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初擁

第60章 初擁

就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系統突然有了動靜——

【恭喜您成功開啓支線任務:「與前代花魁共游街」】

【預計完成任務獎勵:深海脫鹽精品小魚幹*10箱】

【道具說明(已更新):共240罐小魚幹,醫生家/男花魁家飼養的小灰貓最喜愛的零食】

【目前支線任務進度:0%】

好家夥,一下子就能獎勵十箱小魚幹。

祁究一時不知道這是上次自己和系統表明訴求、争取接單賺「小魚幹」起了作用,還是那家夥給自己和小灰開了小竈。

無論如何,他家貓貓逃不開胖成球的命運了呢。

*

紅紙燈籠挂滿廊檐,東風拂來,燈火搖曳光影綽綽。

游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栖久屋花魁今夜游街的消息早已傳遍,沒有人願意錯過這般盛景。

腳踏半尺厚桐木屐、身着頹豔華服的花魁出現在游街上。

這位花魁一如往常擺出慵懶又冷淡的姿态,他的視線輕飄飄掃向衆人,腳步輕挪,明明是一副居高臨下、無視游街衆客的不羁姿态,卻又格外蠱惑撩人。

這樣的花魁,游街衆客只得仰望。

可今晚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往日這位花魁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将手搭在某位男性的肩膀上進行游街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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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位男性臉上戴着一副「十六」面具,但高挑挺拔的身段看起來很年輕。

游街衆人紛紛議論,這位讓栖久屋花魁主動破例的青年是誰?究竟什麽來頭?

祁究的出現似乎讓今晚更熱鬧了。

衆人簇擁在花魁游街的隊伍兩側,紛亂嘈雜的木屐聲交錯重疊,讓祁究想起郁子小姐血櫻夜宴時節奏急促的三味線。

東風卷來細碎的花瓣,雲破月來,蒼白月光照在腳下的石疊上。

祁究不動聲色承受着衆人觀賞的視線,今晚注定是荒誕的。

他作為為花魁引路的侍從,和他擁有同一張臉的男花魁将手搭在他肩上,彼此在千萬道視線中并肩而行。

游街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但沒有人發現他們同臉的秘密。

衆目睽睽,兩人默契地走在喧嚣中,甚至連步伐自始至終都是一致的。

他們心照不宣并肩而行,偷偷分享這個荒誕又刺激的小秘密,就像兩個偷偷躲在櫃子裏玩角色扮演游戲的孩子。

禁忌。私密。除彼此外無人知曉。

這些就足夠讓人沉溺其中了。

“在想什麽呢?”透過周遭的喧嚣,男花魁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

祁究直接問他:“這裏為什麽叫栖久屋?”

“你呢?”男花魁反問他,“你為什麽又叫祁究。”

“這和你上次說的,盜取你數據的小偷有關系嗎?”祁究開門見山道。

他很少去思考自身的存在意義這種虛無缥缈的問題,但此時此刻,面對對方的存在,他認為很有必要探讨一下。

男花魁沉默一瞬,笑道:“我是不是應該把你解剖了,觀察研究一下?”

說着,他按在祁究肩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祁究能感知到對方身上的危險氣息,他清楚,這位男花魁是副本中最危險的存在。

但他此刻并無半分畏懼,甚至覺得很有意思。

畢竟他們之間有契約的羁絆。

“比起解剖我,對現在的你而言,我們簽訂契約達成的交易更劃算不是嗎?”祁究不動聲色道。

沉默在彼此間短暫的蔓延。

男花魁低低地笑了:“比起交易,我認為現在更像游戲。”

祁究:“是吧,獵人和獵物捉迷藏的游戲?”

男花魁淡淡睹了他一眼:“你是獵人還是獵物?”

祁究反問:“你呢?”

彼此默契地笑了開去。

“我說,在游街盛典上,侍從與花魁聊天,是不是很不和規矩的事情?”祁究半開玩笑地問道。

男花魁:“不是不合規矩,是根本就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哦,那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麽?”祁究問。

男花魁頓了頓,輕飄飄地說出兩個字:“特權。”

祁究愣了一下,笑:“花魁小姐,我找到你了,你承諾的更有趣的東西呢?”

男花魁腳步輕挪,走在重重燈影裏、月光下。

他說:“別着急,等游街結束,你就知道了。”

*

男花魁游街結束後,就進到閨房裏卸妝更衣。

此時戴着能面的祁究已經成為衆人議論的對象,包括栖久屋內衆游女,路過他身側時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這位令花魁區別對待的面具青年真是太讓人好奇了。

“這位先生,抱歉久等了,花魁更衣還需要一點時間,中庭櫻下已備好酒水,請您移步中庭賞櫻等候。”引路游女低頭走來,對祁究說。

祁究心裏早有所預料,今晚定躲不過男花魁的血櫻夜宴。

游女将祁究引到中庭後,并沒有違反規矩走過去:“請。”

她示意祁究後,鞠了個躬就離開了。

月至中庭,月光将滿枝頭細雪般的白櫻染得猩紅欲滴,仿佛無數跳動的烈火在夜色中燃燒。

血櫻下已經備好了點心酒水,祁究坐在擺好的桌案前,自己給自己斟血釀。

他漸漸适應、并喜歡上了血釀的滋味。

祁究邊喝着血釀,邊擡頭看滿枝頭血櫻。

月光透過繁茂的花瓣灑在祁究身上,落櫻溫柔地飄落在杯盞裏。

祁究記得,男花魁在夢境白霧彌漫的湯池中曾告訴他——

“在月亮蒼白的夜晚總有人恐懼,也總有人悲傷。”

月光明亮的夜晚,血櫻會食用樹下人的血肉,郁子小姐的賞櫻夜宴,賞的是血櫻,宴的是人肉。

這便是恐懼。

夜風吹拂而過時,簌簌風聲裏隐約能聽到遙遠的悲鳴,這是像晴天娃娃一樣被懸挂于枝頭的靈體在哭泣。

這便是悲傷。

但當時自己浸泡在湯池中,仰頭遙望月色澄澈的夜空時,感受到無法名狀、遙遠又漫長的荒蕪感顯然不屬于以上二者。

是自己和那家夥的情緒同調了吧。

他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無數次這樣擡頭,獨自仰望蒼白的月亮嗎?

這種遙遠、浩瀚又荒蕪的情緒,讓祁究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就像是一個不斷前行的旅人,獨自行走于無止無盡的時間和空間裏,沒有終點也沒有起點,有的只是無盡。

有時候,無盡比絕望本身更絕望。

已經更衣完畢的男花魁出現在中庭,此刻他換了件素淨寬大的羽織,發髻已經松開,一頭黑發松松散散垂墜而下。

男花魁手裏拿着那把長刀,他朝祁究走來。

“這裏的血櫻很漂亮吧?”男花魁盤坐在祁究對面,将長刀遞給他。

祁究接過這把已經用熟了的刀,刀身微微顫栗。

他笑:“謝謝,所以這是你說的驚喜嗎?”

男花魁為自己斟血釀,半開玩笑道:“只是驚喜的一部分。”

“我很期待,”祁究微微揚眉笑道,他看了眼時間,“但我只剩下五分鐘了。”

五分鐘後,這個副本空間就要崩潰了。

男花魁點頭:“我知道。”

說着他攏起袖擺,俯身為祁究斟酒。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将人血做成血釀嗎?”祁究凝視着他斟酒的動作問道。

男花魁将澄透的血釀奉至祁究面前:“我對直接咬在別人脖子上這種事沒興趣,對他們新鮮的血液也沒興趣,還是血釀好喝,不是嗎?”

說着,男花魁挑起眼皮,目光在祁究的脖子上停留了半秒。

祁究迎上他的視線:“因為不喜歡直接咬人脖子,所以你沒答應郁子小姐的轉化請求嗎?”

男花魁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對轉化別人也沒興趣。”

祁究繼續用閑聊的口吻說:“假如你的劇情線沒被廢棄,那和小彌做交易的邪靈,是不是就是你?”

他猜測,如果這家夥還在劇情線裏,那他經歷的劇情很可能就變成一個吸血鬼花魁被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吸血鬼的靈魂被封印在神社裏,需要借助小彌的力量重生。

男花魁:“是這樣,不過我大概率會臨時更改劇情,比如,想方設法蠱惑你來神社和我做交易,這樣聽着是不是更有趣了?”

說着,男花魁咬了口煙鬥,細細騰起的白霧撲在祁究臉上,他似笑非笑地繼續說,“猜一猜,你會不會被我蠱惑?”

透過薄薄煙氣,祁究深深看着對方的眼睛:“我不确定。”

四目相對,彼此很默契地沉默了下來。

男花魁的目光在祁究臉上、脖子上游移,不同于先前居高臨下的審視,此刻他的眼神似乎壓抑着某種情緒。

有那麽一瞬間,祁究錯覺,那是獵人凝視獵物的視線。

帶有侵略的意味,伺機而動。

祁究甚至注意到了男花魁的喉結滑了滑。

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兩人對此心照不宣。

男花魁将剛咬過的煙鬥遞給祁究:“試試?”

祁究稍微猶豫了一下,随後接過煙鬥,學着男花魁的模樣吸了一口。

“咳咳……”

祁究狼狽地被嗆到了,男花魁笑。

緊接着,祁究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搖晃,意識也有些缥缈,他好像突然變得很輕很輕,風揚起他的身體,蒼白又廣袤的大地在他腳下蔓延,明亮的月光在他血脈裏蓬勃生長。

男花魁繞到他的身後,危險冰冷的氣息壓倒而來。

他貼着祁究的脖子:“這樣,你不會太疼。”

“什麽……”祁究突然預感到了什麽,但此刻他身體發軟,幾乎沒有動彈的氣力。

“你不是問我,這裏為什麽叫栖久屋嗎?”男花魁答非所問,“我告訴你也沒關系。”

與此同時,他輕輕咬上祁究的脖子,齒尖沒入。

如男花魁描述的那般,嘗了那口煙後,處于麻痹狀态的祁究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他只是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血液從身體裏流失讓他覺得有些冷。

吸血鬼是冰冷的生物,但他們又極度渴望人類滾燙的血液。

只有這位男花魁例外,他只渴望“自己”的血。

祁究很想問男花魁一句,你不是很抗拒咬人脖子嗎?

為什麽對我區別對待?

但他已經沒力氣問出口了。

有些話也沒必要問出口,他好像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麽,但又不那麽分明。

祁究只清晰地知道,此時此刻,在中庭盛放的血櫻之下,男花魁在對他進行初擁。

在郁子小姐的自述裏,這位男花魁明明說過,絕對不初擁任何人的。

看來他是騙人的鬼。

意識逐漸迷糊的祁究不自覺揚起唇角。

他不知道這場初擁儀式何時結束,他只覺得有點冷。

男花魁的尖齒、嘴唇、氣息也很冷。

他說——

“記住我的編號,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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