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x 席巴

妮卡 x 席巴

來到這個世界三十幾年了，妮卡還記得以前的事。

當時的人們忙着迎接新年的到來，沒有意識到那場突然爆發的全球性大流行病，會殺死地球上數以百萬計的人口。口罩和防護服成了硬通貨，能否用上呼吸機，就是生和死的界限。

呼......呼......像是溺水的人，無法呼吸。躺在出租屋裏的她，孤零零地等待着死亡。沒人知道她在這兒，沒人知道她已經被感染，整個城市都沉默如廢墟，人人自顧不暇。去醫院？醫院早已被垂死和已死的病人占滿了，設備和藥品的短缺，只能讓她死得更快。

醫療真是稀缺資源啊，她意識模糊地想。身在異國的大齡未婚IT宅女，還沒有從孤獨又單調的生活中掙脫，就要這麽毫無意義地死掉了呢。

以前是不是有個很喜歡看的漫畫來的，裏邊有個大富豪，為了治愈重病的女友，花了很多很多錢去尋找一張叫【大天使的呼吸】的卡片。出來個女人對着你吹口氣，就什麽病都好了。

呼......呼......真是悲哀啊，醫院裏能有床位，能進ICU的，一定也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吧。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有錢的話，也許她就不會像一塊破抹布一樣，躺在地板上，任由自己慢慢停止呼吸，慢慢發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被抱在一個女人懷裏。路邊的風吹得有點冷，女人穿着搞笑的粉紅色工作服，帽子上印着誇張的拳頭圖案。

“真是可愛的女孩兒，以後就叫你妮卡好了。”

妮卡知道芙洛拉不是自己的媽媽，但畢竟養了自己這麽久，叫聲媽媽也是應該的。

媽媽在天空鬥技場200層登記處做前臺，妮卡不動聲色地花了五年時間，才垂頭喪氣心如死灰地接受了一個事實：

她穿越了。

經常跟着芙洛拉上夜班的妮卡，200層的員工休息室相當于她半個家。保留着前世記憶的她，每天狠掐自己的大腿，妄圖找到證據證明【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平行宇宙并不是什麽大家一起死死死的獵人世界】。直到五歲的時候，一位中年大叔領着個六七歲的銀發小鬼到鬥技場刷經驗，大叔身上【生涯現役】的拉風服裝太過醒目，徹底抹殺了妮卡對第二次人生殘存的一點希望。

這一定是，傑諾老爺吧，哈哈哈......

百無聊賴地坐在200層登記處的臺階上吃零食，路過的電梯姐姐名叫莉莉絲，人長得婀娜又美豔。

“哎呀小妮卡，看看你這樣子，跟老頭兒一樣。以後會嫁不出去的，浪費了天空鬥技場的好資源呢~”雖然低樓層的選手裏，野人的比例會很高，但到了200層以上，除了那些被念洗禮過的倒黴蛋常常缺胳膊短腿，其他有實力的念能力者，意外地大都看得過去。

開始讀書識字以後，妮卡就不再故意裝成小孩的天真模樣了。反正獵人世界什麽奇葩都有，多她一個早慧兒童也沒什麽稀奇。

“莉莉絲姐姐啊，勸你看清楚魚兒再撒網。這幾天跟你眉來眼去的那個少數民族帥小夥，我看他印堂發黑短命面相，百年之內必有一死。”妮卡抓起一把薯片塞進嘴裏，那個純情男在200層的電梯裏初次看到将工裝穿成低胸衣的莉莉絲時，羞赧得臉都紅透了。跟着一閃而過變紅了的，還有那雙清澈的大眼睛。

“小孩子胡說什麽~”莉莉絲掩嘴嗤笑，扭着動人的腰肢走遠了。妮卡撇撇嘴，雖然上輩子死得太慢，以至于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但對于自己喜歡的漫畫，大體情節都還記得的。

算了，反正她穿越的時候油門兒大了沒剎住，現在連那個渣爹金·富力士都還只是液體，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暮色漸漸沉了起來，夕陽透過200層的大落地窗照進來，有種寧靜又美好的感覺。

滴答，滴答。白色的發梢上濕漉漉地挂着汗珠和血水，席巴走出電梯，步伐僵硬地朝着套房的方向挪動。剛剛結束在200層的第3場比賽，7歲的他在長達1個半小時的殊死搏鬥後，以對方的死作為結束，取得了在這一層的第一場勝利。

揍敵客家的兒子，殺手家族的繼承人，未來的家主，7歲的他對于這些過早地有了概念。祖父在兩年前失去音訊，爸爸和曾祖父沒有過多地流露情緒，只是從第二天起，他的訓練量增加到了以前的兩倍，以至于早早覺醒了念能力。

轉過走廊的拐角，夕陽的餘晖照在臉上，溫溫地慵懶着。

咔擦，咔擦......有個小孩在吃零食？席巴沒意識到自己也只是個7歲的孩子，邁着沉重的腳步，不敢松懈。是番茄口味的薯片嗎？是了，一定是。揍敵客家的五感敏銳到連牙齒和舌頭碰撞的聲音都能清晰地捕捉，席巴微微睜大眼睛，是個小女孩兒，那麽随意，那麽放松，坐在登記處的臺階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起薯片，毫不在意地塞進嘴裏大嚼特嚼。

席巴沒有同齡的玩伴，只有看門犬二毛是他的朋友。從出生起就接受電擊和毒藥訓練的揍敵客，是強大而寂寞的家族。

“......喂，你要吃嗎？”小女孩兒冷不丁地搭話了，清脆又稚嫩。

“......”席巴沒做聲。

“要不要吃啊？不吃就別看着我了，眼睛好像貓哦，瞪那麽大很吓人的。”臺階上的妮卡放下薯片，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難道你是啞巴？我把薯片放在這裏了，你要吃掉哦，不能浪費。”妮卡轉身走進員工休息室，又拿出一盒酸奶。

薯片靜靜地還在原地，沉默的小男孩兒也還站在那裏。

“怎樣，你們家人不是毒不死麽，怕了不成。”妮卡撕開酸奶蓋子，強塞到淌着汗水和血水的席巴手裏。她知道這個人是誰，知道他以後會成為怎樣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頂尖殺手，但現在這個疲憊到讓人心疼的男孩子，就只是個孤單又脆弱的小孩兒而已。

席巴看看手裏的酸奶，還有牆邊散發着膨化食品特有香氣的半袋薯片。他的童年什麽都不缺，這個自顧自跑來搭讪小孩兒，全身都是漏洞，只消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殺死。

8個月以後，當傑諾發現自己的兒子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緩慢變胖時，席巴和妮卡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