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x 集結

強盜們 x 集結

盯着庫洛洛頗為得體的衣着，堪稱優雅的舉止，妮卡的雞皮疙瘩緩慢堅定地逐漸滋長。

在垃圾堆裏大家都是随便穿穿，也不會有人教導你餐前禮儀。妮卡倒是試着指導過這些野孩子們幾次，可惜自己也是半吊子。

眼前的庫洛洛顯然在妮卡離開後，有幸接受了更符合社會規範的指導教育。

“不合胃口？”庫洛洛放下刀叉，輕輕地用餐巾擦拭嘴角。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專注地盯着妮卡。充滿關心的詢問之下，根本是捕獲獵物後緊抓着喉嚨不肯放手的幼稚掌控欲。“我還記得你承諾過，以後會帶我在最高級的餐廳像個上流階層的人一樣吃東西。”

記仇，絕對是記仇了。努力用刀子切肉的妮卡，內心的愧疚都被來自蜘蛛頭的壓力碾成了渣渣。這是怎樣一個斤斤計較的黑暗少年啊！！！

“......你再也不是那個流鼻涕的可愛小兔崽子了，姐姐很失望唉......”不失望才怪，當初臨走前，妮卡咬着手絹滿腦子糾結。雖然沒機會抓着庫洛洛的肩膀給他誠懇地講人生道理，但是吃穿用度可是毫不吝啬地備齊了整個育幼院未來5年的份額。

咱不就是抱着一絲【娃是個好娃只是小時候受罪了所以仇恨整個世界只要我讓他過得正常一點他一定能茁壯成長為對社會對人民有益的人】的美好期待麽！

結果是八年以後，明明可以靠臉偏要靠才華的庫洛洛帶領小蜘蛛們拉風登場，殘酷地粉碎了妮卡的幻想：庫洛洛終究還是會成為一代毛領皮衣大魔王，反社會人格強盜頭子，邪魅狂狷主席頭團長。

庫洛洛笑了，眼角眉梢有好看的弧度。“尤裏被捕後，我花了半年時間走出貝貝街。”

聽到貝貝街的名字，妮卡的眼神亮了。流星街是被遺棄的土地，與之一牆之隔的艾斯米，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所在。鮮花和陽光的顏色，面包和蘋果的香氣，隔絕這兩個迥異世界的屏障，就是貝貝街。

“久石他......”

“已經死了，現在的執法隊大隊長是他弟弟，久石三統。”

呼吸驀地停滞了半拍。那可是艾斯米執法隊大隊長久石一蓮啊，朝氣蓬勃的青年，和他手中鮮明張揚的【法】字大旗。

【兩只小熊在路上走啊，告訴你，我們這裏鮮花遍地啊。啦啦啦，鮮花遍地開。】腦中回想起久石經常哼唱的歌曲，有點傻，傻到讓人想哭。

“他很像尤裏。”妮卡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她很少為這個世界的生死離別動容，自己只是個莫名闖入的看客罷了。但是久石，尤裏，這些在書中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普通人，像是帶着世間一切美好和希望，努力向上生長勃發的普通人，總能輕易擊破她的心牆。

自己終究沒有辦法，真正地做一個局外人。

“久石一蓮在三年前就死了。當時南區殘餘的暴力集團企圖攻陷艾斯米，和執法隊打得膠着，牽連到了考古隊的人。後來卡巴巴提議談判，暗地帶了幾十個人圍剿，久石死在談判桌上。”庫洛洛簡單的敘述，沒有絲毫感情。輕易相信別人會信守承諾，太天真了，天真的人就只能被殺。

妮卡盯着庫洛洛，眼中的光逐漸冷了下去。他再也不是抱着自己的脖子，哭唧唧地叫嚷肚子餓的小寶寶了。

“出來的時候，我被貝貝街的老不死打成了重傷。在一個叫米露·西耶娃的人家裏休養了很久。”庫洛洛幽深的瞳孔無始無終，他繼續為妮卡切着牛排，一塊又一塊。

“你不可以殺她。”妮卡緩緩擡頭，語氣是少有的不容置喙。那個禮貌又溫暖的孩子，同為穿越者的孩子，應該是可以修正庫洛洛扭曲人生最後的希望。

“呵。”十六歲的少年一只手輕捂住嘴，皺着眉頭，溫和的笑容好似惡魔低語。“米露确實很好殺。”只消動動小指，就能輕易扭斷她的脖子。

“不過，“蜘蛛頭子盯住獵物，目不轉睛。“妮卡，你在隐瞞什麽。”

妮卡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十六歲的庫洛洛已經不是她這個沒長進的廢柴可以抗衡的了，只一句話，蜘蛛頭子便對兒時所有的疑惑有了歸因和猜測。

“你不認識米露·西耶娃，但是似乎很重視她。如果真如兩難婆婆所說，你天生有預言能力，那麽制約的條件又是什麽呢。”陷入分析迷宮的高智商怪物，開始抽絲剝繭般地自言自語。“你養母的死，并不在被預測的範圍內，可以假設推測，親密程度不是必要條件。”輕輕掩住嘴，庫洛洛的眉頭擰出淡淡的紋路。

趕忙打斷了蜘蛛頭的高智商推測，妮卡擠出一個難看的笑。“約好不調查我的，合适的時候我會說。”

一頓飯吃得要胃穿孔，妮卡趁庫洛洛付賬的空當，拔腿跑回了臨時基地企圖在另一個娃那裏尋找理解。“呼！什麽孩子啊......哎呀瑪奇姐姐很想你......”

“你抛棄了我們，尤裏死了。”瑪奇穿着寬大的連帽衫，下身露出兩條光裸的美腿。“飛坦在樓上等你，他說當年是你帶歪了米若。”

一提到米若，妮卡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算算時間，米若姐已經失蹤兩年多了。當初她跑路的時候，還試圖慫恿妮卡一起，兩個死不了的老怪物一起浪跡天涯當一對雌雌大盜，興風作浪豈不美哉。

然而識時務的妮卡嚴肅地拒絕了。“抛棄孩子會給他們帶來心理創傷，以後飛坦拔你指甲，斷你肋骨的時候，你都沒臉反抗的。”

其實妮卡這話特沒說服力，要不是看她挖墳挖到一半就被金那小子蠱惑，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抛下庫洛洛和瑪奇他們就跑出了流星街。米若還不會跟着學得那麽沒有責任心，動不動就跑路，最終不知跑到哪片大海裏。

一走就是好幾年的妮卡，不僅錯過了孩子們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幾年，也錯過了尤裏的掙紮和死亡。

“我也沒想到游戲會做那麽久啊......我要掙錢的......”妮卡心虛地戳着手指試圖找理由反駁。“而且你看，你跟庫洛洛不是身心健康地長大了嘛。”

“好了，集合。”随後跟來的庫洛洛放肆地用手将頭發向後撥了撥，“說明一下作戰計劃。”

庫洛洛，瑪奇，窩金，信長，飛坦，派克諾坦，富蘭克林。

我們不拒絕任何東西，但也別想從我們手中奪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