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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場直播下來,像以前那般讨論衛彌月吃的食物的彈幕沒多少,吵架的彈幕卻層出不窮。
衛彌月看多了心情也有些受影響,況且他們潑的髒水,她根本沒有做過。
買粉?
買推廣?
她生活在這個沒網、沒信號的古代,唯一能跟二十一世紀聯系的就是【系統】,迫于【系統】的要求,不能被現代觀衆發現她穿越到了古代,連跟現代人聯系都不能,更別說聯系營銷號,想花錢都花不出去,怎麽買推廣、買粉?
還有整容?
古代又不像現代,哪有整容醫院?她和原主長得一模一樣,她十幾歲時倒是想過去整容,但是沒有鼓起勇氣去。想必就算古代有這個技術,她也沒那個膽子,把自己的臉交給一個古人。
說她喜歡炫富、營造白富美人設就更好笑了。她是因為能給觀衆看的只有這一座四合院,如果把衛府的別院、鋪子、家業都直播出來,豈不是會吓死觀衆?而且她穿越後的這個身體,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如果不是系統要求她做吃播,現代的那些人哪有機會看到一位古代名門閨秀的衣食住行?
至于春日宴“書”試時她看着彈幕說答案一事,她确實是看了,因為當時根本沒有想到,這會上升到品德問題。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娛樂比賽嗎?
衛彌月心裏是挺無語的,唯一能讓她提起興致的,是彈幕上提到微博營銷號發的那個視頻,她也想看看。不知道其他路人看到是什麽反應?會不會覺得他們這場宴會布置得格外真實?她的朋友們會不會看到那個視頻?如果看到的話,會不會疑惑她怎麽忽然消失不見了?……想到這些,衛彌月一頓飯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丫鬟将桌上的碗碟撤下去時,衛繁絮擔憂地問衛彌月:“蔻蔻胃口不好嗎?看你臉色不大好,昨日在馬場還是受驚了吧?”
衛彌月搖了搖頭,想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興許是的。大姐姐別擔心,我回霖雨院歇一會兒就好了。”
衛繁絮不放心,想命丫鬟去請大夫。最後還是被衛彌月攔了下來。衛繁絮看看她的小臉,見除了興致不大高之外,氣色和精神都還不錯,便松口道:“那蔻蔻回去好好歇一會兒,明日若是覺得仍不舒服,便暫時不去書院了,在家靜養幾日。”
今日蘭義書院休假,是以衛彌月和衛繁絮都留在家裏。衛彌月點點頭,跟衛晏旸和衛繁絮道了別,便領着蘭繪和金芽回了霖雨院。
衛彌月躺在紫檀镂雕花紋美人榻上小憩前,打開系統看了看【排行榜】。剛才她直播間雖然有很多黑子,但是受前日春日宴直播的影響,人氣還是挺高的,總人氣值上升了二三萬,排名前進了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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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直播間固然有很多人吵架,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誇衛晏旸長得帥,刷【別人家的哥哥】。
當然,人氣值跟沈咎出現那時是沒有辦法比的。
衛彌月想着,什麽時候能讓沈咎再入鏡一下她的直播間?在那之前,她就先拿她的幾位哥哥們頂崗吧。
衛彌月想着想着便蓋着绛紫色毯子睡着了,醒來時恰好聽見卧房外衛晏旸問金芽的聲音:“蔻蔻醒了麽?”
金芽剛答了一聲“還未……”,衛彌月從美人榻上坐起來,捂住小嘴輕輕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囔囔問:“哥哥?”
站在正堂的衛晏旸聽到她的聲音,踅身走進卧房,看見低頭揉着眼角、仍未睡醒的衛彌月,問道:“我吵醒你了?”
衛彌月搖搖頭輕笑,露出一口白白的貝齒,道:“這都什麽時候了?我本來就是要醒的。”
衛晏旸見她精神頭兒比晌午那陣子好了一些,心下稍安。坐在美人榻對面的鼓牙繡墩上,他從衣襟裏掏出一個青釉纏枝蓮紋瓷瓶和一個金絲楠木盒子,放在衛彌月手邊的塌上道:“瓷瓶裏是養身安神的丸子,一日吃一顆就行。我先前只關心絮姐兒的身體,差點兒忽略了蔻蔻。聽絮姐兒說你也進了那林子,還是你和沈都督從一群野犬手下救出蘇桃姑娘的,想必也受了不小的驚吓。”他端詳了下衛彌月的臉色,問道:“蔻蔻這會兒可覺得好些了?”
衛彌月沒想到衛晏旸會因為她晌午一句話,就特地給她尋來了安神的藥丸。不是不感動的。
衛彌月應道:“好多了,多謝哥哥。”
衛晏旸又指了指青釉瓷瓶旁邊的金絲楠木長盒,說道:“前日春日宴上見你畫了一幅畫,才知道蔻蔻還會作畫。這個盒子裏是慶國公世子送的王壽山先生制作的畫筆,我平日極少作畫,想着你應當用得上,便送給你。”
王壽山是前朝制筆大師,多少文人墨客都想求一套他制的筆,然而他制的筆貴精不貴多,便是千金也難求。
是以衛晏旸送的這支筆可謂是很珍貴的。
雖然衛彌月應當不會用它來畫畫兒,但還是受領了衛晏旸的心意,擡頭道:“謝謝哥哥。”
衛晏旸摸摸她的頭頂,眼中流露出一點心疼道:“蔻蔻不必同我這般客氣。蘭姐兒與我們是堂兄妹,平日裏還會向我索要禮物,蔻蔻更是可以理所當然地接受哥哥送你的東西。況且這還不算什麽。”
衛彌月笑了笑,沒說什麽。
郁氏生原主時難産,差點去了半條命。原主出生後身子骨便弱,郁氏前頭已有兩個孩子,對她倒也分不出什麽心思照顧,是以原主兩歲時便将她送到了香山廟,一待便是七年,九歲時才将她從香山廟接回來,舉家遷往臨安。
原主剛到臨安時水土不服,大病一場。加之與衛府的人都不大熟悉,與郁氏母女緣又薄,是以病好後便有些唯唯諾諾,膽小沉默。
好在原主的大哥哥衛晏旸和大姐姐衛繁絮待她都極好,似是想接上她不在衛府的這些年,他們之間缺少的那根親情線。
可惜原主一直反應平平,始終沒有對他們敞開過心扉。
衛晏旸和衛繁絮也不太了解原主。
如今衛彌月穿越過來,不知不覺性子活泛多了,又乖又甜,衛晏旸和衛繁絮便以為三妹妹這是逐漸接納了他們,顯露了原本的性格,心中多有高興欣慰,并未有多少懷疑。
眼下衛彌月知道她這位“大哥哥”是又心疼她了,估計恨不得把京城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三妹妹”面前。其實衛彌月所感知到的原主的情緒中,并沒有多少對衛府的怨恨,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她趕在衛晏旸開口之前先轉移了話題,兩人又多說了幾句話,直到日落西山,衛晏旸方才起身離開。
*
接下來幾日,衛彌月沒有聽衛繁絮的話在家多靜養幾天,而是繼續回到了蘭義書院上學。
這幾天她依然保持每兩天直播一次的頻率,并且想方設法地讓大哥哥衛晏旸或者二哥哥衛韻白出現在她的直播間裏,要麽是讓大哥哥衛晏旸給她送午膳,要麽在書院前的桃林裏、鋪一塊氍毹、邀請大哥哥衛晏旸和二哥哥衛韻白跟她一塊兒用午膳……然而這幾天衛彌月直播間裏的黑子始終不消停,上蹿下跳,彈幕幾乎都被黑子們的話占領了,幾乎看不到正常的留言。雖然有不少粉絲幫衛彌月說話,但新來的粉絲不明所以,或許有被“黑料”誤導的,也有一些粉絲覺得彈幕烏煙瘴氣的影響觀感,雖然仍舊喜歡衛彌月,但是卻不看她的直播了。
所以這幾天衛彌月雖然想法設法地改變直播地點、讓衛晏旸和衛韻白出境,但她的人氣不升反降,讨論她吃的食物、跟她聊天的彈幕越來越少,反而是吵架的彈幕越來越多。
衛彌月在【排行榜】上的排名掉了三十多名。
從124掉到155。
看到這個名次,衛彌月都想555了。
這樣漲漲跌跌,她什麽時候才能排名第一?
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
就在衛彌月苦惱今天晌午該不該直播,以及直播吃什麽時,她三哥哥衛星辰特地來蘭義書院找她,說是他的同窗拜托他來,請她畫一幅跟春日宴上畫的一樣的那種水彩畫。
衛彌月沒心情畫,不想答應。衛星辰想了想,借了一輛停在蘭義書院門口的馬車,坐在車轅,停在衛彌月跟前提議道:“這樣,三哥哥帶你去吃一樣你以前從未吃過的新鮮玩意兒。倘若三妹妹沒吃過,便答應為我這位同窗畫一幅畫,如何?”
她沒吃過的東西?
衛彌月提起一些興致,她沒吃過的古代食物是什麽?正好她今天中午就直播這個吧?于是衛彌月便不顧蘭繪的勸阻,登上馬車,同衛星辰一塊兒前往棋盤街吃他口中的“新鮮玩意兒”。
棋盤街道路寬爽,人煙湊密。街上胡同多,胡同裏頭不出名、但味道絕佳的小吃攤也多。
衛晏旸将馬車停在羅鍋胡同口,因着裏頭道路狹窄,馬車進不去,便扶着衛彌月下馬車一路往裏頭走。
胡同內不比外面街道冷清,院牆外擺着各種各樣的攤子,賣豌豆黃的、賣蜜三刀的、賣大|麻花兒的……還有叉着腰站在屋檐底下跟對面院子的寡婦對罵的婦人,嗓門響亮,用詞低俗,聽得衛星辰也微微蹙起眉頭,将衛彌月護在道路裏側,用沒拿扇子的左手擋了擋衛彌月的耳朵,搖頭道:“別讓這些話髒了我們蔻蔻的耳朵。”
“……”
不多時,繞過幾個拐角,他們停在一間開着四扇隔扇門的鋪子前。
許是過了飯點兒,這間鋪子裏的客人并不多,只靠牆那一桌坐了三個人。衛星辰領着衛彌月進去,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店小二熱絡地衛星辰道:“衛三公子今日要什麽魚?咱們這兒今天有新鮮的鲫魚、鯉魚以及東瀛進來的……”
衛星辰道:“各來一份。”
店小二歡快地應一聲是,便進廚房去通傳了。
衛彌月坐下後便打開了直播,攝像頭對着她以及店內的環境。
她剛開播不久,便有黑粉報道,孜孜不倦地開始在彈幕刷一些不好的言論。
衛彌月看了索性當沒看見。她這幾次吃播被彈幕影響,幾乎很少說話,吃完飯便點下播。是以今天她沒說什麽,大家也不覺得奇怪。
很快,小二便端着一張黑漆托盤從廚房裏出來,将托盤裏的菜式一樣一樣放到他們桌上。
小二每上一樣,衛彌月的面上便多一分訝然。衛星辰以為衛彌月是沒見過這種吃法,一一取了些桌上的蒜、姜、橘、白梅、鹽、醬等八種作料,拌勻在面前的青釉小碟中,一面移到衛彌月面前一面介紹道:“這叫魚脍,是以生魚片之,佐以醬料。這樣吃法更能品味魚肉的鮮甜細嫩,三妹妹不妨試一下。”他指着桌上的三碟魚脍道:“這三種魚分別是鯉魚、鲫魚和鲑魚,其中以鲑魚肉質最為彈牙,爽滑甘香。”
說罷,親自為衛彌月夾了一塊顏色鮮橙紅的鲑魚肉放在衛彌月面前的青釉小碟中。
此時,衛彌月直播間的彈幕裏,除了黑粉言論外,終于有一些讨論美食的。
【诶???主播是在哪裏找到這種店的?而且,吃刺身為什麽不去日料店???】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刺身叫魚脍hhhhh】
【前面的,周朝就有刺身了,刺身是從咱們國家傳入霓虹國的,老祖宗的東西別丢ok?】
【?????原來鯉魚和鲫魚也能做刺身嗎,漲知識了】
【蔻蔻終于吃三文魚了!之前就很想看蔻蔻吃三文魚來着!】……衛彌月看到這些彈幕心情有所好轉,便沒有駁衛星辰的面子。她從竹筒中取出一雙筷子,夾起衛星辰放到她面前碟中的三文魚,放入嘴裏,果然跟她在現代時吃到的一樣——厚而不膩,彈牙甘香。
而且衛星辰調的醬料比後世只有芥末加醬油的醬料豐富了許多,更能體現三文魚的鮮美口感。
衛彌月吃完一塊後,配合地驚喜地問衛星辰:“三哥哥是如何發現這家鋪子的?”
衛星辰滿意一笑,支着下颚,悠哉道:“你三哥哥聖賢書讀的不多,但京城裏但凡說得上名字的地方,沒有一處我不熟悉的。”
“……”
還挺自豪。
衛彌月沒搭理他的自誇,又夾了一塊三文魚片。原本她吃到現代熟悉的食物,應當是很高興的,只不過一擡眼,又瞧見直播間裏蹦跶的黑子們,心情便如坐過山車,掉到了山谷裏。
不知道她擋了誰的路,黑子們這麽堅持不懈。
【全網第一炒作博主,生魚片就生魚片,還叫魚脍,顯擺只有你一個人有文化?】
【主播這幾次吃播真是看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不想吃就別吃,擺出一張勉強臉給誰看?】
【比賽作弊,花錢買粉,身邊男人一天換一個,好奇是什麽人還在看這個主播的直播。】
【粉絲再罵一句,我就多刷一天】……衛彌月看着這些彈幕緩慢地放下筷子,心裏仿佛郁着一團氣,不發洩出來就憋的心口疼。
對面衛星辰發現她的情緒倏然低落下來,問道:“三妹妹怎麽了?”
衛彌月擡睫看他,長長地出一口氣,似是問他,又似是問自己道:“三哥哥,假如你恪守本分,踏踏實實地做事,但是有一些人卻非常厭惡你,為你編排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整日上衛府門口辱罵你。你不能跟他們對罵回去,那你會怎麽辦?”
衛彌月問完,其實沒指望衛星辰會回答。
沒想到衛星辰姿勢未變,支着下颚,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我雖不能,但是有別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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