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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什麽,想争什麽,只要靠自己的雙手,便能得到手,可她不一樣。她憑空出現,來去不由他,即便他貴為太尉,即便連皇帝都拉攏他,文武百官甚至是皇親貴族都忌憚他,無不想着如何巴結收買他,他坐擁一切,樣樣唾手可得,唯獨留不得她。
“婁易……對不起,要是我沒來這裏,魂魄沒附在岑巧菱身上,你也不會遇見我,也不會這麽難過。”見他痛苦,她也跟着難受,不禁愧疚起來。
“胡說。你若沒出現在我面前,恐怕我窮其一生,都不知道怎麽談戀愛。”
他嘶啞低語,俯身吻了吻她沾滿淚水的唇,輕柔地吮去她頰上的淚痕。她的心融化得一塌糊塗。
原以為他這樣的個性,肯定不懂得怎麽哄女孩子,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哄,沒想到他哄起人來,竟是如此溫柔。
“所以,你現在在跟我談戀愛嗎?”她破涕為笑,眼中盡是甜蜜。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還只是在追求我而已,我們這樣還不算談戀愛。”她笑得眉眼彎彎,笑中含淚。
“那你來教教我,要到什麽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的談戀愛。”
我想想,可能要到我願意主動親你那時,才能算是真正談戀愛吧。”
明知她是逗着自己玩兒,婁易卻不以為意,他滿眼寵溺的望着她,撫過那張又哭又笑的嬌顏,溫柔地揩去淚痕。
“好,都聽你的。”
俯身吻上她之際,他美目低垂,低啞說道。
她閉起眼,主動昂頸接受他的吻,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淚。
就這樣吧……在回返二十一世紀之前,讓她再自私的享受一次戀愛,再一次感受被人疼愛的滋味。
起程前往南方之前,太尉府接了一道請帖,這不是尋常的請帖,而是來自嗣浚王府的喜帖。
“……聽你這麽一說,這個浚王還真是個大人物。”
薄暮時分,出了位在皇城東側的太尉府,寶蓋馬車辚辚行走在青石板道上。
車廂裏,沈芯婕一身荷藕色織銀線繡紫陽花短襖,搭着月牙白浮水花印的馬面裙,梳着精巧可愛的玲珑髻,簪以琉璃珠花與光澤溫潤的小珍珠,襯得那張小臉越發靈秀可人。
她揚着眉睫,水陣晶亮,興奮地瞅着相對而坐的婁易。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古人的婚禮,再加上婁易向她解說了當前東周王朝的勢力分布,今晚成親的這個浚王,是少年皇帝父系那方的親戚,也就是俗稱的皇親國戚,地位非同小可。
“那你和浚王的交情如何?”她好奇地問。
“我與誰都沒有交情。”今晚的婁易一身玄黑繡白竹紋錦袍,長發束于腦後,英姿煥發的模樣,有別于平日穿着朝服的嚴肅凜然。
她撐着下巴,一邊欣賞他的俊美,一邊啧啧稱奇:“我真的想不透,你這樣的人是怎麽混起來的?”
婁易面無表情,長眉微微一挑。
“通常在我那個世界,想當官可要懂得攀關系,懂得巴結,懂得抱大腿,懂得拍馬屁,更別提若要升官,以上各個環節都要做到最好,人脈可是很重要的。”
“聽起來你那裏的人不是在當官,而是在買官。”婁易淡淡地說道。
“別說是當官了,在我們那裏,很多人為了往上爬,同樣不脫這幾樣。”她皺皺巧挺的鼻頭,想起過去在學校舞團裏的一些鳥事,忍不住有感而發。
“确實,有些人如你所說,是靠關系當官的,可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靠你的雙手,以及你一身聰明才智當官的。”她難得拍拍他的馬屁。
他美目一橫,見她星眸彎彎,笑得甚是谄媚,心中一動,伸手把對座的玉人兒撈進懷裏。
“無緣無故拍起馬屁,莫非你也想升官?”他一臉冷冷拽踐的質問。
“我都是太尉夫人了,還能升什麽官?”她笑嘻嘻地仰起小臉。“你以為我這麽小心眼嗎?我也是會稱贊人的。”
唇畔揚起淡淡笑紋,他道:“認識你這麽久,也沒聽過你稱贊我,今兒個還是頭一回。”
她秀眉微揚,嬌哼:“你都這麽大了,還喜歡人家稱贊你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呀,想當初認識他,他還是內心老成但面露稚氣的小正太,她都還沒來得及嘗試小正太養成的過程,一晃眼他已經是個身心成熟的大男人。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不是應該搬回我的寝房睡?”
見他眸色濃烈,意有所指,她紅了臉,支支吾吾:“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了,在我心底,總覺得你還小……”
驀然一記熱辣的纏吻落在唇舌間,她頭暈目眩,身子發軟,在他懷裏化作一灘春水。
滾燙的舌滑過齒列,勾碰她的舌尖,輕緩地吸吮着。凜冽的男性氣息,渡入口腔,迷眩了心神。
從一開始的錯愕,有些別扭的抗拒,再到如今,她已逐漸習慣他的吻。
偶爾回過神,她赫然發覺,她已經不會在兩人接吻時想起凱勳……畢竟,她的初吻是給了凱勳。
女人總忘不掉她的第一次。初次牽手,初次約會,初次接吻,初次向另一個人獻出自已的真心。
她無數的初次,全給了凱勳。曾經,她真的以為,她會與凱勳牽手到老,一起走至人生盡頭。
可如今,她已經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再難實現。
其實,這一切對婁易來說并不公平。
婁易把初吻給了她,他擱在心尖上的第一個姑娘是她,可她已有過凱勳。思及此,沈芯婕輕推開婁易,眼泛迷濛的問道:“你……會不會介意?”
面對她沒頭沒腦的問法,婁易竟立刻意會過來。
他黑陣湛湛,道:“我有什麽資格介意?我并不屬于你那個世界,他比我幸運,能夠出生在你的世界。”
“婁易,你為什麽喜歡我?”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可她真的想知道。
他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啊?這算什麽回答?沈芯婕懵了。
“一開始只覺得你說的那些話很奇怪,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瘋了,可看你神
智清晰,行為舉止與常人無誤,知道你不可能是瘋子,漸漸的信了你的話。”
“我還記得你跳那支舞的模樣……”沉嗓略頓,他眼底蕩漾着一絲溫軟,似在追憶。“雖然是從未見過的舞,但是真的很美。”
得獲贊賞,她心下一喜,綻露燦笑,“真的?你覺得我跳的舞很美?”
原以為在這個時空,沒人會懂得欣賞她跳的芭蕾,沒想到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垂睐着一臉欣喜的她,嘴角揚起,笑中染上寵溺。
“看見你跳的舞,我總算明白,你不可能是恢複神智的岑巧菱,慢慢的便信了你說的話。”
她恍悟,“原來是這樣啊……”
他瞬也不瞬的凝視着她,仿佛口中描述的那些情景,僅僅只是昨日發生之事,一切猶然歷歷在目。
“你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他目光深沉,嘴角含笑。
“那當然,我可是來自于二十一世紀。”她小聲嘟囔。
啊,弄了半天,原來是因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與這裏遵循封建傳統的女性不一樣,他才會喜歡她。
“我認識的女人,都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內宅,可你不一樣,你成天想着到處游歷,你的眼神總渴望着自由,有時又那麽的悲傷。”
聞言,沈芯婕驚詫不已。
她一直以為他冷冰冰的,對她又總是沒給好臉色,小小年紀便流露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樣的人肯定很自我中心,沒想到他竟然觀察入微。
“我沒看過像你這麽想往外跑的女人,而且膽大妄為,不僅逃親,還只身一人搭船,我總想着,像你這樣的女人,有誰能讓你乖乖的留在原地,靜靜等着。”
長指撫過她嬌嫩的眉眼,他聲嗓沉沉,仿若古琴發出的渾厚樂音,勾動她心底的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