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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護連忙出聲解釋:“早上我幫芯婕擦身體時,不小心把戒指拔下來,跟毛巾包在一塊兒了。”
沈芯婕立刻操作起溝通板,“媽,那是凱勳送我的戒指。”
程麗儀拾起戒指端詳,問道:“凱勳怎會送這樣的戒指給你?”
“有一年我跟凱勳去法國過聖誕節,在市集上看中的骨董戒指,凱勳幫我找好久才找着的。”
“原來是這樣。”程麗儀恍悟,幫女兒重新戴上戒指。
望着指間那枚骨董戒指,沈芯婕驀然想起,當她的靈魂離開二十一世紀前,正好是凱勳為她戴上這枚戒指的時候,莫非……
有可能嗎?這只是一枚再平凡不過的骨董戒指,值不了太多錢,真有這麽神奇的異能嗎?
沈芯婕思緒混亂的想着。
“芯芯,怎麽了?”見她不再使用溝通板,程麗儀擔憂地問道。
“沒事。我有點累了。”沈芯婕按下這串字。
“你才剛學會用溝通板,一下子打這麽多字,當然會累。來,媽幫你拿開溝通板,你先躺下來休息。”
趁着程麗儀挪開溝通板前,沈芯婕又按出一段話:“媽,凱勳什麽時候會過來?”
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相信她這段玄奧經歷的人,恐怕就只有凱勳了,她決定把在東周發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他今天跟你爸要開幾個會,可能晚一點才會過來。你先睡會兒,等他來了才有精神跟他說話。”
程麗儀順手拿開了溝通板,在看護的協助下,靠坐在床頭的沈芯婕重新平躺下來。
沈芯婕無從反抗,只能閉起眼,回到她孤單的牢籠,與外界切斷聯系。是的,自從她失去說話能力,無法再用言語與外界溝通,她就成了一個什麽也不能做的廢人,終日只能在心中與自己對話。
她的意識,她的靈魂,宛若遭受囚禁,可悲的是,囚住她的,正是自己這一具逐漸僵化的身軀。
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沈芯婕只能細數時間,仿佛永無止境的等待着。
她不想睡,她只想快點把靈魂穿越的事,全告訴凱勳,凱勳知道後,不知會有什麽反應……
疲憊來襲,沈芯婕終是抵擋不住,意識逐漸模糊,沉沉睡去。
耳際飄來了若有似無的交談聲,熟睡中的沈芯婕,不安地顫了顫睫毛,意識徐緩恢複清晰。
她慢慢睜開眼,一如往常的,渴望移動自己,甚至是擡起手,揉揉眼角。盡管她很清楚,不管她如何渴望,如何努力,到最後都只能失望的轉動眼球。但……這一次,她成功了!
沈芯婕揉着眼角,用另一只手撐起身,随後愣住,胸口劇烈起伏,興奮不已的大喊:“媽!媽!我能動了——”
她當下被眼前的景物狠狠一愣。
這裏不是她的病房。
眼前古色古香的擺設,那些講究細節的雕花梨木家具,乃至于她身下的紅木雕葡萄紋架子床,在在顯示她人不在二十一世紀的事實。
怔忡間,她看見金寶端着水盆走進來,來到她身旁,準備為她洗漱。
記憶如潮,瞬間回流,沈芯婕回想起離開東周前的最後印象——
她不是應該在皇宮裏,與婁易一同晉見那個讨人厭的東周皇帝嗎?
“小姐,時候不早了,金寶得伺候您洗漱。”金寶擰濕了錦帛,準備幫她擦拭臉蛋與雙手。
“我自個兒來。”沈芯婕伸手搶過了金寶手裏的濕巾子。
金寶當場大愣,嘴巴張得大大的,撞鬼似的退了一大步。
沈芯婕納悶不已。“你怎麽了?還有,我不是跟婁易一塊兒進宮了?怎麽會在這兒?”
金寶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面色轉喜,激動的撲上前,握住了她的雙手。
“小姐,您總算清醒了!”
“我不是醒了嗎?”她滿眼茫然。
“不是呀,我的意思是您總算恢複神智了。”金寶急忙解釋。
“啊?”她更茫然了。“我不是一直很清醒嗎?”
這下改換金寶一臉發懵。“小姐,您、您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我不是應該在宮裏嗎?我記得……我見到了皇上,然後……我的頭疼了……再然後……”
一下子在兩個時空穿梭來去,沈芯婕的記憶有些混亂,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
金寶難以置信的嚷道??“看來小姐真的全不記得了。”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婁易呢?奶奶呢?”她還得跟婁易假結婚,好哄騙老人家放心呢。
金寶眼圈發紅,鼻頭一酸,哽咽道:“小姐……您醒得太晚了,老夫人她……她走了。”
沈芯婕水眸倏然瞪大,手裏的濕巾啪嗒一聲落地。
“你說什麽?”她僵住。
“老夫人在一年多前便已仙逝……小姐當真沒印象嗎?”金寶難過地抽噎。
“一年多前?你在說什麽,為什麽我完全聽不懂?”她震驚的站起身,四下張望,又問:“婁易呢?婁易去哪兒了?”
“大人去打仗了。前些時候元魏大軍一再進犯東周邊境,折損了幾個将軍之後,皇上便命大人親自督軍前往邊境。”
“打仗?”她腦袋一片混亂。“怎麽會呢……我跟婁易不是正要辦婚禮,好讓奶奶開心嗎?我才離開一下下,怎麽會變成這樣……”
“小姐,您說的都是兩年前的事了。”金寶誤以為她是因為瘋病發作,方會喪失了記憶。
沈芯婕好片刻回不了神。
她不過回去二十一世紀短短幾個鐘頭,這個時空竟然已過了兩年!
當初,她的靈魂穿越來此,也不過在東周王朝待上短短數日,然而二十一世紀的時空,卻已經過了兩個月。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兩個時空的時間,為什麽不同步?為何毫無軌跡可循?
見她不語,金寶續道:“兩年前小姐随大人進宮面聖,後來小姐在宮裏發了病,還在皇上面前昏厥過去,大人送小姐回來時,小姐已經認不得人了。”
“那後來呢?”她心情複雜的追問。
“老夫人很傷心,便想領着小姐回穆川,但是大人不同意,硬是把老夫人留下了,還說不管小姐的病情如何,都會重新擇期迎娶。”
婁易能做到這個份上,實在也不容易……沈芯婕心下惘然的想道。
“不過,後來老夫人病了,一直沒能下榻,大人與小姐的婚期便擱着,一延再延,也就沒了下文。”
“奶奶是怎麽死的?”
想起那個面目慈祥,心胸寬大的老婦人,盡管她與何氏并不熟悉,可她很清楚,何氏就是個心地良善的好人,為了報恩,竟連親孫子的終身大事也給賠了。”
“老夫人原就年事已高,後來見小姐又發病,心情一直悶悶不樂,身子一天天的弱了下去。那年隆冬又特別冷,一連下了五日大雪,寒冷至極,老夫人挨不住那樣的天氣折騰,染上了風寒,這一病就沒再下過榻。”
聽罷,沈芯婕頓覺胸中一陣空,鼻頭漸酸。
見主子為了老夫人的死而傷神,金寶連忙岔開了話:“不過,眼下小姐清醒了,大人回來肯定很高興。”
“奶奶都死了,有什麽好高興的。”沈芯婕坐回榻上,紅着眼眶喃道。
“小姐千萬別這麽說,小姐會這樣也是身不由己,您就別自責了。”
是呀,誰不是身不由己呢?她得了漸凍症,而岑巧菱生下來便是智能不足,她們在各自的世界受盡異樣眼光,受盡折磨,卻無計可施。
不過……她的靈魂又穿越來東周,是否代表着岑巧菱的靈魂,也跟着穿越到二十一世紀,再次被困進沈芯婕僵化的身軀裏?
尚未理出頭緒,外頭忽然傳來喧鬧聲,有奴仆歡天喜地的嚷叫——
“大人回來了!”
金寶小臉轉喜,趕緊上前拉起主子。“小姐,大人回來了!您且趕緊去迎接大人吧!”
沈芯婕面有豫色,支吾道:“還是別見了……總覺着沒什麽臉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