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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寝裏,沈芯婕脫去了外衫與裙裳,竟只穿着一身單薄的錦緞浮水印中衣。

此刻,她正将一條腿擡在桌案邊緣,秀雅的小臉苦皺着,拚命壓低上身,好似要将自己折起,模樣怪吓人。

墨眉一皺,婁易未再深想,随即上前将她拉起,不悅地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沈芯婕驚詫,一看清來者是婁易,似乎也不覺有什麽,雙手做了個伸展動作,繼續回去拉她的筋。

“我在拉筋。”她呼吸急促地吐語。

“拉筋?”婁易原以為她是瘋病發作,正在傷害自己,沒想到她意識清晰,神色語氣無異,不似瘋癫。

“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她橫了他一眼。

婁易眉心攢得更深,看着她放下了拉好筋的右腿,随即又将左腿擡高,繼續壓低上身,重複方才折腰的舉動。

緊接着見她站直身子,兩腳打開,腳尖朝外,手臂對空做了個貌似邀請的手勢,在原地屈膝蹲身又立刻站起。

她這一連串奇異的動作,做起來流暢大方,也不認為穿着不得體,更不在乎他站在一旁觀看。

總是冷冰冰的婁易,終于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沈芯婕好笑的斜睨他,揚起下巴,驕傲地說:“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裏,我可是一個頂尖的芭蕾舞者。”

“芭蕾……舞者?”這個前所未聞的詭異詞彙,已經完全超出婁易能理解的範圍。

“就是一種特殊的舞蹈,我們那裏的人稱作芭蕾,這可是要有天分的人,才能跳得好的舞蹈。”

于是在他皺眉注視下,沈芯婕踮起了一只腳尖,弓起另只腳,做了一個不算标準的原地轉圈。

那奇異的姿态,卻有着難以言喻,不可思議之美,特別是她高揚的下巴,直挺如松的纖細背脊,仿若一株挺立綻放的花朵,令人移不開眼。

這個奇異的舞蹈動作,不僅特殊,更是異常美麗,婁易深受震懾,好片刻無法言語。

待到她停下旋轉時,他喉頭一窒,道:“你……就穿着這樣跳舞?”

經他提醒,沈芯婕頓住,靈秀眸兒瞄去一眼,瞥見他耳根子微紅,随即噗哧一聲笑出了聲。

“原來你也會害羞啊?”啧啧,連害羞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可真會裝酷。

婁易抿緊了好看的薄唇,明顯不悅。

她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才十六歲吧?告訴你,在我那個世界,我已經二十四歲,整整大了你八歲,對我來說,你就像個小弟弟。而且我們那兒不是穿着你身上那樣的衣服,我們穿的衣服本來就少,女人愛怎麽穿就怎麽穿,男人得尊重我們,管不着女人怎麽穿。”

又是教人匪夷所思的胡言亂語。婁易越發無法理解她說的那些古怪言詞,只能半信半疑的猜測,她是不是又發病了?

再次于原地轉了一個圈,沈芯婕停下,秀眉緊擰,喃喃抱怨:“不行……太僵硬了,得花更多時間才能讓這具身體變柔軟。”

緊接着,婁易看見她單手撫在小腹上,懊惱不已地嘟囔:“剛才不該吃這麽多的,接下來得努力減肥才行。”

“減肥?”婁易微眯的眼神透着疑惑。

“跳芭蕾舞可不能太胖,你看,這麽胖,剛剛我都快跳不動了。”

婁易見她捏住手臂,又擰了擰大腿,似在掂量,嘴裏不住抱怨着,而他實在無法理解她口中的胖,究竟從何而來。

“你已經夠瘦了。”他無法茍同的皺眉反駁。

“欸,你不懂啦。”她橫他一眼,困擾地掂起身上不該長的那些肉,計劃着該怎麽讓這具身子瘦成舞者該有的标準。

婁易仔細地端詳她,再一次确認她意識清楚,神智清晰,并無任何異狀,不論如何看,都與過去瘋傻的發病模樣相去甚遠。

還有,她說的那些離奇之事,以及她跳的古怪舞蹈,并不像是憑空捏造出來,這樣說來,唯一的可能便是……

尋思至此,婁易的面色越見凝重。

沈芯婕旁若無人的繼續拉筋,循着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的舞步,跳了一小段不算太标準的芭蕾舞步;畢竟,這具身子并不是自己的,又沒有舞蹈基礎,跳起舞來,自然有失往常水準。

婁易就這麽看着,黑眸緊眯,開始相信她說的那些怪話……不,不是開始相信,而是不得不信。

她說着各種他聽不懂的胡言亂語,跳着他從未見過、前所未聞的奇怪舞蹈,而他非常确定,自七歲起便住進婁家的岑巧菱,從未習過舞。

“你開始相信我了,對不對?”

驀地,沈芯婕停下舞蹈,自信滿滿的朝他綻開笑靥。

她笑得神采飛揚,甜似春日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他從未見過女子笑得如她這般……燦爛。

保守的古時社會,未出閣的女子,絕無可能衣着不整地在男人面前跳舞,更不可能露齒燦笑,笑得這般毫無矜持。

而她,笑得如斯自然,僅着中衣也絲毫不扭捏遮掩,好似穿成這樣對她來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她若不是瘋了傻了,便是如她所說,她真是另一個人,魂魄附體的竊用了岑巧菱的身軀……可世上真有如此玄奧離奇的事嗎?

“婁易,我話先說在前頭,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她沒由來冒出這句話,登時,婁易眉心又起波折。

沈芯婕一邊彎腰拉筋,一邊擡起小臉對他說道:“你應該也曉得,奶奶想把我托付給你吧?但是,我不可能嫁給你。”

婁易本也無意娶她,可聽見她這麽說,出于男人尊嚴,不免心生淡淡不悅。

正欲揚嗓,忽又聽見她說道:“在我原來的世界裏,已經有一個很愛、很愛我的未婚夫。哪怕我病了,變醜了,他依然不離不棄,而我也一樣愛他,所以我不可能嫁給你。”

饒是冷靜如婁易,聞此言亦不禁怔訝。“你有未婚夫?”不管怎麽看,她都不像是瘋了或傻了,莫非她說的話全是真的?

然而,沈芯婕描述的另一個世界,于婁易而言,畢竟太難想像,致使他始終很難完全相信她的話。

“嗯,他叫江凱勳,跟我一樣都很優秀。”提及未婚夫,沈芯婕長睫垂落,笑裏添了一絲落寞。

莫名地,這一笑,竟輕輕扯動了婁易的心。

“婁易,我想離開這兒,你幫幫我吧。”末了,沈芯婕軟聲央求起來。

婁易卻只是漠然地凝視她片刻,沒應聲便迳自轉身離去。

“陰陽怪氣的小屁孩。”沈芯婕對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碎念道:“長得好看也沒用,個性冷冰冰的,真不知道何老夫人那樣的好人,怎會有你這樣的怪孫子。”

不過……是說,她渾身包得緊緊的,也沒露出半點肌膚,他耳根子怎會紅成那樣?

沈芯婕垂眸,瞅了瞅身上那件單薄的中衣,想起方才婁易別扭的害羞模樣,不由得嗤嗤低笑。

畢竟,這個的冷冰冰小屁孩也才十六歲呀!況且又是觀念保守封閉的古人,難怪會這麽純情呵。

瞧他那樣冰塊似的冷性子,肯定也不會想娶岑巧菱這個傻子,待他仔細考慮過後,肯定會選擇幫助她的。

沈芯婕懷揣信心的笑了笑,繼續擡腿拉筋,想着能在這個異時空,重溫美好的芭蕾夢。

她也知道,要想用岑巧菱的身體跳真正的芭蕾舞,是不大可能的事了,畢竟舞者的柔軟度與基本功,仰賴積年累月的訓練,她若真想跳,跳出來的芭蕾舞頂多是徒具形式罷了。

然而,即便如此,哪怕這兒沒人看得懂,哪怕她只能跳給自己看,無人欣賞,那都無妨。

曾經,芭蕾是她傾盡所有心力的夢想,就差那麽一步,她便要站上國際舞臺發光發熱,卻被漸凍症無情的擊碎了這個夢。

現在,她在另一個時空,用着另一個女孩的身體重新站起來,哪怕只能跳着不标準的芭蕾舞,只能跳來自娛,也好過在原來的時空等死。

她不會放棄的,她要把遠在另一個時空,遭受病痛禁锢的沈芯婕,所不能完成的夢想,在這個時空實現它。

擡起手背,抹去眼角的淚水,沈芯婕繼續擡腿拉筋。只要還能跳舞,便能忘卻所有的苦痛與折磨。

靈魂穿越又如何?身處在陌生時空又如何?只要能動能走,能張嘴說話,不管是使用什麽人的身體,透過什麽樣的方式,她都會努力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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