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衛星辰的意思是花錢雇人，教訓那些潑髒水的人。

衛彌月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她心思一動，驀地想到了一種辦法，攤開手心朝衛星辰伸去，順水推舟問：“那三哥哥帶銀子了嗎？”

她的荷包都是蘭繪帶着，今日出來蘭繪不在身旁，她是身無分文。

衛星辰雖不解她忽然要銀子做什麽，但還是扯下腰間的玄色繡金荷包遞給衛彌月，問道：“三妹妹想買什麽？”

衛彌月搖搖頭，“我沒有什麽想買的。方才三哥哥不是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我不需要鬼推磨，我只需要找一個人就夠了。”

衛星辰聽罷，自然要問：“什麽人？”

衛彌月沒有直說，而是招來了小厮，低聲與他說了幾句話。

不一會兒，小厮将方才他們進羅鍋胡同後看見的那名與人對罵的婦人請了過來。婦人穿着綠布衫子和苎布裙，一條青布裹頭，看見衛星辰與衛彌月後，想是見他們衣着打扮都不俗，心知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一改方才在屋檐下破口大罵的兇悍模樣，賠着笑臉問道：“公子和姑娘找我來有何事？”

衛彌月托着臉頰，笑容可愛，“我方才見你罵人挺厲害的。”

“……”婦人想起方才的事，頓時怒火上來，向衛彌月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對門那賤人是個寡婦，自打去年家裏男人死了後，非但不在家安守本分，反而穿得越發花枝招展，見了男人便像沒有骨頭似的。我那口子的心都快被她給勾去了，昨兒晚上壓着我便喊那賤人的名字……”

衛彌月對他們夫妻間的房事可沒有興趣，眼見這婦人還要繼續詳細說，對面衛星辰輕輕“咳”一聲，婦人方才住了嘴，笑道：“瞧我，跟姑娘說這些幹什麽？姑娘瞧着還未嫁過人，想必沒人在姑娘耳邊說過這些漢子幹女人的事兒……”

“……”

衛彌月假裝沒聽見，指了指他們後頭的桌子，桌上擺着一顆方才讓小二去面的黑色棋子，說道：“假如你是一名寡婦，整日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有一次穿了一身鮮豔衣裳，街坊鄰裏便暗地裏說你不知檢點，罵你下賤，還往你的門口扔菜葉子、吐唾沫。你把那枚黑色的棋子當成是鄰居，有什麽想罵的，盡管對着他們罵。若是罵得我覺得解氣，那這兩錠銀子便都是你的。”說着，衛彌月從衛星辰的荷包裏大方地拿出兩錠銀子，擱在桌上。

婦人聽見衛彌月的假設時便進入了情緒，眼下看下兩錠白銀，立即毫不猶豫地走到後頭的桌前，指着那枚黑棋子破口大罵了起來。

婦人髒話張口就來，并且十句裏頭都沒有一句重複的。她聲音響亮，不僅店裏的客人都聽得見，就連衛彌月直播間裏的觀衆也聽得一清二楚。婦人罵道：“……老娘想穿什麽衣裳，與你們有何關系？輪得着你們來指指點點？你們算他娘的什麽東西？一群陰溝裏的臭老鼠，閑得蛋根兒疼，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自己……”

Advertisement

直播間裏，彈幕熱鬧。

【？？？？蔻蔻這是在幹啥？？？？】

【為什麽要找一個大媽對着棋子罵人？好影響觀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主播牛逼！！！黑色棋子不就是“黑子”嗎，這是什麽小機靈鬼！！！】

【我服了，蔻蔻這波反擊666666】

【仙女怎麽會親自罵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然是找人替自己罵回去啊！】

【黑子們聽見了嗎？說的就是你們呢！管好你自己，ok？】

【特地擺一顆黑棋子是怕誤傷粉絲嗎，細節控粉了粉了】……對面，衛星辰面露疑惑，看着對面夾起一片三文魚，蘸了蘸醬料，仿佛不受任何影響地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姑娘，問道：“蔻蔻，這是為何？”

衛彌月吃完一片三文魚，端起竹節杯喝了一口茶水，轉了轉眼珠子道：“我方才不是跟三哥哥說昨日看了一本話本子嗎？書上的女子便是那名寡婦，她一直忍氣吞聲，我看得憋屈，便想找人罵那些街坊鄰居，騙自己那名女子罵回去了。”

這般回答卻是衛星辰沒有想過的。

衛星辰愣了一會兒，旋即失笑，覺得衛彌月這般做法可真是又新奇又對他的胃口，配合道：那蔻蔻聽了之後可覺得舒坦一些？"

衛彌月點點頭，乖巧道：“舒坦多了，但是不介意再聽一會兒。”

于是，衛星辰和衛彌月在這桌慢條斯理地吃着生魚片，那一桌婦人對着桌上的“黑子”，罵了足足有一刻鐘，沒有一句遺漏地收入直播間裏。

直到最後婦人罵得口幹舌燥，朝着黑棋子狠狠地唾了最後一口唾沫，道：“……以後再讓我聽見誰搬弄老娘是非，老娘一個一個罵得你們爹媽不認！以為老娘是什麽好欺負的人物？我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讓你們都不得安寧！”……若說直播間裏的黑子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聽了這麽許久，也知道衛彌月是請人拐着彎兒罵他們。

一些黑子被激怒，上蹿下跳得更厲害。但是衛彌月才不在意，她自己出了口惡氣、心裏舒坦就行了。

反正就算她什麽都不做，這些人也不會消停。

吃完生魚片後，衛彌月依照約定給了那名婦人兩錠銀子，和衛星辰一起離開羅鍋胡同。

回去蘭義書院的路上，興許是見衛彌月興致仍是不大高，以為她還在想着話本子的事情，衛星辰回身，掀起簾子一角問道：“後日便是上巳節。後天晚上三哥哥帶你去永安街上，那兒許多地方講的故事可比話本子裏吸引人多了，街上還有許多玩樂的東西。三妹妹覺得如何？”

衛彌月的性子對了衛星辰的胃口。擱在以前衛星辰是不會帶自家妹妹出去玩兒的，他嫌耽誤事兒，便是他的親妹妹衛盛蘭也不曾帶過，如今倒願意帶上衛彌月。

衛彌月自然願意，她穿越過來這麽久還沒見過這兒的夜市呢。上回她只跟衛星辰和衛盛蘭在棋盤街上轉了轉，而且還是白天，哪有夜市好玩兒？

而且在夜市上，她還能直播呢。

*

又過兩日，一眨眼便到了上巳節。

上巳節原本是去水邊沐浴、祓除不祥的日子，因這一天姑娘家被允許從家中出門，到湖畔玩耍，是以永安街盡頭的湘水湖畔比其他幾條街道都更為熱鬧、繁榮。遠遠瞧去，街道兩邊小攤販比比皆是，商鋪鱗次栉比，百姓摩肩接踵，燈火通明。

衛彌月剛下了學，從蘭義書院出來，衛星辰便駕着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帶着她來到永安街。

此時剛過申時，街上已經有不少人。馬車堵得水洩不通，衛星辰便将馬車停在永安街頭，護着衛彌月一塊兒往街道裏頭走去。

街道盡頭有一座茶肆，衛星辰說那兒的說書人說的故事最好，要帶衛彌月去那兒。

衛彌月往前走了幾步，跟在衛星辰身後，打開了系統，點進自己的主頁，點擊【開播】。她将直播間的名字改成【歡迎來到三小姐的直播間之和我一起過上巳節】，然後深吸一口氣，将系統攝像頭對準前方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人群，以及道路兩旁裝潢古樸、賓客盈門的鋪子，她朝直播間的觀衆揮了揮手，自打上回罵回那些黑子後，心裏憋悶的郁氣消散了一些，也願意重新與粉絲互動了。她在馬車裏便使用了【寂寞的藍鯨】，此時笑着對鏡頭道：“嗨，今天是上巳節，你們想知道古人是怎麽過上巳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