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飯堂裏, 謝星沉點了一份餐要求甘畫陪他吃。

謝星沉吃飯慢條斯理,手骨明顯清秀,動作優雅得不像是學生在飯堂進食, 甘畫想, 此時幸好是住校生都回去洗澡了, 不然不知道又要引發怎樣的百人圍觀。

甘畫晚上和爸爸吃飯,只是在對面看着謝星沉。

謝星沉吃飯速度不是很快,胃口也不是很好, 但是一口一口在吃。

書包放在她腿上,飯堂暫時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猶豫了半晌, 打開包,從裏面拉出一個透明文件夾, 推到桌上:“謝星沉, 這是我們社團的資料,你去交。”

謝星沉瞥了那資料一眼,第一張正中間的社團名稱就用漂亮的字體寫了兩個字:【星滑】。

他用叉子纏卷着黑椒面, 沒再看那份資料:“你去就行。”

這份資料是要交, 而且交的時候會被介紹給其他社團的領袖認識,說白了, 這是和其他社團社長的見面會。

口罩下, 謝星沉看不到的位置甘畫咬了咬唇部,她說:“可是我覺得應該是你去。”

謝星沉提高了腕部,棕金色的面條被拔高,他沒什麽情緒說:“為什麽。”

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自己還沒被工作人員加上微信。

為什麽呢, 可能是因為, 體育課的時候,她明明和沈小小從北教學樓飛速跑下來,可是經過公告欄的時候,在社團介紹那一塊多了一個新鮮的競技社團,可是成員介紹那裏,卻沒有她的名字。

甘畫嗓音變低,看着膝蓋說:“我們不是說好,你負責聯絡,我負責文書嗎?”

噔,一道清脆的聲音,謝星沉放下叉子,叉子在瓷盤裏發出撞擊聲,他手掌撐在食堂桌子的邊緣,深深呼出一口氣,說:“小姑娘,你怎麽還是不在狀态?”

甘畫擡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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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聲悶雷,天氣倏忽的暗了下來,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有雨,下午悶得異常,現在風涼了。

謝星沉的臉有燈打下來的柔光,額頭的短發也有被風吹着的晃動,他眼神冷淡,神色平靜得讓人看不懂,好看的唇形張合,他說:“小姑娘,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創立星滑社?”

這兩句小姑娘放在平時,肯定會讓甘畫心裏吓一跳,覺得這個人說話又渾了,可是接上這麽嚴肅的話題,甘畫心底只有無措,她蹙起眉尖,嘗試開口:“因為……熱愛?”

她問的小心翼翼,謝星沉愣了一下。

低頭:“也是。”

他拿起叉子,照樣是用餐,空氣中卻顯得沉默異常。

甘畫掌心壓着書包。

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

這頓飯結束得太平靜,只有到謝星沉吃到末了,對他說:“把文件收着,明天給我答案。”

甘畫不想忤逆謝星沉,将文件放回書包了:“喔。”

兩個人出了飯堂,天上有成團的烏雲,謝星沉在書包裏搜羅了一下,拿出一只折骨傘:“拿着。”

那是一只黑色折骨傘,墨色的,沒有其他修飾,大概是還很新的關系,傘袋都綁着。

甘畫看謝星沉沒有挪步的打算,她問:“你不回家嗎?”

謝星沉:“不急。走了。”

這是謝星沉慣有的告別句式,說完這一句他就走了,甘畫也只能看着一個背影。

天上的烏雲還沒攢完,甘畫正了正書包,去趕公交車了。

雨是在半路下的,雨絲斜着打進開着的車窗的時候,甘畫還在想謝星沉那句話的意思。

小姑娘,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創立星滑社?

雨絲打到甘畫的手背,她想不明白,收回了心情。

回家,爸爸已經做好了水煮魚。

“爸爸。”甘畫因為天氣的煩惱消失,只有回到家的溫馨。

她趕到飯桌盤,看着那少辣多酸擠着金針菇、腐竹、豆芽和小花椒的水煮魚,大大的“哇”了一聲。

“爸爸的廚藝又進步了。”去抱甘辛博的手臂。

甘辛博從冰箱拿出兩瓶飲料,問女兒:“淋雨沒有?”

甘畫指着陽臺的傘:“沒有,同學借我傘了。”

甘辛博看見那居然是一根純黑色的雨傘,挑了下眉:“這傘挺大。”

甘畫臉熱了一下:“爸爸。”

語氣有點嬌,甘辛博笑了,說:“下雨濕冷,快去洗澡,待會喝姜湯。”

廚房裏還有姜茶的味道,甘畫爽快應下:“好耶。”

甘畫去洗澡,口罩被她解了混在衣服堆裏,等她拿衣服去陽臺洗滌的時候,她會挑出來扔掉。

浴室裏霧蒙蒙的,充滿水霧的鏡片上,可以看到少女發育玲珑的身軀,在睫毛濃密的美人眼下方,嘴唇的位置也透出一抹嫣紅。

甘畫洗完澡,渾身舒暢,看到碗筷已經擺好,姜湯盛在碗裏,甘辛博卻不見人影。

甘畫往陽臺幾步,發現爸爸在打電話。

甘辛博:“什麽叫推算不出日期,嘔吐後頭痛減輕就是腫瘤早期症狀,這點知識都還完了嗎?”

甘辛博:“不要一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你們享受着最好的資源,癌細胞在變化,你們必須比這個速度還要快,給我打電話有什麽用?”

甘辛博說的嚴厲,然而口吻并不苛刻,反而有些苦頭婆心。

甘畫知道爸爸又被研究院的學生請教問題了,甘辛博挂了電話,甘畫從後面圈住甘辛博的脖子:“爸爸好厲害,又被請教問題了,魅力好大。”

甘辛博此時所有神色都平靜了,只留下一個人父最溫和的情緒,他看見女兒的頭發滑到他手臂上了,笑說:“我只能被一群笨蛋圍着,哪有我女兒魅力大。”

甘畫知道甘辛博指的是什麽,臉頰熱氣說:“爸爸!”

甘辛博哈哈笑了兩下,手捏上甘畫的臉頰說:“我誇我女兒怎麽了,我女兒一直以來什麽時候沒被小男生示好,以前鄰居的小男生給你備注什麽來着?初戀女神?”

甘畫臉皮薄:“陳年往事還拿出來說,這根雨傘才不是這個意思,不理你了。”

甘畫回客廳吃飯去了,甘辛博在後面哈哈大笑。

晚上甘畫窩在客廳看電視,這周的作業好少,她也偷了個閑。

甘辛博睡覺前提醒她:“爸爸早班,要睡了,今晚可能還有雨,你把傘收了。”

現在才8點半,但是甘畫也習慣了甘辛博的作息,她沒回頭:“好~”

甘畫看了幾個綜藝,沒有太感興趣的,也關了TV。

外面雨又下起來了,但是雨傘已經幹了,她收起傘,回房間。

關了客廳燈,在暗色中折雨傘的傘面,感覺手柄處好像有點硌手,那個地方綁着傘袋,可能是結,甘畫也沒多想。

打開房間燈,手機擺在桌面上,屏幕是亮的,一看手機做桌面,居然好多微信消息。

甘畫驚訝,傘剛折完,還沒入袋,放在一邊。

打開手機,置頂的群聊首先就爆了,237條記錄。

還沒翻記錄,收到一個好友驗證,她打開,對面客客氣氣的:【我是學生會會長,】

後面的逗號,可能是要帶上添加的目的但是太着急,沒打全就發送過來了。

通過後。

青年标杆:【你好,我是青中學生會會長,甘畫同學,對不起!】

甘畫:【??】

青年标杆:【我已經知道我們同事犯的錯誤了,我們已經收到投訴并且進行了深刻的反省,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青年标杆一連發了好幾個用力鞠躬的表情包,甘畫還是一臉懵逼,根據學生會長的消息她還是不能知道是什麽,她又發了個問號。

她在懵逼的時候就會先發一個問號,接着才打文字,只是她還沒發完,對方已經迅速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甘畫也緊張,甩了甩手,接通電話:“你好?”

對方:“甘畫同學,你還是不願意和解嗎?”

甘畫:“我……”

會長說:“真的真的很對不起,黃文英只是個預備幹部,沒想到她平常是用那種态度在處理問題,草茸茸揭發的時候,我們都很抱歉,立刻就把黃文英開了,學生會是為社團服務的,絕對不存在什麽看人下碟和階級态度,現在已經收到很多誤解和謾罵了,真的很對不起!!”

甘畫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崩潰,她總算是明白了是什麽事,擺手說:“沒事沒事,說開了就好了。”

學生會長說:“真的很對不起,以後會由我直接和你對接,請你跟你的朋友們說,不要再把這件事情的影響範圍擴大了好嗎?”

甘畫說:“呃,我先去了解一下。”

甘畫挂了電話,翻了一下群聊,給草茸茸發消息:【茸茸,你是不是在學生會那幫我說話了?】

草茸茸很快回複:【甘畫,你終于上線了!】

草茸茸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甘畫接了:“茸茸。”

草茸茸還沒解氣:“甘畫,你看朋友圈,我給你講這件事多離譜。”

甘畫把界面縮小,打開朋友圈。

草茸茸說:“今天大佬找我,跟我說,你看起來有點累,讓我去問一下是不是社團事務太多了,我當時還在學校,我爸給我找了學校的音樂老師補理論課,我就去學生會了。”

“我問那個黃文英你資料交了沒有,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麽嘛?”

甘畫猜想,她大概知道對方什麽反應。

果然草茸茸情緒激動:“她居然跟我說,甘畫是誰?我特麽???”

草茸茸:“甘畫是誰?她是對接的學生幹部,她不知道甘畫是誰嗎!”

草茸茸口吻煩躁,甘畫完全能想到草茸茸當時也是這态度。

草茸茸:“那個黃文英的就慫了,我想到你居然還幫她掩護,結果我一看她的手機,好家夥。”

草茸茸停頓了一下,接着用力拍桌子說:“她居然敢拒絕你的好友申請,啊啊啊啊!”

草茸茸像是自己受了多麽大的委屈似的,簡直要黑化了:“她怎麽敢!她怎麽敢!她怎麽敢!”

接着草茸茸就開始發瘋文學,又真情又逗讓甘畫忍不住笑起來。

學生會長小心翼翼給她發消息:【甘畫同學?你能再勸勸草茸茸同學嗎?她又在學校牆提建議了。】

甘畫想笑,按照草茸茸的性格,她一定是實名輸出,再加上最近星滑社成立,很多人其實本來不知道,一聽說天之驕子圈的社團,估計吃瓜的人呈指數暴漲。

甘畫截了學生會會長道歉的聊天記錄,發給草茸茸:“茸茸,學生會長給我道過歉了。”

草茸茸:“哼哼,他給你求饒了吧?”

“你就是太心軟了。”

“好吧,放過他了,本小姐也累了。”

甘畫給草茸茸發了個揉肩的表情包,“茸茸萬歲。”

挂了通話,甘畫以為草茸茸只是在留言牆輸出,沒想到他們也都發了朋友圈。

盛霄:【這點辦事力度,別他媽頂着學生領袖的頭銜了。】

花清野:【學生會這樣搞,是不是想少一份經費啊!】

草茸茸:【不清醒就不要辦學生會。】

帶圖片:拒絕和解!

而三個人除了發朋友圈之外,都帶上了同一張截圖。

甘畫看到那圖片往下面翻翻,很快看到了那條原圖。

謝星沉截了他們五個人的群聊頭像,上面帶着文案:【星滑】

簡潔的兩個字,卻把甘畫的那部分努力落回掌心上了。

甘畫眼眶熱了一下。

她打開謝星沉的微信,幾次猶豫,她敲下幾個字:【謝謝你。】

過了一會,謝星沉回她:【開心了?】

甘畫臉一熱,又想回是,又覺得自己這樣子好小家子氣喔,好像躲在大佬身後,作威作福的小人物。

她掩下耳根的燥熱,匆匆發了個“嗯”。

學生會長又給她打通話,她說:“會長,我已經和茸茸說過了,她不會再留言了。”

甘畫開心地趴在桌子上,手壓住雨傘了。

會長态度恭敬:“好的好的,實在太謝謝你了,甘畫同學,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想确認。”

“嗯?”甘畫這句疑問是自己發出的。

她發現雨傘下面的傘袋立起來了,硌着她的手肘。

她把手機放下,把傘袋解開,傘袋綁得有點緊,裏面藏着什麽東西,她給手機開了擴音,兩只手一使勁,将繩結用力一扯,裏面的東西受力飛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好幾個金屬光澤的轉,一張硬質卡片打到甘畫鼻子上。

“唔。”

甘畫捂着鼻子,視線回落到桌子上,

銀行卡?

中國銀行的銀行卡,她翻過卡面。

卡的背面龍飛鳳舞寫着經費兩個字,甘畫指尖顫了一下。

學生會長說:“是這樣,各個社團的經費都已經下發了,星滑社也應該已經收到了,謝星沉同學把你名片推給我的時候,他,”

會長小心謹慎地問:“他說,星滑社的全部決定權在你手上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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