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x 庫洛洛

蜘蛛 x 庫洛洛

經過一周的漫長飛行，飛艇降落在埃珍大陸腹地，羅塞共和國境內。

“嘔！！！”扒着牆角狂吐的妮卡完全沒法顧及形象。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十年，飛艇的速度卻一點長進都沒有。獵人世界的人們為什麽不能摒棄喊打喊殺的原始人作風，走上科技強國的康莊大道一往無前！

“啧啧，這個人就是團長說的最強奶媽？弱爆了。”說話的男子梳着高高的發髻，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日式浴袍，露出半個胸膛。拉碴的胡子配上一雙标準三白眼，活生生一個摳腳大叔的模樣。

“等你要死的時候，別抱着她的大腿求加血。”紫色頭發的少女輕輕一躍，跳過三米高的圍牆，從身後的小包袱中掏出一張幹淨的手帕。“妮卡，你還是這麽沒用啊。流星街的老鼠過了這麽多年，都比你有長進。”

“咳咳咳！”這有比摳腳男說的話好聽麽？妮卡不客氣地接過手帕擦擦嘴角，頂着滿嘴酸水看着這個曾經的小不點兒。

“嘔......瑪奇，你，你怎麽長成爆乳了？！不會已經生娃了吧？孩子爸......難道是，是那邊的胡茬男？！姐姐我絕不承認！”流星街那個鬼地方，十幾歲的女孩兒懷孕生娃不要太多。

“......團長，可以揍她的吧？”面部肌肉猛地抖了幾下，禦姐氣質初成的瑪奇看着好歹算是照顧過自己的人，冷靜地思考怎樣才能克制着留她一條命。

“不要浪費時間。帶上妮卡，直接去基地。”

妮卡直起腰，看着站在稍遠處下達指令的少年。白襯衫外套着簡單的黑色學生制服，單手插在褲兜，站在餘晖尚存的夕陽裏，挺拔得仿佛一株剛剛長成的白楊。背光暈染的身型輪廓，讓他額頭的逆十字，有了一種令人感到神聖的錯覺。

是庫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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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流星街，東區教堂。

“所以，與其說是神創造了世界，不如說神是由群體信仰彙聚而成的意識形象，用以寄托人之力無法到達的期待和希望。”閑下來的妮卡坐在教堂門口的臺階上，一邊用牙撕咬着半片珍貴的肉幹，一邊聽着7歲的庫洛洛目光深沉地給自己闡釋宗教見解。

“聽好了小崽子，再怎麽給我洗腦，我也不會陪你去紋身。”

“這是等價交換。尤裏答應幫我紋身的條件是和你一起去，作為報酬，我會。而且尤裏是個好男人，滿足你對‘靈魂伴侶’的要求。為什麽你一直抱持着拒絕和他發展的态度呢。”7歲的男孩兒微微皺着眉頭，一只手輕輕壓在嘴唇上低頭思索，身上的黑色背心隐約可見零星破洞。

“因為我對生活毫無期待，心如死灰，已經決定就這樣孤獨終老，安靜低調地做個小垃圾。”拍拍手上的食物殘渣，妮卡起身，拉着庫洛洛強行往回走。

“可你不具備低調的條件。”未來的大魔王冷靜客觀地分析了現狀。

一個趔趄，妮卡臉上的黑線逐步具現化。

“庫洛洛，是我不對，當初應該給你看《十萬個為什麽》《小學生優秀作文選》《笑話100則》這樣的書。”

男孩兒露出好看的微笑，笑得妮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些我有看的。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逆神的宗教》《世界十大遺跡考》《博弈論的詭計》......”

妮卡囧了。眼前的小正太，越來越多地開始和那個胡作非為的旅游團團長重疊。終究還是沒法改變麽。

“......庫洛洛，你答應姐姐，以後即使去搶去偷，也要在心裏留有一條底線，絕不可以單純地為了殺戮而殺戮。要時刻記得，人需要在其他人構成的社會中才能生存。”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男孩兒白淨的臉上五官分明，杏核形的眼仁中有亮光閃爍。

“盜賊麽？聽起來很有趣。”庫洛洛若有所思，擡頭看看拉着自己的大女孩。本來覺得當個考古學家，到處挖一挖，應該還不錯的......

翻過幾座垃圾山，妮卡和庫洛洛在育幼院外的雜貨店門口，碰到了一臉傻笑的尤裏。雜貨店的老販子嘴裏叼着在流星街無比珍貴的廉價香煙，左手抱着個初生的女嬰，右手遞給尤裏半個有些發黴了的黃油面包。

“她要是吃了藥還拉肚子，這個面包就是你最後的晚餐。尤裏你小子知道的吧。”

“沒問題的老販子！喝了我秘制的藥水，就算那屋子裏有霍亂弧菌，小姑娘也能活到你死掉之後！”名為尤裏的青年中氣十足，稍顯單薄的身上充滿了這片荒蕪之地少見的活力。微微帶點天然卷的茶色頭發亂蓬蓬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

好傻。

拿着發黴面包的尤裏看到遠遠走來的妮卡和庫洛洛，一邊揮手一邊大叫：“庫洛洛！妮卡！”

“.......”這個人真的是流星街原住民嗎，為什麽總是傻乎乎很容易死的樣子？

庫洛洛倒是挺開心，幾步跑到尤裏身邊，叽叽喳喳地說這說那。這時候還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妮卡半耷拉着眼皮，敷衍地舉起右手“呦”了一聲。

尤裏拉了拉快要滑下去的單肩背包，有點害羞，也有點興奮。

“妮卡，要不要帶庫洛洛來我家？他想要的的紋身，現在就可以做的。”

庫洛洛的眼神亮了，很快又黯淡下去。有什麽隐隐的不對勁，很不對勁。以一個7歲孩子的直覺，他要失去這個大朋友了。

妮卡沒說話，只是看着青年充滿希望的臉。這個人沒有自知之明的嗎，她早有預感的一天，終于來了。

尤裏的臉有些紅，他摸摸鼻子，語氣輕快又堅定：“妮卡，我要去外邊的世界，明晚離開。”

擁有了紋身的庫洛洛看起來并不開心，背上的逆十字襯得他的皮膚愈發白嫩細膩。妮卡剝着蛀了蟲的花生，懶洋洋地開口道：“庫洛洛，不如你趁機讓尤裏把臉也給你破相了算了。否則未來幾年都會有老傑特那樣的變态大人跑過來抓你去做男寵。”

庫洛洛擰着眉頭一言不發，尤裏放下工具，慢慢洗着手。這不是重點啊，談話的重點完全被這個狡猾的老女人避開了！

“......妮卡，最近大家......都很熱情，讓你覺得尴尬了，哈哈......”

“沒事，你們都是孩子而已。”

“......妮卡，我想去見識一下流星街外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去學習物理和醫學，去看看大海。”

“......”

“妮卡，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這種平平無奇的存在，從來不該奢望什麽。”

“尤裏，你是個很好的人，善良又樂觀。流星街雖然殘酷，但是你的知識和技能彌足珍貴，大家都需要你。”到了外邊的世界，外邊的世界......

尤裏慢慢擡起頭，眼中有明亮的光芒。“我要學習更多知識，要去了解更大的世界。妮卡，庫洛洛，我會想你們的。”

執拗地要在額頭上紋下流星街教堂同款黑色逆十字的庫洛洛，在15歲那年，聽到了尤裏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