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救人

救人

營賬裏秦淩霄正感嘆着這大自然的無奇不有時,門外就突然傳來了值崗士兵的聲音。

“阿斐,還沒跟元帥說完話嗎?”

營賬裏的幾人都是一驚,顧淮卿更是微擰起了眉,眸低的殺意一閃而過。

“哦,沒什麽啦。”阿斐揚高聲音道:“元帥身體不便,便讓我代他給家裏寫封家書報平安呢。”

“哦,那你仔細着伺候吧。”

顧淮卿壓抑着吸了口氣,他從床榻底下扣了個東西出來,交給秦淩霄。

秦淩霄意外,挑了眉卻只看着手裏那個四四方方不及巴掌大的鐵盒子。

“這是我的私人印章,你拿着這東西前往長板林外的畢虎山,那裏有我另外安置的親兵,三天後,你憑此物帶領那些親兵殺入大營,将軍中老将盡數活捉。”顧淮卿的話音很輕,卻也很是冷血。

秦淩霄狐疑:“為什麽要三天後才動手?”

“三天後,朝廷監軍抵達長板林,搬倒老将這是機會。”

秦淩霄懂了,顧淮卿這是要坐實了軍中老将以下犯上以權謀私獨攬大權的罪證。

“行,既然這樣那我照辦就是。”秦淩霄将東西揣進懷裏,轉身欲走:“時間不早,我們就先走了。”

“秦淩霄。”顧淮卿突然低聲喊他。

秦淩霄狐疑,只扭頭看他:“還有事?”

顧淮卿神色滿是正重:“此次事成,我必向上為你請功!”

離開顧淮卿的營帳,秦淩霄與衛瀾淵也沒有立即離開,兩人藏匿了氣息,轉而去了另一個方向。

那是關押着那些後勤兵的地方。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那個叫阿斐的小兵。

如秦淩霄所想,這個阿斐确實就是曲冀匪,只不過他的臉上戴了人~皮面具,藏起了自己的真實容貌。

三人避開那些巡邏的士兵,一路朝着偏僻無人的地方行走,待的四周徹底沒人之後,曲冀匪才忍不住問他:“淩霄,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秦淩霄挑眉:“怎麽知道,聽出來的呗。”

曲冀匪愣了一下,随後有些失笑,他一拳砸在秦淩霄的胸口:“你小子膽子真大,就憑個聲音也敢跟我暴露自己的行跡。”

對此,秦淩霄只是搖頭一笑。

衛瀾淵看他兩人一眼,突然問:“後勤營的那邊兵,關在哪?”

曲冀匪一愣,才凝肅了神色:“司徒霖将他們都在長板林東邊的藤林,作為操練兵,陪着司徒霖那些兵操練。”

“操練兵?”衛瀾淵疑惑。

秦淩霄臉色沉了幾分。

曲冀匪略微小心的看了秦淩霄一眼,才對衛瀾淵解釋:“就是以活人為把,進行的士兵操練,在以前這是前朝用來懲戒重犯的手段,生死不論。”

擰了眉,衛瀾淵沒再開口。曲冀匪也不在再說,他悶聲不語,只小心在的前面給兩人帶路。

……

以活人為把進行的操練,練的是狠辣與絕情。

這樣的操練過目冷血而又無情,在新朝成立之後,就曾經被推翻過,然而到了南唐之後,因為先皇晚年生性多疑,又加之聽信妖道蠱惑服用所謂的長生仙丹而變得嗤殺,才又将這個刑法再撿了起來,後來新皇登基曾經想過再次廢除這個刑法,可最終也沒有實施起來。

而操練兵,甚至于還在各個軍中,暗暗盛行起來。

秦淩霄來自于現代,他如今雖然看似适應了自己身處的朝代,可到底還是無法接受這裏的一些設定。

男兒國只有男人的事這是無法避免的,秦淩霄已經在适應說服自己了,但是這可以避免的以活人為把的操練兵,秦淩霄卻不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這會讓他想起他那個世界裏,曾經的某段歷史。

小日子過得不錯的人,曾經在他的國家犯過同樣的錯,一樣的殘殺過降兵虐過戰俘,弄得中華大地餓殍遍野千瘡百孔。

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手段。

想到自己的生死兄弟如今居然都在承受着這樣的經歷,秦淩霄的呼吸瞬間變的粗重起來。

他殺心難得的漸漸顯露。

衛瀾淵似乎感覺到他異常,側眸看他的時候,原本是想伸手去拉他的,但那手在即将碰到秦淩霄指尖的時候一個遲疑又縮了回去。

“我們到了。”

突然領路的曲冀匪停了下來,他壓低聲音,指着樹林的前頭對秦淩霄跟衛瀾淵道:“我前日曾偷偷來這裏探查過,那些不肯屈服的人都被關在前面的洞穴裏面,周吉書之前受了傷行動不便,現在情況不知如何。”

周吉書原來是步兵營的棋牌令,因為不服司徒霖對秦淩霄的降職調派,而為秦淩霄說了兩句公道話就被司徒霖給撸了官職一起發落。

除了周吉書,另外還有個李成義也是因此被貶,這兩人都被撸了,其他人就更不敢說話了。

如今這些被貶的後勤營裏,這兩人是經常被針對,然後才是對秦淩霄死心塌地的那些人。

衛瀾淵與秦淩霄上前兩步,他們輕輕撥開樹枝,就看得前頭的洞穴口,坐着幾個并正在喝酒吃肉,好一派惬意的樣子,另外在左右兩邊還搭建了帳篷,看帳篷的大小至少不下二十于人負責在這裏看守。

秦淩霄皺眉,看衛瀾淵:“我攻右邊,你攻左邊,曲冀匪負責中間洞口的那幾個人,有問題嗎?”

曲冀匪搖頭:“沒有。”

衛瀾淵也是搖頭。

秦淩霄點頭,他低低呼一口氣,這才與兩人分開行動。

片刻後,林子裏傳來了搏鬥的異動,明明就是發生了戰鬥的動靜,卻愣是聽不到有人叫喊。

洞穴裏,被關在這裏的有四五十個人,年紀從十八九歲到三十多皆有,然而其中兩人因為傷勢太重已經在地上躺了多少,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帶着傷情。

對于外頭的動靜他們并不知道,還是裏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煩躁的走到洞口時,才隐約感覺到了幾分不對。

他神色微淩,突然蹲下來爬在地上将側耳貼了上去靜靜聆聽,其他人看他這個情況都是跟着渾身一緊,連原本頹廢的神色都跟着變得凝肅起來。

青年名叫李宏,是步兵營的偵察兵,當初從軍時,秦淩霄發現他的偵查意識不錯,得空了就會教他,在這的衆人全都知道,是以當看到李宏這個樣子時,所有人都把心給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感覺,他們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洞穴裏突然就變得安靜異常,洞穴外卻已經經過了一番厮殺,秦淩霄身上雖然有傷,但對于這些個小卒還是綽綽有餘,尤其是他用的還是沒有任何花架子的殺招。

一個曾經的退伍老兵,要對付這些古代的小兵完全沒有問題,那些人甚至在秦淩霄這裏都來不及發出信號,就被秦淩霄給解決了。

一個個倒在地上,睜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尤其是其中還有個兵手裏正拿着信號煙卻根本就沒有機會點燃。

衛瀾淵踱步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十分凝肅而陰沉,他擔心着秦淩霄的身體,所以那邊他也是速戰速決,就用秦淩霄當初教他的匕首術,殺人如割菜幹脆利落。

“身體沒事吧?”衛瀾淵問他,擔心他的腰上會受不住。

秦淩霄不在意的搖搖頭,朝門邊走去:“走吧,去洞穴那邊。”

洞穴口這裏,曲冀以一敵四也不見下風,再說這四人雖說是兵,可也不過是弱兵殘将根本就沒有戰鬥力才三兩下就被解決了。

曲冀匪拿過他們身上的鑰匙朝洞穴那邊走去,正要進去,衛瀾淵跟秦淩霄過來了。

三人一前一後的朝着洞穴裏面走去。洞穴裏面李宏也繃緊了身體,他像是聽到了腳步的聲音,緩緩擡起身來,一雙眼就盯着外頭不知是敵是友的人。

“李宏?怎麽樣了?”跟李宏年紀相仿的青年忍不住問他,可話才落,他身邊的三十來歲的大叔突然擡手阻止他的追問。

一時間衆人似乎連呼吸都跟着繃了起來。

李宏盯着外頭,沒有回答,直到片刻後,他雙眼猛地睜大。

“淩霄!”

一聲驚呼瞬間将在場的衆人全都震翻,一個個難掩激動的跑向牢門邊上。

洞穴口的方向,秦淩霄走在曲冀匪的身後踱步而來,他臉上的神色微淩似有不悅,颀長的身影比曲冀還高幾分,在秦淩霄的身後,是誰都不認識的衛瀾淵,他就像個守護者靜靜地跟在秦淩霄身後。

洞穴裏牢門打開,幾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動地朝秦淩霄跑去,年紀與他相仿的幾個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一直強繃的神色直到此刻才紅了幾分眼眶,年紀大的穩得住,則是哈哈大笑着一拳砸他胸口。

秦淩霄往後踉跄了下。衛瀾淵眸色微冷,手臂一擡攬在秦淩霄腰上。秦淩霄穩下身影時滿是好笑的看他一眼,這才朝對他砸拳的大叔笑道:“周哥,你這一拳力道可是不輕啊,要再重點,我今天可就躺在這裏了。”

周哥大笑:“你小子躺不了,不是說了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小子滿肚子的壞水,誰躺下你也躺不了。”

秦淩霄搖頭笑笑,複問:“對了,周吉書呢,他們怎麽樣了?”

周哥微微一怔,錯開身,将後面的人讓了出來。

牢門裏,還有兩人就躺在牆角底下,對于外頭的動靜,他們像是絲毫不知,全然沒有一點反應,在那兩人的身邊,還守着幾個年少的小兵,當看到秦淩霄的身影時,那兩個小兵不由得怯怯的喊了一聲霄哥。

蹙了眉,秦淩霄微微點頭,他走到牢門邊看着裏面的兩人。

“行淵,你……可能救救……”

話未完,行淵已經大步上前。

他走到兩人身邊蹲下。便伸手給兩人把脈查看情況。

其他人見此分分又鑽了進去,圍攏在他們身邊,人不少,卻是無誰口打破此刻的寂靜。

須臾後,秦淩霄的聲音突然響起:“行淵,他們兩怎麽樣?”

衛瀾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摸過周吉書的胸口,才道:“外傷見骨,還有內傷,需要靜養,他的傷勢則要輕些。”

秦淩霄擰眉,卻也松了口氣,他讓其他人将周吉書他們背上,帶着他們便快速離開了這裏。

蘆葦林的地洞裏,被秦淩霄跟衛瀾淵他們救出來的人全都在這裏面,原本還寬敞的地洞因為這些多出來的後勤兵們而變得有些擁擠,不過比起在洞穴裏的暗無天日不見希望,這裏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好了。

衛瀾淵醫術不錯,将衆人都安頓到了這裏,他就開始給衆人把脈查看其他人的身體情況,除了周吉書跟李成義傷得重外,其他人雖然或多或少都受了傷,但情況并不嚴重皆是輕傷,可就算這樣,衛瀾淵也還是得去為他們找些療傷草藥。

他身上雖然帶了藥,卻不可能拿出來給分給大家,別說他的藥沒有這麽多,就是有他也只想留着,以防秦淩霄這裏再次受傷。

聽得這個時,秦淩霄當即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衛瀾淵将他拉到石墩上坐下:“你跟他們在這裏等我回來就行。”

秦淩霄聽着,想了想倒也沒有堅持。

……

衛瀾淵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地洞裏燒着火,衆人七零八落的随地而睡,只在身下鋪了層蘆葦幹,多少的心驚膽戰讓這些後勤兵都沒能休息到,一直緊張的精神狀态直到這才放松下來,一放松,衆人就再抵不住困意倒地而睡,除了曲冀匪外,連秦淩霄也躺在角落睡了。

發現衛瀾淵回來了,曲冀匪朝他點了一下頭,衛瀾淵也沒說話,只将手裏找來的草藥遞給曲冀匪,低聲交代:“把草藥碾碎給他們敷在傷處就好,這個需要熬制,你想辦法弄點鍋碗回來。”

曲冀匪一聽,立即點頭:“我回副元帥那裏拿。”

衛瀾淵對他去哪裏拿鍋碗回來并在意,交代完後,他眸光一掃,就看到秦淩霄躺在角落微微縮卷着的身影。

曲冀匪轉身離開動作很輕。衛瀾淵則直接走到秦淩霄身邊坐下,他挨着秦淩霄,靠着山壁,就扭頭朝秦淩霄看去。

秦淩霄睡得略沉。

他本身就帶着傷,今天動手時又全然沒有顧忌,等把大家都安頓好後,他這才感覺到身體不适與後腰的疼痛,原本只是想歇息一下,誰知道竟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這一閉眼,秦淩霄全無夢境,等再睜眼時已經不知是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先是朝洞口方向看了看,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邊有人。

“傷口疼嗎?”這聲音近得仿佛是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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