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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晚上甘畫有氣無力回到家，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鞋子髒了半個小尾指這麽大一塊。

“要擦了。”

很快她反應過來。

玄關的燈是非常暗的，她怎麽會發現鞋子上這麽小的污漬呢？

她往客廳看去。

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白大褂搭在一邊沙發上：“回來啦。”

甘畫眼睛睜大，立刻甩了鞋子，“爸爸。”

飛奔過去一把将甘辛博熊抱住。

甘辛博等到甘畫抱住他才撕下那冷靜威嚴的樣子，笑也露齒臉上一臉慈父模樣：“想不想爸爸？”

甘畫嗯嗯說：“你都去隔壁市出差好幾周了。”

甘辛博說：“一個比較棘手的研讨病例，爸爸第一次離開家裏這麽久，幾乎是在你轉學之後就走了。”

父女相對而坐，甘辛博将女兒一點散發捋到耳後，手指也掠過她的口罩邊緣：“新學校怎麽樣，有沒有幸運的事情發生。”

甘辛博總是引導孩子往樂觀的方向想。

甘畫嘴唇微努，帶着一點外人見不到的嬌氣說：“我好倒黴。”

“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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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個同學的杯子打破了，386塊。”

“哈哈哈，”甘辛博笑道，“那就要幫人家把錢還完啊。”

甘畫說：“我在還了，分期付款，當他随叫随到的飯票。”

甘辛博微笑：“那你還要不要生活費？”

甘畫的生活是每個月800，去掉吃的日常用品也就不到2百剩餘，雖然甘辛博提過要給她翻一倍，她想了想：“不用了，我還有一些呢。”

她眼神狡黠。

甘辛博靠近她的臉說：“你是不是藏了很多私房錢？”

甘畫笑起來，甘辛博想抓她的手，甘畫一溜往房間跑說：“不告訴你！”

把門也給帶上了。

甘畫每年的壓歲錢都攢着，阿公阿婆給的都很多，她有自己的儲蓄賬戶，其實一算已經有大五位數了。

但是她帶點倉鼠屬性，她喜歡囤貨。

她以前喜歡囤各種各樣的發帶，後來又喜歡囤各種各樣整數的壓歲錢。

她打開自己的存折，現在很少人用這個了。

她喜歡看着一筆一筆整數的錢放進去的感覺。

看了一下存折，她還是沒動，舍不得破壞那個優美的整數——80000。

從另一個賬戶，是爸爸給她開的電子卡，裏面是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有時候也會超額，比如爸爸去出差前給她轉了2000.

現在是5209。

甘畫取了209，剩下一個漂亮的5000。

“兩百塊，夠他這周吃飯了吧？”

甘畫開始會給謝星沉準備點心。

雖然他們都沒有提過聯系對方這件事情，但是甘畫知道少年和朋友在一起，總不會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囊中羞澀的事情。

她給他帶早餐和點心，在早上去學校的時候順便放進桌子裏。

清晨的薄霧，少女帶着低不可見的誦讀聲往五班靠近。

這時候住宿舍在早操，走讀生又沒有起那麽早，甘畫一邊背着專題單詞，一邊把東西拿出來，“cheese,macaron...欸，寫錯了。”簽備注的時候簽錯了，一個macaron簽在透明包裝紙上。

甘畫把背入迷的單詞劃掉，在下面寫上正确的：課間點心。

今天她來得早，沒想到周甜芷也來得早，回到七班走廊時，聽到周甜芷懶散不成調的古詩詞發音。

甘畫想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但是想不到一個好的由頭。

走近了卻發現周甜芷将一雙美目掃了過來：“早。”

早？

甘畫幾乎想看看今天的天是不是和平時有所不同。

但是很快她也回複：“早啊。”

周甜芷轉過頭，翻了一頁書就說：“你是不是故意去三樓吃飯？”

突然的一句疑問，甘畫愣了下：“沒有。”

“你喜歡Aza？”周甜芷望過來，眼神十分銳利。

甘畫轉不過彎：“Aza是誰？”

她看到周甜芷的眉頭松開了一點，她也明白了Aza是誰了。

無語！

周甜芷心情又好了，臉色比剛升起的晨陽還要傲慢：“上次Aza雖然沒有喝我的水，但是他讓花清野買飲料的時候卻帶了我的一份，你要認清楚，我們才是一個圈子的。”

周甜芷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分外強調。

饒是甘畫這樣心大的都覺得要生氣了。

什麽啊。

我說為什麽讀着一篇完全不在考試範圍內的東西。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诘問她。

為什麽不直接問她呢？

還用一個英文名字來套她。

難道她對同性都不分範圍地這麽有攻擊性嗎？

甘畫想起了網絡上的一句話：真的梨譜。

她雖然想着以後再也不跟周甜芷說話了！可是下午分東西的時候，她又忍不下心孤立她。

下午甘畫和黎清吃完飯回來的時候，有兩個女生告訴她：“甘畫，剛才草茸茸和花清野過來找你了！！”

“什麽？草茸茸和花清野！”後面回來的沈小小立刻警覺了起來。

班裏好幾個女生問：“是那個很有名的圈子裏的兩個人嗎，你認識他們？”

此時班裏回來的人還不多，但是女生幾乎都圍了過來，甘畫只好把桌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她們看，是一個精致的甜點禮盒，解釋她是怎麽認識草茸茸的：“茸茸本來要來赴約但是耽擱了，她提過要給我禮物。”

“好羨慕啊。”女孩子們陶醉。

“多少人想跟他們那個圈子扯上點關系。”

“這個馬卡龍真好看，啊，好像是商業中心很有名的那家點心，我在朋友圈看過！”

這時候周甜芷來了，大家的說話聲音都小了點，空氣中自有些排擠擠兌的氛圍，很多人給周甜芷讓路，但是她身邊也空了一個大圈。

甘畫已經想将東西分出去，也不用故意冷着周甜芷，她問：“周甜芷，你要不要吃馬卡龍？”

周甜芷掃過來的視線是很不屑的，連對着所有人都不屑，但是看到那盒粉色綠色藍色黃色各類小巧秀致帶着糖霜的漂亮甜點的時候她倒是挑了下眉：“你這盒東西還挺稀罕的。”

有人大着膽子問：“這個東西很貴嗎？”

周甜芷白眼一翻，坐到自己座位上，留下一個背影和一句話：“688。”

大家有點小嘩然。

午休時間很快結束，大家回座位上，下午甘畫又收到花清野的消息。

他們兩人的記錄還留在上次她給花清野發鏈接花清野說的okkk。

花清野說：甘畫同學，能不能請你幫我們帶幾瓶水，我們在體育館。

下面是一個臉紅的海獺表情包。

可能是怕她平常不玩手機，花清野是還沒放學就發的，但是兩分鐘前又補了一句：同學，你該不會不看手機吧？

甘畫回他：有看。

那邊秒回，很開心的樣子：茸茸又去練大提琴了，看在我們今天都去過你的班級的份上，她送你的東西還是我幫忙選的，你給我們帶幾瓶水吧。[可憐][可憐][可憐]

“她同意了！”

這邊花清野也不想麻煩人家啊，可是他要是告訴那些女生他們的去處，他們這個秘密基地就要被沖沒了。

盛霄說：“你真的給她發消息啊。”

他和花清野都坐在地上。

花清野說：“是啊，你不覺得她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嗎？”

盛霄說：“但是你們也不熟吧，你不如叫個認識的。”

“誰？”

他們有啥交好的妹子嗎？

盛霄思索了一下：“……周甜芷？”

花清野暴起：“我叫誰都不可能叫周甜芷好吧，她為什麽還跟着我們啊，中午她問我大佬在哪我沒告訴她，我靠她的表情好像要對我發瘋一樣。”

花清野對着謝星沉的方向控訴：“大佬你可千萬不能和這種女的在一起啊。”

謝星沉在練習投籃，聽到花清野的話斜斜瞥了他一眼。

花清野有種被冷刀刺中的感覺。

沒多久體育館的門打開了，甘畫拎了六瓶水進來：“花清野？”

柔和的聲音在體育館裏散開，比在室外的更甜。

謝星沉感到到沉悶的空氣像是被什麽東西撕開了，一段像是綢緞一樣的甜橘氣息遞到他面前來。

他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繼續投籃。

體育館裏那抹白色球服的身影分外明顯，如同有生命力的植物一樣往上伸展。

甘畫只是看了一樣那個方向，想要搭讪的話就卡在喉嚨裏。

他恐怕也沒空吧。

她轉向花清野：“花清野，謝謝你的馬卡龍啊。”

那邊的帶球跑的腳步聲滞了一下，球鞋在體育館地板擦出聲音。

“馬卡龍？什麽馬卡龍？”花清野反問。

甘畫帶了點疑惑說：“茸茸送我的馬卡龍啊。”

花清野說，“我不是給她挑的這個啊？”

甘畫：“啊？”

盛霄：“會不會是她送了兩樣啊？”

花清野一拍額頭：“有可能啊，她那麽愛買東西。”

“這樣，”甘畫說，但是想到是東西是花清野和茸茸一起來送來的她又笑開了說，“但是這個馬卡龍的味道真的很香啊，我吃起來好好吃，我很喜歡，謝謝你們送我東西呀。”

旁邊的籃球筐被人扣着強行灌了個二分球，謝星沉放開球筐腳底輕健回到地板上，看着小姑娘背着手，眼睛笑盈盈的，他嘴角彎了一下。

*

晚上甘畫打開茸茸的微信，看到茸茸好幾條信息：

【喜不喜歡爺的禮物！】

【喜！不!喜!歡！】

甘畫趕緊回了個手拿花花的表情包：【很喜歡，挑禮物辛苦啦~】

甘畫還想跟茸茸聊兩句，但是等了一會沒人回答，她就先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聽到手機嗡嗡嗡響。

她撲到床上看，草茸茸又發來了嗷嗷嗷的消息：【終于有人承認本美少女的愛好啦，無糖巧克力，我的最愛。】

【無糖巧克力？】

甘畫重新打開那個馬克龍的盒子。

粉白色的漂亮泡沫紙，流光溢彩的馬卡龍鐵盒子，分剩的兩塊藍粉色點心。

不管是泡沫紙裏面還是鐵盒子外面都沒有巧克力的身影，甘畫把一整個鐵盒子拿了出來。

拿起禮盒袋晃了晃。

咔咔。

有細微的硬紙板摩擦的聲音。

甘畫把最底部那張折疊的白色卡紙拿出來。

正面：【花清野不給蹭飯了。】

龍飛鳳舞的字跡，清隽遒勁的字體。

甘畫心裏驚了一下。

往下一面：

【明天和我吃飯。】

*

商業中心，一輛改裝越野摩托車停在一家精致寬闊的甜品店門口，穿着皮革黑色洋裙的少女從摩托車上走下來。

後面的堂哥說：“晴子，你怎麽還吃這些小孩子吃的東西啊？”

周甜芷嗤笑了一下，走進店門。

這家店是她小學的時候就吃膩了，每年只有自動續費還扣着，要不是今天看到班裏的馬卡龍她根本想不起來，等想起來了後，又有點想嘗嘗那個味道。

她走到前臺，畫着藍眼影的眼睛沒掃菜單，直接說：“一盒24味的馬卡龍。”

這個菜品是隐藏菜單，因為完全供不應求。

店員說：“不好意思小姐，這個月的馬卡龍都已經售罄了喔。”

周甜芷看了看那個服務生，是新面孔，她将印着薔薇花的銀卡放在櫃臺上：“我是終身會員。”

店員睜大眼睛，更加抱歉：“但是真的售罄了，馬卡龍在去年就取消了會員優先購買的權利，而且為了防止重複購買每個月還需要做登記，最後一盒已經在今天中午被買走了。”

周甜芷的臉拉了下來，店員更加戰兢：“下個月出了優先通知您，您看可以嗎？”

“給我登記表。”周甜芷擰眉說。

店員搖頭：“抱歉小姐，登記表是不能給顧客看的。”

周甜芷火了，一把拍在櫃臺上厲聲說：“我每個月幾萬塊在你們這是白花的嗎！”

她的聲音尖銳可怖，櫃員竟被吼住了，眼裏晃着淚水把登記表拿了出來。

周甜芷只是覺得不對勁，但是在看到登記表後她就知道這種違和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從來都過着淡素生活的一個高中生，有一天居然吃到了連她都要預約才能吃到的馬卡龍。

而登記表上那個力透紙背的字跡，登記人的姓名單字“謝”。

下面備注：贈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