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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和同學，你在想什麽？”

一樓的教室并沒有走廊，一樓的視角也沒有那麽寬敞。宋槿和是在放學之後留在學校的。他悄悄去了學校四樓，并沒有人知道。

自上往下看，這裏俯瞰整個操場，那裏還有三兩個同學在散步，旁邊一群體育生在練跑。

宋槿和輕輕閉上眼，風吹到臉上，他的思緒漸漸飄遠。

“宋槿和，你真的想好了嗎？”

他的心裏問自己。

或許只有這樣的時刻，他才敢這樣問自己。

他還沒有掃清一切，他還沒有搞定那些人，他還沒有能力，他……

他會離開的，遲早會。

“槿和同學，你在想什麽？”

宋槿和猛地睜開眼。

他轉過身，沒有人。是幻覺。每當他這麽詢問自己，他總要聽到蘭蘭的聲音，是的，蘭蘭，只有在心裏他才會這樣稱呼她。

而她只是簡單的一句你在想什麽，他便丢盔棄甲，落荒而逃。

是時候了。

宋槿和最後看了一眼操場，然後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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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想了很久，但到底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每天和蘭蘭待在一起，他便放任自己不去想。

可是怎麽辦呢？

他要離開的，遲早要。

……

這段時間，祝兮蘭覺得宋槿和有事瞞着自己。盡管他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盡管他從未說過什麽，盡管他還是像從前一樣，但她就是覺得，他有事瞞着自己。

女孩子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這種感覺，一直到對方約她出來奶茶店時，得到證明。

“槿和同學，有什麽事非要來奶茶店講嗎？”

宋槿和點了一杯祝兮蘭喜歡的燒仙草，自己要了一杯原味珍珠奶茶。

“這裏安靜，方便一點。”

“好吧。”

等了一會兒，宋槿和把燒仙草推給祝兮蘭。她拿在手上，是常溫的。

“上去吧，我定了包廂。”

這一家奶茶店有三層，三樓是包廂，貴一點的，但私密性好，不會有人來打擾。

祝兮蘭亦步亦趨地跟在宋槿和後面，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而讓她感覺不好的除了那件事沒別的了。

難道他知道了……

“兮蘭同學。”

她終于看向他，用眼神在詢問怎麽了。她剛剛似乎有些緊張，一進來就眼神亂瞟。現在終于放松下來了。

“兮蘭同學，不要做傻事好嗎，我不是在這嗎。”他似笑似嘆，話說得含蓄，但也能聽懂。

祝兮蘭鼻子一酸，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她忍住哭腔：“沒有，我沒有。”

宋槿和無奈嘆了口氣，一只手握住她細嫩的小手，仿佛給予她力量，也仿佛給自己一個理由。

“沒事的，沒事的。”他的嗓音溫柔沉穩，沒了那些開玩笑的調調，沒了那些幼稚的話語。

祝兮蘭哭了。一只手被他握住，一只手小心地擦拭眼淚。

或許是一直壓抑心底的念頭被說了出來，或許是心底最深處的情感暴露在陽光下，也或許只是一個想哭的借口。

她借着這一次機會放聲痛哭。

眼淚根本停不下來，她也沒有了顧忌。只聽得嘆息一聲，她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亦如曾經溫馨的家。

她像一個吃不到糖的小孩，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蘭蘭。”

“我不怪你，你別想太多。”

“蘭蘭，別哭了。”

“我……大學之後我們會再見的。”

“我會去找你的，你好好學。”

“你不是想要那朵紙玫瑰嗎。其實那是我想送給你的，被你提前看到了。”

“那本來就是給你的，我騙了你。”

“蘭蘭，沒事的。”

……

那天過後，一切重回正軌。

而祝兮蘭心心念念的紙玫瑰也拿到手了。紙玫瑰是宋槿和的獨活。他的手比女生的手還巧，折出來的紙玫瑰細膩又不失真實。祝兮蘭簡直愛不釋手。

“真的那麽喜歡嗎？”

“那當然！”小姑娘的語調上揚，格外開心的心情似乎也感染了周圍的人。

宋槿和摸了摸她的秀發。“那你每年生日我都送給你，好不好？”

祝兮蘭驚喜地擡眸。“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只是現在，兮蘭同學還是快點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

祝兮蘭：“……”

“好，我會的。”祝兮蘭暗自咬牙切齒。

她不管宋槿和了，開始細細打量這束紙玫瑰。乍一眼看上去會以為是真玫瑰，仔細看卻分得清，就連刺都做的真實。

“謝謝你，槿和同學。”她開心了，也不吝啬笑容，好像一束光一樣。她似乎格外喜歡笑。

宋槿和也跟着翹起嘴角。

……

六月的高考，如約而至。

那天的天是那樣藍，雲是那樣白，明明是最平常一天，卻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祝兮蘭生于初夏，六月十日，恰是高考後幾天。高三的這一年，是宋槿和陪她過的第二個生日。

高二那年，宋槿和送給她一本五三，說要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她半個月沒理他。

高三這一年，她去了宋槿和的家。他把燈都關了，家裏沒人，都去工作了。黑漆漆的屋子，他捧着蛋糕出來，邊走邊唱生日歌，少年獨特的嗓音深深地吸引了她。

他叫她閉眼，說可以許願了。

她依言閉上眼睛，柔弱的燭火映照在少女清麗的面容上，顯得柔和許多。整個人乖乖巧巧的。

宋槿和忍住想要親吻她的欲望。

“好了嗎，蘭蘭。”

祝兮蘭輕輕睜開眼，吹滅了眼前的蠟燭。“啪”的一聲，屋子裏亮起了燈。然後，她一擡頭，撞進了少年滿是笑意的眼眸。

“許了什麽願望啊，蘭蘭。”

祝兮蘭搖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蘭蘭，大學好好學，我會去找你的。”他難得認真起來。

“好，我信你。”她握住他的手。

宋槿和從身後掏出一束紙玫瑰。每一朵玫瑰都塗上了不同的顏色。

“蘭蘭，我送你回家吧。”

祝兮蘭笑着接過那束花，“好。”

她的眼睛透亮，看着他的時候，總是不自知的信任。每一次她笑起來，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跳不正常，真要說起來，大概就是笑起來的她讓他如此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