚扇貝……

一切準備就緒。

霍賈點了炭，付明熙串着串，盤上琳琅滿目。

白煙漸起，從架上食材縫隙溢出，帶着腌制過的鹹辛香氣。手機支着對着燒烤架，兩人面對面坐着，邊上擺着冰啤酒。

“刺啦——”

拉開拉環，剛買回來的冰啤酒冒着泡。

悶一大口，二氧化碳泡泡在嘴裏炸開，刺激得直沖天靈蓋，讓人不禁眯起眼打嗝。

“放首歌不？”

付明熙問。

霍賈眼睛緊緊盯着還沒熟的雞翅，點頭。

“我随便放了？”

“嗯嗯。”

付明熙體貼地先給雞翅翻了個面，刷上醬：“等醬烤得變顏色了就能吃了。”

霍賈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付明熙：“大概還要多久？”

好像大狗……

付明熙心中逗樂，面上不顯。

尤其像等待狗糧的阿黃，黑眸子一樣亮晶晶，很期待。

“兩三分鐘吧。”

說着，付明熙拿過手機對準滋滋冒油的秋刀魚，拍了十幾秒關了，點開APP開始選歌。

前奏漸起。

“千千闕歌還是夕陽之歌？”

霍賈眼睛盯着雞翅，耳朵也同時豎起，聽了前奏就認出了這是下午付明熙在車上唱的。

沒等付明熙回答，人聲響起。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

……

“是《千千闕歌》？”

霍賈問。

“嗯。”

付明熙瞄了一眼雞翅，“還沒熟。”

霍賈收回了躍躍欲試的手，有些沮喪。

看他那模樣，好像丢了什麽百億生意似的。

付明熙“噗嗤”笑出了聲。

霍賈無辜擡頭，不明所以。

“你看阿黃。”付明熙道，“他也想吃。”

阿黃的哈喇子都流地上了，好長一條。

“你不能吃。”霍賈對着阿黃道，“給你再倒點狗糧當夜宵？”

阿黃嗷嗚了一聲，悠長幽怨，算是同意了。

等霍賈倒好狗糧，雞翅也熟了。付明熙把雞翅從烤架上拿下遞給他的時候，霍賈迫不及待接過，張嘴吹着咬下一口。

升騰白熱氣從咬開的口子冒出，入嘴外酥裏嫩，腌制好的調料和烤制醬料鹹而不膩，辣中又帶着甜，咽下後回甘。

霍賈連幹三個雞翅，又悶了一大口冰啤，享受得眯起了眼，餍足模樣。

付明熙斯文吃着，生菜包着豬五花，看着霍賈模樣，作為廚師得到了很大滿足。

歌随機放着。

“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燃亮缥缈人生/我多麽夠運”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